也对。
它不往家跑往哪里跑?
人类受伤了想要回家找妈妈,它受伤了也得回家寻求安慰!
没关系,哪怕它躲进洞里,我都给它生刨出来。
没错。
我是磕上了!
哪怕我不自量力,今晚掘地三尺,也不能让它舒坦了!
在姐夫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邻居都吓晕了两个,再不给它灭了,我回村儿能交代吗?
更不要说它还用人命威胁我,不灭了它我怎么回去!
仗着我背后有宗凌大哥能善后,不然我都容易被警|察带走问话!
热汗逐渐被冷风舔干,我慢慢的站直身体,眼尾一扫,这才看清自己单手扶着借力的石头是一块墓碑,银白的月光下,墓碑上还雕刻着流芳百世字样……
我触电般弹开手,朝后面退了两步,赶忙鞠躬道歉,「罪过罪过,对不起,晚辈无意打扰,我是一名阳差,正在追赶妖邪,刚刚是头昏眼花,误以为这是块普通石头……」
说话间,我背身忽的被谁轻触了一下。
身体一僵,后脖颈呼~的又被吹了一口凉气。
鸡皮疙瘩没出息的层层而起,不是吧,这就出来了?
我木着脖子慢慢的转过头,就见一个干瘦的老太太阴气沉沉的站在不远处。
她身上还穿着老式的对襟黑卦,绑腿灯笼裤。
一双尖尖的小脚,站那脊背还微躬着。
整体的身形很小,却又周身绿光。
那张脸像是被鬼火照亮,哪哪都是暗色,唯独她的脸惨白惨白。
眼球灰灰的,完全看不到黑眼仁,下颌很尖,额头还戴着老式的抹额。
一看她这扮相离世的年头就很久了,起码得死了七八十年。
四目相对,我吞了吞口水,即使嗓子很干也下意识的做出了吞咽动作,「奶奶,晚辈路过贵宝地,真的是无意冒犯,如果今晚我能灭了那个妖邪,有命活着回到西岭村的话,晚辈择日会来您坟前祭拜,还望您老多加包涵……」
就事论事,的确是我不对。
就算我是无心之举,也不能撑着人家墓碑休息,那不等于拿手去按人家的脑瓜顶儿吗!
这老太太的阳寿和阴寿加起来最少得有两百岁。
叫她太奶奶我都怕差辈儿。
人家能没脾气吗?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没感觉到她有恶意。
虽然灵体的出场方式总是很出其不意,不是碰你一下,就是朝你吹一口提神醒脑的小阴气,可我开挂的技能就是能分辨出他们是否想要攻击我。
眼下这老太太看我的表情即使阴阴森森,但她没有和我造量造量的意思。
说白了,她没有凶煞气,大概率是被我冲撞到了,又赶巧她心情不太美丽,也是,下去这么长时间了,她居然还没投胎,肯定是有牵挂,哪块儿不太顺,今晚她可能正在家里看电视,信号突然就被***扰的全是雪花点,老太太一搓火就出来透透气了。
我要做的就是端正态度,该认错认错,前后说了好一会儿,见她一直看着我不答话,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我便乍着胆儿继续道,「奶奶,您要是一直住在山里,那您应该也能感应到妖邪之气,晚辈冒昧的打听一句,您知不知道那耗子精的巢穴在哪里?」
听到我的问话,老太太忽然朝我近了一米,我下意识的身体后倾,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被她刺激的喉咙抽搐,「奶奶,晚辈只是想还西岭村一片清明,那一伙耗子作恶多端,要是不斩草除根,西岭村将不得安宁。」
「你能灭了它吗。」
老太太青白的脸孔低着,嗓音糙哑,「它很厉害,现在的你未必是它对手,若是与它正面缠斗,你只怕会凶多吉少……」
我睁大眼,她真的知道?!
本来我只打算试试的,套套近乎,让老人家能原谅我的同时顺便稀罕我点,没想到……
「奶奶,您应该也能感应到我身上的气,身为阳差,斩妖除魔是我的使命。」
身上的汗彻底干了,再加上和灵体近距离相处,寒风像是要将我分分钟吹透,裙角拂过枯草,我不知是冷还是紧张,呼吸略有发颤的道,「对于我来说,能和妖邪斗到最后一刻,哪怕最终死在了它们的手里,也算是我上路的一份褒奖,起码我对得起阳差名头,无愧于心。」
老太太没再说话,森白的脸孔低垂,一条手臂则指了出去。
我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隐约感觉那是林子深处,影影乎乎的全是树木。
正要问具体怎么走,脸一转过来,老太太站过得地方只有笔直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抿了抿唇角,我体会着眉心细微的痛感,咬牙朝着老人家指出的方向走去。
「谢谢奶奶……」
走出几步,我回头不忘道了声谢,一看清又吓一激灵。
原来这块不止有一个坟包,我好像是误入谁家的祖坟里了。
茔地的整体布局呈常见的金字塔形,我正正好蹿上面来了,下面还林林总总的有二三十个土包。.
这八成是个大户人家,墓碑上雕刻的名讳都是鎏金字,石料看起来也颇为考究。
难怪那位奶奶扮相老旧,她应该是祖坟里辈分高的那一代,坟墓在上面么。
我这一杵子撑的还挺准,给人家长辈弄出来现身帮忙了。
顺着老人家指出的大致方向走着,脸颊还微微发麻,大半夜钻树林的感觉不要太爽,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模模糊糊的树影,隐约间还能看一两颗漂浮的绿色鬼火。
仔细观察还会发现磷火这东西很有意思,它不是一直在飘荡,而是像从坟堆里发射出来,嗖嗖的萦绕在本主的墓地四周,然后再一点点消失不见。
说不好听的就像有人蹲墓地后面放窜天猴似的,大晚上看着特刺激。
我尽量想些有的没的去调节心情,这滋味儿太像被人在暗处无死角的围观。
所有的一切貌似都隐匿在干冷的空气里,只有我暴露在月光之下。
吭哧吭哧的走着,鞋底踩的也不是路,而是低矮的灌木丛。
耳畔充斥着各种杂音,有踩着枯草的簌簌声,还有拨弄枝杈的嘎巴声响,以及呼啸的风声和我自己的呼吸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我自己在踽踽独行,颇有山行野宿,孤身万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