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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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跟我回去。”

    薛慎轻轻松松地将俞知光扛在了肩上。

    俞知光一手油汪汪的烤鸭,一手扶他,哪都不好着力,视野里是月光映照的地缦,“薛慎,真的回去吗?外头还有紫宸宫的人在值守。”

    “早处理了。”

    薛慎脚步不停,转眼到了隔扇门前,“先秘密送走,明日发现你失踪了,我便来问太后拿人。”

    “陛下知道你这么做吗?”

    “大不了罚俸。”

    叶聿铮还需要他。

    皇都外屯兵尚且不算,负责宫廷戍卫的将领一共有三人,薛家、司马家、明盈郡主嫁的右骁卫常家。

    常家已倒向了太后和宗亲一派,司马家素来中立,薛慎这些年一直是叶聿铮的左膀右臂。

    可俞知光语气严肃了些:“你先把我放下来。”

    薛慎摸到门扉的手移开,顿了片刻,把她放下来,“别听陛下说的大局,你不在,谋划照样进行。俞知光,想你自己,想你自己怎么过得舒心。”

    他抬手,在她快干出死皮的嘴唇上,揉了一下。

    人待在紫宸宫受磋磨,连吃喝都谨慎万分,不敢入嘴,若非今日有特殊事情没忙完,他一刻都不想俞知光待在紫宸宫。

    “有水囊没有?”俞知光确实渴了。

    薛慎从腰间解下给她,她接过回屋,就着水囊和那包烤鸭,在桌边斯文秀气地吃了起来。

    薛慎待她吃完了,再催:“笙笙。”

    俞知光抽出绣帕,擦了擦嘴,把弄脏那面慢慢折在里头,一双眼眸垂着,“是我不太想走。陛下问我愿不愿意留下的时候,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的。”

    原来为了大局,也可以不走。

    “你还记得,把我送到鹭津渡的时候吗?”

    “记得又如何?”

    “我爹去曹州赴任,那条船上不止有同行官吏,还有我阿娘。这次他们回来,我问过阿娘,曹州那般凶险为何还要跟着去,爹爹又是怎么同意她跟去。”

    “你娘怎么说?”

    “我娘把我爹骂了一顿,说把她独自扔在皇都。我爹是心安了,她天天吃不好睡不安,再隔三差五揣测我爹会出点什么意外,日子如何能过得舒心。说得不好听,就是为国捐躯,她还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那双清凌凌的杏眼抬起来,她注视着他:“阿娘说,夫妻同甘共苦,这种牵挂的苦不能她独受。”

    薛慎手指蜷缩了下:“那笙笙怎不骂我?”

    “我舍不得呀。”俞知光的声音轻轻的,像春日的叮咚泉水,流淌过耳际,滋润出一片春暖花开。

    屋里没点灯,月色如水倾泻到敞开的窗扉。

    小娘子眼眸清灵,面上不见被磋磨一日的怨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肯定是才同你当夫妻没多久的缘故,等过个十年八载,没准我就舍得骂你了。”

    薛慎笑,劝说的话语再讲不出来。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他拥着吃饱喝足,累得睡过去的俞知光,仰躺在紫宸殿的厢房里,最终还是没能带走人。

    夏夜尚热,小娘子睡得眉头拧起,薛慎在床头摸索到一把绸扇,一下下给她扇着凉风,顺便赶蚊子。

    窗外飘进的月色渐淡,继而慢慢变为熹微晨光。

    薛慎摇了一夜扇,看了一夜人,赶在卯时,轻手轻脚翻窗而去,去当今日的值。离去之前,在还睡得酣然安宁的小娘子眉心落下一吻。

    不用等十年八载那么久。

    他的笙笙或许很快就要气得骂他。

    辰时初,俞知光给郑嬷嬷叫起。

    薛慎已了无踪迹,他手尾干净,连她吃的福满楼烤鸭的油纸和骨架都收拾走了,枕下留了个水囊。

    俞知光去太后那儿侍药。

    本身雍容华贵的妇人,因头疾折磨,整张保养得当的面容呈现一种往下倾颓的苦色。她双手捧着药碗,半天手酸了,太后都病恹恹地没接。

    黄福来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他从门外进,拂净衣袖,朝太后递去一卷信筒。

    太后起身接了信筒:“药都晾凉了,你再去小厨房热一热再送过来。”

    这话是对俞知光说的。

    俞知光收起药碗,去到小厨房。紫宸宫里的宫女经过郑嬷嬷嘱咐,都不许帮她。

    她自己到柴房捡了些碎木,塞到专门煎药的小陶炉底下,用火折子生了火,药碗隔水再加热。俞家的旁支就是杏林世家,她小时候看过俞灵犀怎么做。

    俞知光拿小扇,轻轻煽着火,听见小厨房的窗扉外,几个紫宸宫的宫女在轻声闲聊。

    “娘娘还病着,今年秋收的祈祷大典不知道还去不去了,我还盼着能出宫一回呢。”

    “嗬这才暑热天,就惦记起祈祷大典了?”

    “我听钦天监的小六子说提前了呀,以往是太后娘娘带着百官女眷去,但今年陛下大婚加上亲政,定然会亲自带皇后去为即将到来的秋收祈祷。”

    “热闹又怎么样,我看太后娘娘不会去。”

    宫女们边议论,边走远了。

    俞知光想着要是太后去,她就能歇息一日,要是太后不去……纤巧的肩膀垮下来,小扇猛地摇起。

    养心堂那头,太后不紧不慢地拆了信筒。

    “又是崔家的信?”

    “可不是嘛,”黄福来收了崔家的银子,游说道:“奴才看着崔振岐是诚心来攀附太后娘娘的,他往紫宸宫送的好东西不少,娘娘不妨收了这助力?”

    “你个狗东西,胆子倒是大得很。”

    “奴才是替娘娘心痛,这么多年,即便没生恩,也有养恩,可陛下他……”黄福来左右看看,压低了声,“竟是连一点情分都不顾,牧家刺史说斩就斩,谁知道日后翻起旧账来,会翻到什么东西呢?”

    他自先帝还在,太后选秀入宫以来,就一直跟着,阴私事没少干,太后娘娘的痛处,他最是知晓。

    太后果真面色凝重起来。

    叶聿铮清理朝堂的动作太大,太急躁,世家大族和皇室宗亲利益盘根错节,他不管不顾,大有要连根拔起的架势,只管往重要位置上安插他信得过的年轻臣子,崔氏可谓是利益受损最大的家族。

    “太后娘娘,这信上说了什么?”

    “你猜不出来?崔氏先争凤位失败,接连又被明升暗贬地架空,崔振岐动什么心思,你真不知道?”

    太后看黄福来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日子,崔家拉拢安庆王和那世子的消息,是黄福来说给她听的。崔家送给紫宸宫的金银财宝,也是他经的手。

    黄福来笑而不语,跪下来给她捶腿,他拿钱办事,只想要个明确的态度,好给崔家复命。

    太后下不了决心,她已经享受无上尊荣,叶聿铮娶了卢若音,可以为她所用。不到最后一步,她不想联合崔家干那种掉脑袋的事情。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啦……”

    就在此时,黄福来的徒弟小夏子急匆匆跑来。他惯了每日大朝会后打探消息,再回来紫宸宫禀报。

    小夏子连滚带爬,跪到太后面前,“太后娘娘,陛下不知为何,在查太医署十多年前的医案,还、还把范太医和他儿子扣押起来了。”

    黄福来先冲过去踹了徒弟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