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孩儿降生的事情,要从那天晚上开始说起。
周则景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时节便是初冬,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个世界蹉跎了一年。
周天子的病日益加重,但是好在,裴琼枝的病却是渐渐好转,今年入冬,他的咳疾已经不怎么犯了。
这半年的时间内,周则景很忙碌,但是无论她干什么,他都陪在她的身侧,靖王殿下脾气好,尤其是对周则景。
周则景也发现了,自从越山回来后,裴琼枝对她似乎变了,周则景也说不出是哪里变了,裴琼枝的举动如果单看的话,似乎与之前并不差异,但是似乎更加亲密了,之前他与周则景之间虽然也很亲密,但是他很知分寸,从不逾矩。
周则景之所以之前喜欢同她相处,是因为裴琼枝极其的敏锐,他能看出周则景有那些话想说,那些话不想说,社交的距离感把握的相当合适。
如今却不然,他现在开始细致的关心周则景的一举一动,也从不吝啬分享他所拥有的一切,凡是他遇到的事,无论是能说不能说,他都说与周则景知晓,周则景提出的建议,他往往听得极为专注,而下次,周则景发现他已经行动力极其快得执行了她的建议。
周则景对于他的行为,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完全不知道裴琼枝在想什么,但是对于裴琼枝的举动,她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周则景扶着自己的胸口,她感受着那往往面对裴琼枝的时候,会跳得更为强烈的心。
周则景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裴琼枝的。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他了。
这一颗深埋在她心中的种子,她一直不愿意面对,也装作看不见,不回应,好像这样就能蒙骗住自己的心似的。
而现在,她仍然没有勇气回应他。
关于裴琼枝的这件事,她还需要考虑,现在的她,完全拿不出态度。
意识到这点后,周则景选择躲着裴琼枝。
这期间,她专注缩在昭华宫中,一门心思为沈氏调理身子,哪怕是不得已去了太医院,也是尽量避着裴琼枝。
周则景敢打包票,裴琼枝绝对发现了她的动作。但是裴琼枝却没什么表示,周则景躲了裴琼枝几个月,每次周则景到了太医院,她都会偷偷地瞥裴琼枝,每一次,裴琼枝都是坐在他们之前著书的那个小屋子里。
周则景看他的时候,他不是在伏案工作就是在安静地小憩,但是从来没离开过那间小屋,无论周则景在不在。好像他在说,无论你想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意识到这一点,周则景更不愿意面对裴琼枝了。
她只能躲着,期间,她还打听了一下赵海,前几日她去看了赵海,令人欣慰的是,赵海的神志已经恢复不少了,一天内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保持清醒。
青儿有时候会同周则景说,明明赵海醒了,但是青儿并没有感觉到开心,他觉得,赵海现在的状态,跟他之前完全不一样,赵海几乎每天都很沉闷,青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赵海醒了,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尘世的烦恼便都向他袭来,有关于他和林美人的一切,都是他需要去仔细考虑的。这些,周则景又不能与青儿说,她只能拍了拍青儿的肩膀,赵海与林美人的时候,他们自己还剪不断理换乱呢,旁人又怎么能帮上忙呢……
周则景缓缓叹气。
而就在一个普通的夜晚,一个惊变发生了。
此时已过了初冬,天气转凉,周则景当时正蹲在地上,拨弄着盆中的炭火。
此时时辰正值沈氏与裴凌燕用膳,昭华宫的宫人都去伺候了,只有周则景自己留在这屋子内。
虽说还为止最冷的时节,但是夜晚的气温仍然是不好受的。周则景想着趁其他人回来之前,让这屋子先热起来。
她心情还不错,准确来说,昭华宫的宫人心情都不错,因为今天,裴凌燕会来和沈氏共同用膳,……裴凌燕这半年因为功课,分外用功,几乎已经是半年没怎么与沈氏一起用膳。
今日是难得的机会,裴凌燕有空,沈氏很高兴,昭华宫的宫人也都为沈氏高兴。
周则景哼着歌,一边又想起云娇,她心悦裴凌燕,如今今晚又见着他,也不知道心中如何兴奋,周则景决定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好好戏弄她一番。
想起云娇火红般的脸颊,周则景的心情更好了些。
过了许久,她听到了门帘被掀起的声音。
是她们回来了,周则景笑着向门外看去。
被关在门外的北风呼啸而过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一下子向室内侵袭而来,周则景被寒风冷不丁地糊了一脸。
周则景勾起一抹笑意,“回来了?今日如何,娘娘开心吗?”
但是只是笑了一瞬,周则景的笑容便挂不住了。
因为回来的这几个人,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脸上挂着笑意,他们紧绷着脸,一个一个看不出在想什么。
周则景心头一紧,“你们……发生了什么……”
周则景的眼眸在回来的这几个人之间流连了一下,发现这回来的人中,她发现了云娇。
云娇藏在这群人的最后面,人群掩映中,云娇的身影显得尤为单薄。
周则景发现,她比其他的人,表情更加的严重。
如果周则景发现,其他人的表情是一种焦急,而云娇的表现出的,更多的是无助和呆滞。
她仿佛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化,云娇缓慢地爬上了床铺,然后就直直看着地面发呆。
周则景坐在她的身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周则景有些犹豫地对着云娇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所预感,云娇这样的反应,恐怕是出了事,而这事,应该是与裴凌燕有关。
“可是有关于太子殿下?”周则景轻声问道。
她刚一出声音,周则景看见,云娇的眸子陡然红了。
顷刻,一行清泪就从云娇的脸颊上流过。
周则景一惊,这怎么哭了?!
周则景去看向另外的宫人,其中一个坐在周则景身边的宫人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她对周则景说,“方才用膳的时候得到消息……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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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打算给殿下定亲了……”
“什么?他才多大?!”周则景大惊失色。
说完后,周则景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凌燕年岁已经不算小了,按照这个王朝的礼法,已经完全可以在宫外立府迎亲了。
周则景一开始以为,周天子不着急安排这一些事,裴琼枝至今也尚未议亲,周则景原本想来,若是排个顺序,也应该先是裴琼枝,再是裴凌燕才对。
如此看来,周天子真是着急了。
他开始有意的培养起他的这个继承人,渴望他快速的成长,成人。
太急功近利了……如果不和裴凌燕商量的话,完全不考虑裴凌燕的看法,对裴凌燕的伤害……不过换个想法,周天子似乎也并不在乎裴凌燕是作何想法的。
周则景叹了口气,“怎么了?这件事虽然突然,但也不一定是坏事,陛下看着娘娘,看重小殿下,这是你们为何回来后一个个都是那样的表情,怎么?娘娘不愿意吗?”
身旁的宫人飞快地摇了摇头,“陛下的决定完全没有和娘娘商讨,是小殿下,殿下为此……跟娘娘吵了一架……”
“什么?!”
周则景赶忙将那宫人拉近了些,她尽力让声音平和些,“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那宫人咽了一下口水,“今夜娘娘和殿下用膳……就接受到陛下的口谕……说是要为殿下选亲,不日就择一些家室良好贤良淑德的女子入宫……陛下已经将名册拟好了,如今是来支会殿下一声,不久后,陛下会亲自召集那些贵人入宫……殿下的太子妃,将会从中择出。”
周则景目瞪口呆,也难怪裴凌燕会破防,周天子这也有些忒急了些,原本是为了裴凌燕择亲,甚至从拟定人员名单,到选出裴凌燕的妻子,这一系列都不用裴凌燕参与?!
这知道的人当然明白你是在为你儿子择亲,不知道还以为你又大兴选秀呢。
“……小殿下自是不情愿吧。”
那宫人点了点头,她脸上无助而焦急的神情又加重了,像是又回忆起了刚才的情景,“殿下听到这话,膳也不用了……竟是站起来要……要去找陛下要说法。娘娘看殿下的情绪,怕殿下闯了祸,赶忙阻拦殿下……”
那宫人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袖口,“殿下当时真值闷气上脑,一时间竟没有看清是是谁,失手将娘娘推倒!”
周则景猛然站起,“娘娘没事吧?!”
那宫人摇了摇头,“还好……没事……阿景,你要去哪?”
她说着说着,竟看见周则景站了起来,直直往外走去。
周则景头也不回,“我不放心,去看看娘娘……”
那宫人干忙拉住周则景,她轻声道:“娘娘现在已经睡了……她今晚不见任何人,不让我们所有人在身边伺候,连皓月姐姐都被赶出来了……今日的事已经对娘娘……莫要在前去,忍娘娘伤心了。”
周则景脸色一沉,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刚才这回来后一个个是如此表情。
燕儿……他的这件事啊……
周则景觉得,明日,她还是要去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