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嫁凶悍武将后》全本免费阅读
月光顺着高悬的卷帘流淌入内。
拔步床与桌椅之间的宽阔空间被填补,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被褥。薛慎只着中衣,闭眼枕在自己手臂上,腹部搭一张同样单薄的软衾。
俞知光拉起拔步床的幔帐,脑袋探出床帐外。
薛慎眼皮未掀,“作甚?”
“我睡罗汉床,将军挪过来?快九月了,地面凉。”
她做好了新婚夜分床或者分房的准备,没想到薛慎直接抱出一床被褥,在她床边打起了地铺,说是罗汉床太短,他躺上去,腿伸不直。
薛慎没挪动的意思,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宽阔紧实的肩膀包裹在质地柔软的中衣下,一半在月光里,一半陷落在阴影中。
俞知光坐起来,脚尖才刚碰到软履。
薛慎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距离我巡营,还能再睡两个时辰,别折腾了。”
俞知光没管,趿拉软履,抱起床头凳上的披风,轻轻放在薛慎身上,“将军……不休婚假吗?”
朝里五品以上官员,婚假都有五日,像薛慎的官阶,婚假还可以申请更多。
薛慎在她靠近时就警惕,待披风柔软的重量落到身上,那份戒备就松了,“不休婚假。”
俞知光躺回床里,不着痕迹松一口气。
薛慎不休婚假,也好。
她也不用担心整日在府里跟他相处。她东想西想一会儿,压不住疲惫,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薛慎已经不在,被褥枕头叠得规矩整齐,码在罗汉床上。
府里管事曹跃领着一众仆役,来拜见当家大娘子。
俞知光认了认脸孔与众人名字,给每人赏了点喜钱,发现将军府男多女少,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嬷嬷。
管事曹跃年近四十,相貌平凡,嗓子较寻常人粗哑,但做事稳重,身上有一种与薛慎相近的气质。
待众人离去后,他将一个楠木盒递给她。
“大娘子,这是将军府中馈账簿、库房钥匙、仆役身契等,将军说如果大娘子得空了要管,就统统转交。”
俞知光摆摆手:“我先不管的,之前将军府怎么安排,曹叔还是怎么安排,照旧就好。”
她睡醒从主屋一路到前堂,日光明晰灿烂,看得出将军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且不是规整的布局,常有旁逸斜出的路径与柳暗花明的院落。
“曹叔可否领着我转转将军府各处,这一路上,最好再给我讲讲将军的习惯、喜好或者忌讳?”
“当然可以,大娘子何时要去?”
“就现在吧。”
俞知光在嫁过来之前,只问出了薛慎家族人丁单薄,走动的近亲只有姐姐,且军务繁忙是个早出晚归的作息,除此以外,对薛慎知之甚少。
曹管事领着俞知光,从明堂开始,自东向西,往将军府内部深入,挑着薛慎常用的地方讲,演武台、兵器房、藏书阁……一路时不时有工匠推着搭载木材砖块的板车,提着几桶泥瓦穿梭而过。
俞知光见那些人都往西北角快三层楼高的小楼走。
“那处是何地?”
“望楼,方便将军府警备异动,同各坊各角的瞭望台一样,必要时能挥旗传信。”
曹管事望见她好奇,添了一句,“这宅邸是前朝历经多任将军的,很多处年久失修,将军在大婚前找人修缮,先紧着夫人会用到的地方翻新了,剩下的再慢慢修。”
俞知光一愣,想到昨夜浴房里簇新的灯架。
曹管事领着她穿过一座凉亭,来到藏书阁的东次间,屋门前挂着一把锁,“这间房将军特地叮嘱过,闲杂人等不要进入,平时都锁着的,夫人留意一些。”
俞知光点点头:“那藏书阁,我能进去吗?”
“夫人随意,”曹管事看了看日头,“其余夫人还有疑问的再找我,我还要去望楼里监工匠人们修缮。”
“好,曹叔去忙吧。”
俞知光独自在藏书阁待了一下午,午膳让元宝送过来西次间吃了,依旧是好多肉菜,还有比她脸都大的烤馕。
薛慎藏书阁很多是山河地理和排兵布阵的书籍。
俞知光勉强挑出了两本游记,一本慢悠悠看完了,一本剩下一半,打算带回寝堂里慢慢看。
屋檐下灯笼随风摇曳,空气中有潮湿清凉的感觉。
元宝伸出手探,“下雨了,我去取把伞来。”
俞知光点头,斜风刮起雨丝,她往那上锁的西次间门前避了避,突然看见灰白色石阶上有道黄泥痕迹的脚印,正正停在门前。铜锁还好端端挂着,上面沾了点点泥灰。
像是有人来过,发现屋门被锁,又走了。
元宝打着油纸伞,在细雨里急急迈步过来:“小姐,快些回去吧,这雨要下大了。”
俞知光扶着她走,没有回寝堂,先到了主院前屋,找人唤来曹管事,跟他说刚才发现的痕迹。
曹管事抹着脸上撇到的雨雾,错愕一瞬,“我一下午都盯着监工呢。”为方便管理,泥瓦木工都是两两搭配在一组干活,哪里少了人,一眼就能够看清楚。更别说,那望楼距离藏书阁的上锁房间有好一段距离。
“我说上一声,就是提个醒儿,曹叔自己拿主意。”
“哎,谢谢大娘子提醒。”
曹跃没有轻视,亲自冒雨去检查,石阶上痕迹被雨雾氤淡了些,但铜锁上确实留着斑驳泥垢。日暮骤雨变天之前,他让那些工匠先回去,眼下问责也找不到人。
今夜风雨交加,按将军寻常的习惯,会直接宿在军营里。曹跃找来纸笔,简要写了消息,正要找跑腿小厮去给军营传递,廊芜下一人龙行虎步,披着蓑衣更显高大。
曹跃惊讶迎上去:“将军回来了?”
“嗯。”薛慎解下蓑衣,一边走,一边听他报告藏书阁的异常,线条利落的眉峰微扬,“不用管,我自有安排,明日继续让这批匠人修缮。”
“是。”
再过垂花门,便是内院。
曹跃停住脚步,看薛慎走向灯火明亮璀璨的院落。
薛慎确实没有风雨天从军营赶回将军府的习惯。
在哪儿睡都一样,军务最忙的时候,曾经皇宫与军营折返大半月,硬是没踏进过将军府一步。
他入寝堂,走向里间净房。
镂空门大开,暖融融的甜香裹着蒸腾的水汽扑面,数层薄纱帐影影绰绰,透着里头的人影。俞知光居然没有去汤泉间,反叫人倒了热水,待在不算宽敞的净室里沐浴。
她背对着他,泡在浴桶里沐浴。
浴桶高深,她娇小,坐去只看到挽起乌发的一段白皙颈脖。薛慎察觉她在的第一眼就转开了身,奈何听见她唤:“元宝,我腿好像有点麻,快来扶我。”
他提醒:“元宝不在。”
纱帐内半晌没了声,静得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
俞知光确实屏住了呼吸。
净房里猝不及防听到男人的声线,她面上一热,简直想一脑袋扎进水里。然而,整条右腿麻得蚁噬,又像千针扎,她鼓起勇气转过头去,薛慎已退到镂空门外。
“元宝在哪?”
她惯用的沐浴花露搁在汤泉间,元宝去替她找新的。
“我从外院回来这一路到寝堂,都没看到她。”
薛慎的声音离得仿佛更远了。
那股麻痹劲越演越烈,隐隐有抽搐的势头。
俞知光尝试扶着浴桶边缘站起来,未果,再坐下去时打了一声喷嚏,磨叽太久,水凉了。
“我替你喊个人来吧。”
“将军可否先把架子旁的披风递给我?”俞知光打了个寒颤,补充了一句,“你……你背对着我进来就好。”
虽则有名无实,可薛慎已经是她的夫郎。
她等了一会儿,又打了两声喷嚏,才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束缚着皮革护臂的手掀开纱帘,男人毫无顾忌地跨进两大步。
俞知光一颗心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