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内。
苏明哲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阉人独有的尖锐嗓子声传出来。
贾政见到儿子露面，就招手示意靠近，给他介绍道：
“瑛儿来了，这位是忠顺亲王府的谢总管，快来拜见！”
苏明哲一听，就作揖行礼道：
“贾瑛给总管大人请安！”
“传闻二公子衔玉而生，乃是仙神转世，如今一见，果然仪表不凡，难怪能炼出培元丹这等灵丹妙药！”
谢总管一张口，先是让贾政父子诧异，随后又暗松了一口气。
荣宁二府对太上皇忠心耿耿。
而忠顺亲王，则是隆庆天子同胞兄弟兼心腹大臣。
双方在朝堂上，算是敌对关系。
谢总管的突然造访，还点名要见苏明哲，贾政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得知他来的目的，和培元丹有关。
贾政和苏明哲也就放松了戒备心。
毕竟，太上皇还在，就算忠顺亲王看四王八公不顺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掰。
三人聊了几句，谢总管就开始问起，服用培元丹的禁忌事项。
苏明哲也不隐瞒，当即一五一十讲了。
谢总管等他讲完，又问道：
“那如果有人不用泉水化开培元丹，而是直接服用，并且一连服用两颗，会怎么样？”
苏明哲和贾政听得都是一愣。
谢总管既然这么说，分明就是有人这么做了。
苏明哲思考了一下，这才讲道：
“事情要分几种情况，如果是品质好一些的培元丹，大概会头疼脑热半个月左右，等药效过了，身体就会自行恢复。”
“若是那培元丹品质一般，可能会受一些罪，不仅会头疼脑热，甚至会拉肚子，起红疹子……”
“如果是品质差的，那就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谢总管听了，当即笑呵呵拱手，谢过苏明哲解惑，随即又问怎么辨别培元丹的品质高低。
苏明哲也不隐瞒，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培元丹，给谢总管讲解道：
“这培元丹虽然取自天材地宝，精炼所成，但是依旧避免不了丹毒。”
“我所创造的炼丹手法，就是能祛除丹丸中的丹毒，若在精炼过程中，能炼去一成丹毒，这培元丹上就会浮现一种丹纹，理论上可以祛除九成丹纹。”
“像我这一颗，上面有五种纹路，算是品质上佳的。若是没有丹纹，那就是品质差的，若是丹纹只有一二三种，那就是品质一般的，至于六种以上的纹路，那属于极品，寻常不能得见……”
苏明哲说着，就把这颗培元丹，递给谢总管，让他查看。
谢总管数了一下，一颗小小的丹药上，竟然有五种纹路，真是极为稀奇。
其实，关于培元丹的炼制，苏明哲曾经给夏守忠讲过一遍了。
现在，忠顺亲王家总管又来问一遍，因为事情没头没尾，苏明哲和贾政也猜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
三人又聊了几句。
因为忠顺亲王和荣宁二府关系不睦，谢总管还了培元丹，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忠顺王府。
谢总管来到书房，向等待多时的忠顺亲王，禀报了他和苏明哲的问答。
忠顺亲王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一举一动，都给旁人带来巨大的压力感：
“你说这小小的丹药上，会浮现好几种丹纹？那你看看，皇兄赐下的这些，有多少丹纹？”
谢总管来到桌案前，打开一个玉盒，里面一共有十个凹槽，此刻已经空了四个，剩下的六颗丹丸，则是用金箔包着。
“王爷，这个没有，这个没有，这个也没有……”
谢总管一口气，把六颗丹丸全都拆开，最后斩钉截铁地讲道：
“王爷，这六颗里面，只有一颗有丹纹，还是最少的一纹！”
忠顺王爷接过谢总管递来的那颗一纹培元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丹纹，又拿起其他五颗看了看，脸色慢慢变得凝重阴沉：
“皇兄赐我十颗培元丹，说好的是赏赐上品培元丹，就算不是五纹、六纹，那也该是三纹、四纹，这帮狗奴才竟然拿这种……搪塞与我！真是岂有此理！”
谢总管见自家主人生气，只能劝道：
“王爷，如今皇家宝库还在戴权手里掌握，只能暂且忍耐一二啊！”
“忍耐，本王会继续忍耐的！”
忠顺王爷想起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怒火中烧，但是想起戴权掌管的锦衣缇骑，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避免为外人听见。
过了片刻。
忠顺亲王嫌弃地把手里丹丸，扔回了玉盒：
“不过，这笔账，本王是记下了！”
谢总管默默地把药丸重新包好，放回玉盒里，这才问道：
“王爷，王孙那边……”
忠顺王爷想起自己自幼体弱的王孙，一阵心疼：
“你去准备一份重礼，明日送至荣国府，找这个贾瑛，让他帮忙炼制一炉培元丹！”
“喏！”
谢总管等了片刻，见自家主子没有新的吩咐，就默默退出了书房。
二月十五日。
长安县放榜。
五十名考生，成功踏入文人士子行列。
从此以后，这五十人可以自称读书人，也可以戴方巾了。
谢总管本来已经挑好了重礼，准备登门拜访。
结果，他派去送拜帖的小厮很快回报，说荣国府二公子过了县试，要去参加县衙的小鹿鸣宴，暂时不能待客。
中午时分。
五十名长安县县试上榜书生，来到县衙赴宴。
县试只是科举中规格最小的一次考试，所以，宴席也是规格最小，又被称为‘小鹿鸣宴’。
在宴会上，县令为了表示自己的录取公允，还把五十人的第一场考试试卷拿出来，让大家互相学习。
县试案首本以为自己拿了第一名，实至名归，还想用指点江山的气势，去点评一下其他人的试卷。
结果，等他看了苏明哲的试卷，立刻就自愧弗如。
不论是字体，还是文章。
两人之间都有不小的差距。
这时，那案首再看到苏明哲一身华贵，猛然猜到了自己为什么能拿案首的原因。
七百年前，北宋时期。
一代文豪苏轼参加科举会试。
其他考官看了苏轼的卷子，都为其折服，要定苏轼为榜首。
结果主考官欧阳修，错以为那张卷子是自己学生曾布写的，于是欧阳修为了避嫌，就把苏轼那张卷子向后挪了一位。
一代文豪苏轼，因此错失榜首。
现在，苏明哲只是失去一个县试榜首而已。
只能说，这都是命。
想通了这些道理，那县试案首陡然挺胸，开始心安理得的接受其他人恭维吹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