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琼枝所说得并没有错,没过多久,天子将要御驾亲至越山祭祀生灵的圣旨便下了下来。
周则景最终还是收下了那香囊。
她将裴琼枝为她绣地香囊佩在腰间,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甜意。
之后的两个月,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了。
沈氏身子刚刚有些好转,但是身为一国之母,天子去越山,作为皇后她也一定要前去。昭华宫所有宫人都忙碌着,为越山的祭祀时皇后的相关事宜作准备,上至礼仪、下至膳食服饰,无比仔细着收拾着。
昭华宫宫人众多,前往越山的时,自然不能让所有宫人俱跟在身旁,能跟着皇后随行祭祀,自然是极大的赏赐,宫人们也都希望自己能入选伴圣。皓月拣了些姑娘随行,周则景当时仔细看了下,选得都是在昭华宫中颇为伶俐的姑娘们。
而她作为昭华宫中的挂名宫人,太医院唯一的女医,毫不意外地作为“保送生”,被选入,贴身照顾沈氏的身子,顺便看顾着在越山期间其他嫔妃的身子情况。
说起其他嫔妃,周则景想起现在尚有身孕的淑妃,她仍然在为她担忧,一路上旅途困难,她担心淑妃受不住。
但好在,没过多久,裴琼枝便告诉周则景,天子下旨,特许淑妃在宫中养胎,不用前往越山,不知道是出于对这个孩子的厌恶,还是周天子真得担心淑妃的身子,但是最后,总归让淑妃留在了宫中。
周则景暗暗松了一口气,比起留在后宫,出门在外的不确定因素和危险系数,真得高上太多了。
之后的日子,周则景便忙碌地紧。裴琼枝一直以来的咳疾,在她前一阵子的调理下,明显已经好转了许多,但是仍然需要试试服药。所以,周则景便只能一边为裴琼枝配着药,一边兼顾沈氏的身子。准备些在越山时候,阻止沈氏发病和调养身子所用的药物。
这期间,裴琼枝到是日日在帮忙,陪着周则景。裴凌燕这段日子功课似乎有些忙碌,只是来看望周则景几次,当然,也只是来添乱的。
于是,在临近天子选得祭祀日的时候,从禁宫内,天子妃嫔、宗亲大臣,也便浩浩汤汤地向越山前进。
天子亲临,自然是阵仗极大。
长柄圆顶,侍者手持龙凤凰麒麟纹路的令旗分为两路前行,刀盾兵在前开路,帝王的车辇置于仪仗中心的位置。后宫嫔妃的车辇在后。
周则景自从穿越过来后,一直在这深宫处,未尝看过大周其他的人情风土。一路上,自然是说不出的兴奋。
她跟在皇后身侧,缩在一辆马车内。车内坐着大概有除了自己还有七个人,都是随皇后前往越山的昭华宫的宫人。周则景时时掀开帘子,向窗外望去。
她能看过随行守在他们身边披着黄褂骑骏马的侍卫,周则景向后望去,随行的车马竟是一眼也望不到头去。
她们行至都城的官道时,周则景向窗外望着,能瞧见跪在道路两侧的百姓,他们以额贴地,跪得极其虔诚,他们之中,有赤裸着身子的农户,有垂髫稚子、还有妇人……
周则景认真地仔细着瞧着他们,观察她们的神情,仔细看她们的衣着,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周朝的百姓、周朝的人民,是周的众生相。
至于这前往越山的路程,周则景真得不愿意多说。
由于是第一次体验马车,周则景原本还对着影视剧中常出现的这种东西充满憧憬,她记得小时候看《还珠格格》的时候,还对着主角团坐马车出逃皇宫,一路上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的生活有过向往。
却不想,等她真正坐上马车的时候,才会感觉出来,马车的车轮是木质的,一路官道也不甚平整,遇到个坑、甚至是小石子什么的,车轮对向上弹起,那一瞬间强烈的失重感袭来,随之而来是马车车轮重重落下,车上的人也一下子压在座子上。
一路上,便是如此颠簸而来。连周则景这种身体素质不差的人都面有菜色,何况他们是要前往山上去,一路上,山路十八弯,她同车的姑娘们,有的受不了的,一路上吐了好几次。
等到天子真正到越山脚下时,已经距离出发,过了半旬有余。
众人在越山脚下扎营,周则景也随着沈氏来到皇后营帐。一路上,她都没有看到裴琼枝与裴凌燕,似乎听说,亲王与太子,都是紧跟在皇帝的仪仗后面的额,而皇后是在嫔妃的车马中的首位,故而一路上,并没有遇上。
周则景握着手中的香囊,一时间没有说话。
裴琼枝跟她学了半年的,没想到还真学去了一点东西,她日日携着这香囊,确实身旁少了蚊虫叮咬,夜晚睡觉时也能安眠。
她的手摩挲着香囊上的芙蓉,感受着那一针一线,她仿佛能想到那人在绣的时候,垂下的眉眼,耐心地穿针引线,细致地缝制。
正愣是时,身旁的云娇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阿景,你发什么呆呢?”
周则景这才回过神来,她赶忙将香囊置于袖内,转过身对着云娇笑了一声,“没什么,在想后几天娘娘的事情。”
云娇何其人也,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周则景藏在绣中的东西,她赶忙晃着周则景道:“阿景,你刚才在看什么?!”
在云娇闪烁着期待的目光下,周则景不得不将袖中的香囊掏出。
云娇一见那小物件,登时目光一亮,她歪着头细细打量着那香囊的修饰,有些激动,“好美的芙蓉,绣得真好看,阿景,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你的绣技也这么好!”
周则景有些心虚,她低着头,只是呵呵一笑。
“阿景也给我绣一个怎么样?”
“啊……啊?”
云娇眨眨眼,“不行吗?”
周则景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女红其实不大好,这个香囊……其实是我娘绣给我的,她早在我近宫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靖王殿下,对不住了!
云娇的表情露出一丝悲伤,“啊……这样啊……抱歉啊,阿景,我不知道……”
她赶忙将香囊塞回周则景的手中,动作中带着一丝珍重和小心,一副提到周则景伤心事时自责的表情。
禽兽啊……
周则景看着小姑娘悲伤的脸,内心觉得随口骗小姑娘的自己不是好人,但是她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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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对了。”云娇笑了一下,她赶忙抓着周则景的袖子,“有两件事,第一件是皓月姐姐吩咐我来转告阿景,这几天陛下要祭天,娘娘按礼需要伴在身侧,到时候,娘娘登台祭祀,你与我等人都在坛下候着,如今天气炎热,万一娘娘身子不适什么的,你也好赶紧上去查看。”
周则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还有……还有……”
如果说,刚才云娇说话是带着小心翼翼是因为刚提到周则景伤心事的自责,现在她的声音又陡然降低下来,周则景自己一瞧,发现云娇的脸上闪出一丝微红。
“姐姐今晚早些休息吧,我来值今晚的夜。”云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则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云娇这丫头,平日里最爱的事除了找姐姐们撒娇,然后就是睡懒觉,平日里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晚上守夜,云娇虽然伶俐,但是晚上值夜,往往让其他的姊妹来替自己,她则承包那个姊妹白天的活计。
众人也都知道她这个习惯,如今竟然主动找周则景来替班。
“无事献殷勤……”
周则景眼睛一眯,她陡然靠近云娇.“阿娇,你有问题……”
云娇被她突如其来地动作吓得后退一步,她的脸似乎更红了,她瑟缩着脖子,宛如一个弱小可怜的鹌鹑。
周则景看着她步步后退,也就不逗她了。
她直着身子,“说吧……什么事求我啊?”
云娇面颊泛红,她指了指身旁的水桶,小声道:“刚才皓月姐姐让我去江边挽水,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去江边……”
周则景眉间一挑,“就这么个小忙,你要替我值一晚上的班?”
云娇微微一愣。
“能让你愿意用熬一晚上来交换的话,不只是帮忙挽水这么简单吧。”
周则景发现,云娇的脸就更红一分,只见云娇赶忙摆手道:“真得只是帮忙而已,没有别的。”
“那这件小事能让你用这么大价值去交换,肯定对你来说也不一般。那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周则景斩钉截铁地道。
“这……”
云娇红脸低着头,那脸颊宛如火烧云一般,周则景看着实在可爱,所以忍不住逗她。
她故作严肃道:“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不帮你。”
听了这话,云娇这才有些着急,她扭捏着拉着周则景的衣袖,“马上要用膳了……我想要……留下伺候……”
周则景眨了眨眼,没懂她的意思。
云娇轻轻低下了头,素来活泼的她,这时候竟是有些含蓄,:“等一会儿,小殿下也会来……”
小殿下,就是燕儿嘛,确实燕儿一路上没怎么与沈氏见面,如今用膳,该来见母亲一面了。
周则景点了下头,“昂……然后……嗯?”
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看向云娇,她这才反应过来,云娇这表情三分羞意,三分喜悦……
这……分明是少女怀春!
啊,原来她跟你自己换班是因为不想错过去见裴凌燕。
周则景这才后知后觉:啊,她喜欢裴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