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景再睁开眼时,盯着眼前发黑的屋顶愣了半晌。
整个屋子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霉味,她感受着自己的身子被死死地钉在原地,脖颈处面颊处的剧痛立即钻进了周则景的心头一边,宛如触电一般传入骨髓。她无法活动身子,脚腕边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响动,那是老鼠在啃食草垛的声音。
周则景原本紧绷地身子猛然地松了下来,好像一个顷刻就干瘪的气球一般,周则景不自觉缩起了身子,她攥紧了手心,此时,手掌已经是冷汗直出。
她知道,她赌赢了。
此时的她,身处在这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牢房,她躺在草垛上,这里是大周朝的地牢,周则景到底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但是总归是……她为自己争夺了一线生机。
她缓缓地想起不久前的一切。
她看着那天子,慢慢走向窒息,殿外,一群宫人即将推门而入。
他们在殿外候着,周天子平时,往往会从宫人点一些他看得顺眼的宫人,将她带到那殿内去,做一些令他愉悦的事情。
周天子的性子暴戾,那些守在殿外的宫人也都是他的心腹,就算并不知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里面的那并不小的动静听久了,时间长了,总能些明白天子在干什么。周天子的癖好特殊,那些被天子选中的人,往往进殿是一个模样,从殿内出来之时,又是另外一个模样。有的,甚至在殿内,便被天子折磨得没了气息。
故而守在殿外的那些宫人,对于这殿内的些许动静,无论是再剧烈,他们也只当时听不见。今日,刚开始只听得屋内乒铃乓啷一阵乱响,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毕竟,这些声响不算什么,往常他们甚至听到被拖进去的宫人在殿内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音之绝望,令人心惊,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依稀记得后来那宫人从殿内最终出来的时候,似乎身上的皮已经全部被剥了干净,只留下那一侧血糊糊的一片。
他们原本还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陛下的旨意。只是忽然,他们听到了天子的声音,带着怒意和沙哑的一声惨叫。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毕竟周天子每次从殿内出来,神情都会好了不少,不过因为今年从越山回来,身子便不好了,这选宫人的事情便再也没有干过了,这是过了快一年了,才又选中了一个人。
他们几个守在殿外的宫人面面相觑,周天子的那声实在又是太过……他们中间,为首那黄门蹙着眉头,最后还是下令,去殿内看看陛下。
他们推开殿门时,只见屋内一片狼藉,碎瓦片碎瓷片落了一地,案几椅子凳子倒了一片,四周的红绸散落,落在殿内,宛若在流淌在地面山的血迹,刺激着闯入者的眼睛。
一个小黄门失声叫道:“陛下!”
此时,他们发现,在一群凌乱碎片的中央,两个人的身影正纠缠着。
他们的陛下躺在地板上,他的衣襟已经被解开,露出平坦的胸膛,而他竟是一动不动的,仿佛是没了气息一般。他的身上,有一个少女,她的发髻已经冷乱,脖颈处,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清晰可见,而那少女正将手臂放在了他们陛下的胸口。
众人大惊,按忙一股地向大殿的那处冲了过去。
“大胆!你竟敢谋害陛下!”在一旁的黄门怒斥。
周天子此时已经没了气息,瞳孔放大,意识全无。
只见那女人手恩在天子的胸口,一下一下用力的摁着。周天子的胸膛随着那女人的劲道,一下一下的起伏。
众人都惊,陛下……这是死了。
那为首的黄门尖叫,“还不将这谋害陛下的刺客拿下!”
众人正要上前,周则景感受到那一团黑影正在向自己压来,她一方面不敢停下手上的力道,一边掷地有声道:“想要陛下活便都不要靠近我!”
她这一声喊出,刹那间,那一个个原本要靠近周则景的侍卫都齐齐停住了脚步,不敢靠近周则景。
周则景喘着气,她的手中力度不浅,“我乃太医院的女医官,陛下现在突然犯了心疾,需要立即救治!你们动了我,陛下兴许便救不回来了!此事事关天子性命,我看谁敢上前!”
她的手掌压在周天子的胸口,急救的那些常识,她早已烂熟于心。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她熟练地机械得操作着。她在心中暗暗地计算着,猝死救治的黄金时间只有五分钟,心脏停止的十秒钟后会失去意识,超过十分钟,便很难再救治成功,周则景方才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
她的手臂在不停的起伏,她在心中默念着“十七……十八……十九……”
身旁的那些宫人,听了周则景的话,也都不敢上前。
她在赌……在赌……
她的动作不停,直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僵硬……忽的,她感受到周天子的胸膛内那颗停止的心脏似乎微弱的跳动了一下……
一滴冷汗垂下,她听到耳畔有个小宫人惊呼:“陛下!”
周则景感受到了,他的心脏在跳……原本只是很微弱,但是渐渐的,跳的更加有力量,慢慢地,他恢复了自主心率,他也渐渐地回复了呼吸……
身旁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周则景和天子,周则景喘着粗气,她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去……传太医……将陛下抬走……”她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她撑着力气,想要站起,她看见那为首的黄门向她走了过来,她想要说话,只是两眼一黑,她一把栽倒在地上,一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则景睁眼发现自己是在地牢,竟是第一时间先松了一口气,她大概率是赌赢了。
心脏骤停是极其危险的,心脏丧失的泵血的功能,大脑缺血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就算是救回来的,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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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也是受了损伤的。
周则景最开始根本不想救他,这个混蛋玩意自己死了完全是活该,要不是因为她此时正在现场,如果那个时候,那些宫人闯进来,她根本无法辩解,周天子确实是死了,也没有机会将以大不敬的罪名处死了,但是周则景可以被以谋害陛下的罪名被处死了。
在那些黄门敲门的时候,周则景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
她被处死,是因为周天子死了,她作为现场唯一的在场者,必然是不能免责的,但是若是……陛下没死呢?
这个周天子是个变态,按照他的说法,他一定是经常在这个地方折磨或者玩弄些宫人,故而这里面动静这么大,外面的人都没什么反应。周则景此时脖子上的勒痕尤在,她想尝试将现场伪装成是周天子在掐着她脖子的时候,自己突然发病的。
周则景想在现场把自己摘干净,所需要的条件只有两个,一个,是周天子还活着,另一个是他不能算活着。
他需要活着,让周则景不用直接一道白绫被赐死,根本没有辩解的机会,但周天子也不能算活着,因为周则景那些话,他睁眼所要做的第一次事绝对就是活剜了周则景。
所以,满足以上条件的,似乎只有让周天子活着……但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周则景发现自己一睁眼是身处牢房,便明白了一切。
周天子一定还活着,不然她此时根本没有她睁眼的机会,她现在身处地牢,说明那殿内的宫人决定需要将她锁起来,是有事情需要问询于她。而她到现在,只是被关在牢房里,没有死也恰恰说明了周天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醒,不然她不会只是安然呆在牢房里。
周则景刻意算着时间,他的大脑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了,自己就算是心肺复苏将他救活,能醒来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现在的周天子……是否已经全然醒不来了呢?
周则景呼出一口气。
在殿内的那些记忆,仿佛就在眼前,她的脖子现在仍然火辣辣的痛,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畅。天牢里蔽塞,潮湿,黑暗至极,周则景分不清现在的时刻,也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地牢是不可能给准备成三室一厅的,周则景蜷缩着身子,四周都是墙壁,那一股霉味萦绕在她身侧,整个地牢一定不止只有她一个人,这里面又没有茅房,排泄物那股恶臭刺得人头痛,老鼠蟑螂满地爬行,要是放在前世的周则景,兴许会装模作样的叫两声,而现在的她,只想叹气,整个屋子都很矮,周则景完全伸不开身子,也站不起来,那地牢的门宛如狗洞一样,周则景扒着那地牢的门看了半天,也什么都看不到。她的周围一定有人,但是她见不到。
按理说这个牢房是不是还分等级?不同犯罪程度的犯人会关在不同的地方,周则景不知道自己被归为哪一等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疑似刺杀皇帝该是什么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