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望向观棋,观棋见她望过来,冲着她张嘴,无声示意“有请!”
良姜颔首,表示知道了,观棋便立即转身,先行回去。
良姜打发玉漱二人回国公府继续查账,处理完府上事情,与良夫人知会一声,便转身去了醉香楼。
观棋就在二楼走廊候着,见到良姜,立即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姑奶奶威武!”
良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有那么老吗?”
观棋贫嘴“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您帮我们王爷寻回寿仪,日后我们平西王府所有的侍卫都尊称您姑奶奶。”
良姜挑眉“那你上次见我,怎么不这么叫?”
观棋“嘿嘿”一笑“上次您不是还在气头上吗?我要是贫嘴,怕被你一通连环脚踹飞了。”
良姜咂摸咂摸味儿,觉得姑奶奶这个称呼也不赖。
就是不知道,一群大老爷们儿异口同声叫自己姑奶奶,会不会太尴尬?
提起连环脚,她揉揉鼻子,不好意思“看来被你猜到了。”
观棋依旧嬉皮笑脸“不打不相识,相比较起别人,良姑娘那夜对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好歹,您用的是脚,没用嘴,您这张嘴的杀伤力可比您的拳脚厉害多了。以一敌三,临危不乱,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是一时赌气,被逼得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得,您是损失了几千两银子不假,可这方家日后在上京可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方乘煦除非自断前程,否则哪怕是去借斡脱钱,去求将军府,也不敢欠这银子,否则日后在军营里也寸步难行。”
良姜抿嘴儿一笑,这小子油嘴滑舌的,倒是挺会揣摩他人心思。
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儿。
千金难买我乐意,只要能让他方家过不舒坦,成为众矢之的,区区八千两银子而已,值了。
最重要的是,这银子能替自己在兵部铺一条财路。
从方乘煦打了胜仗,朝廷给他的封赏也不难看出,现在朝廷国库因为连年征战,并不富裕。
听闻这次西凉关战役,许多牺牲将士的孤老就连布帛,米谷都没有补偿,只象征性免除了夏秋二税,遗属多有怨言,兵部负责之人也焦头烂额。
自己这几千两银子不多,但是却能替他们暂解燃眉之急。与二叔之间的订单竞争,自然也就有把握略胜一筹。
在商言商,无利不起早啊。观棋肯定猜不到自己这噼里啪啦的小算盘。
观棋将她带到雅厢门口,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竟然是怀远侯府世子谢浮白。
他冲着良姜拱手一揖“姑奶奶里边请。”
良姜“噗嗤”笑出声来“观棋胡说八道耍贫嘴也就罢了,你也跟着瞎胡闹。这不是折煞我吗?”
谢浮白侧身让开,将良姜请进去。
“你救谢某一命,恩同再造,谢某不胜感激,漫说叫一声姑奶奶了,就算跪下磕个头,也是应当的。”
“谢世子客气,良姜不敢居功,此事全都是三王爷的功劳。”
“所以今日特意设宴,专门酬谢你与我表哥,并且为他践行。”
良姜冲着门内顾溪知微微颔首“有劳谢世子破费,王爷要回渭西了吗?”
顾溪知低低地“嗯”了一声“这次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过几日应当就会启程。”
良姜想起上次在宫里,太后为他选秀之事,这些时日自己只顾忙碌生意上的事情,并未听到有关风声,也不知道最后究竟花落谁家了。
可是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询问,只附和着“喔”了一声。
谢浮白请她落座“这醉香楼有几道特色菜,做得十分不错,一会儿叫小二
上来,为郡主介绍介绍。”
良姜客气“不必如此麻烦,谢世子安排就好。”
顾溪知慢条斯理地烫过茶杯,将茶水搁在她的手边“这醉香楼的菜,良姑娘都能如数家珍,哪里用得着小二介绍?”
谢浮白一拍脑门儿“也是,这酒楼就在国公府的大门口,良姑娘怕是都吃腻了吧?”
顾溪知意味深长地瞧了良姜一眼“吃腻倒是未必,这银子肯定是赚腻了。”
良姜抬眸,与他犀利的目光相撞,心中骤乱,小鹿乱撞。
这厮怕不是知道些什么吧?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了吗?
谢浮白并未听懂顾溪知的言外之音,而是吃惊道“没想到,良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适才听闻你竟然就是仁和堂大名鼎鼎的神秘头家,我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我谢浮白比你尚且痴长几岁,偌大年纪却一事无成,只在护卫军里承蒙祖荫,混口饭吃。与你和表哥相比,说来真是惭愧。”
良姜谦逊道“我何尝不是依仗同门之谊,大家帮衬?谢世子不必客气,日后直接叫我良姜即可。”
谢浮白欢喜点头“良姜,这不是一味药材吗?主治什么?”
一旁顾溪知慢悠悠地道“主治不服。”
良姜刚吃了一口热茶,被他冷不丁一句话呛得咳了起来。
谢浮白慌忙起身,想帮良姜拍背,又觉得于理不合,手拘谨地放了下来。
良姜笑咳道“王爷还是将水土二字加上吧,水土不服倒是对症的。”
顾溪知这个始作俑者唇角压抑不住地勾起,促狭的笑意涟漪一般缓缓漾开,雅厢里客气而又疏离的气氛瞬间轻松欢快起来。
良姜与谢浮白原本就都不是矫揉造作的性子,一笑泯恩仇,相视一笑。
酒菜上齐,顾溪知依旧是滴酒不沾,只吃茶水。
因为下午还有账簿要查,良姜也婉拒了谢浮白递过来的酒杯。
谢浮白打趣“这可是我表哥的喜酒,好歹也要赏脸吃一杯吧?”
良姜不由望向顾溪知,他的面色沉了沉,抿着嘴儿道“你还有心情调侃我?”
“表哥这桃花运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礼部尚书府上这位千金熟读诗书,满肚子的学问,可是上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女。日后定能与表哥你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谢浮白笑得似乎没心没肺,但是良姜总感觉,有点牵强。这话里也带着酸丢丢的味道。
顾溪知入鬓剑眉微蹙,欲言又止,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
良姜便明白了,那日脱颖而出被选中的原来是礼部尚书的嫡孙女,姓简,名舒颜。
良姜从不与上京这些莺莺燕燕娇滴滴的贵女们打交道,也从未参加过她们的赏花宴,诗会等林林总总,各种名目的宴会,但对于这位简舒颜的才名还是略知一二的。
腹有诗书,气质高雅,嘉德懿行,兰心蕙质,几乎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堆积在了她的身上。京中心仪她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
良姜扯了扯唇角,从谢浮白手里接过酒杯“如此说来,是应当道一声恭喜。”
顾溪知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淡淡地望了良姜这里一眼,缓缓启唇,清冷地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好恭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