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胡欢欢
    红雪花伞靠肩,站在段融身前,段融就着灯光,仔细打量着她的眼眉。

    红雪看着段融专注瞅着她的目光,脸上不自觉地飞上了两片红霞。

    她是害羞了。

    段融看着红雪,却是心情大好。

    这才是他需要服务的客户,都像姜青玉和兰影那般,他这手费尽心思,死了好几批脑细胞,搞出来的技术,岂非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段融手持毛笔,专注地描绘着,他不时盯着红雪看一会儿,偶尔悬笔而停,露出沉思之色。

    不仅段融在看红雪,红雪看段融,也是看得痴了。

    段融虽然其貌不扬,但他那认知专注的样子,一双眸子闪着沉着的冷芒,红雪便一时有些失神了。

    段融这次画得,甚至比方才那两次,都还要用心。

    这才是他的专业主场,方才那两幅都是取巧而已。

    段融仔细地端详着红雪的眼眉,思考拿捏着优化的分寸。

    既要效果惊人,也不能失了本真!

    足足一刻钟时间,段融才堪堪画好,他看了一下,满意地一下,道:“红雪姑娘,已经好了。”

    “好了吗?”

    段融取下画来,红雪欣喜急切地接了过去,一看之下,眼睛顿时瞪得如荔枝般大,笑道:“我梦里的自己就是这般样子!先生画得真好!”

    “姑娘欢喜就好!”

    “我欢喜的紧呢。”

    “谢先生!”红雪拿着画,蹲了下万福,就要离开,她是迫不急待地想与人分享去。

    “嗨,红雪姑娘。”段融叫住了她。

    红雪回过头,看着段融。

    “十两一幅!”段融浅笑着,指了指身侧的木板。

    红雪恍然,她忘了给钱。

    她的一张俏脸顿时红彤彤的,摸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段融的画架的横梁上,道:“先生莫怪,我太冒失了。”

    “没事。姑娘如此喜爱此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呢?”段融笑着答道。

    红雪眼睛发亮地看着段融,不知为何,这人说话总是能说到她心里去!

    红雪又蹲了一个万福,扭头急急而去。

    段融看着红雪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哑然一笑,道:“这丫头,冒冒失失的……”

    红雪一到门口,就被迎宾的几个艺伎围了起来,几人看着那幅画,你一嘴,我一嘴地吵嚷了起来。

    “这是你吗?红雪!”

    “这怎么不是我!”

    “这就是红雪。你看这眉眼,这嘴唇。”

    “这叫写真!”红雪坚定地说道。

    “写真?”

    “对。以吾之画笔,还汝之……本来面目。”红雪有些生硬地重复着,她从姜青玉那听来的这句广告语。

    很快,花影楼门口迎宾的六个艺伎,都围在了段融的摊位前。

    段融一看生意火爆起来,顿时喜上眉梢,他维持着秩序,道:“大家排下队,一个一个来!”

    很快,花影楼斜对面的老槐树下,便排起了队伍来,这些涂脂抹粉,花团锦绣的艺伎,把原本凄清的街道,瞬时变得如同春天的花园般,叽叽喳喳,热闹芬芳起来。

    胡欢欢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但她保养的很好,身上脸上都没有赘肉,只是因为过于操劳,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

    她的下巴,不是圆润的弧线,而且有微微坚硬的线条,这些特征以及她略显纤长的手,都似乎是在暗示着她刚强的性格。

    胡欢欢刚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准备去二楼去,毕竟四大花影的闺房都在二楼,稍有头脸的客人也不会在一楼逗留太久的。

    她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停住了脚步,眉头蹙成了一团。

    她原本安排有六個迎宾的艺伎,但现在花影楼的门口却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帮客人牵马的龟奴,等在门外。

    胡欢欢大步走了过去,瞪着门外的龟奴,问道:“姐儿们呢?”

    龟奴努了努下巴,指向街对面。“那呢!”

    胡欢欢往街对面一看,顿时盛怒。“那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个画师,给姐们画画呢。”

    “好啊,反了天了!明目张胆的,给我瞎混胡闹!”胡欢欢杏目如电,发髻上的金簪被她猛地一摆,摇得哗啦啦作响,她瞪着龟奴们,道:“去后院喊几个人,都抄了家伙!”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捣乱捣到老娘的家门口了。”

    段融正在一个叫菊香的艺伎作画,菊香丰腴,但眉毛离开眼睛有些太高了,这就造成了不协调感。

    严格来说,眉眼都是不能动,一动就失真了。

    但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很难让菊香变得好看,段融最终决定,将眉毛和眼睛的距离调小些,然后眼睛以下的整张脸都不再动。

    其实,这个缺陷一弥补,菊香立马就能变得好看起来。

    段融心下定计,正准备作画,忽然听到人群中一阵骚乱。

    胡欢欢拧着队伍中间,一个叫春明的艺伎的耳朵,骂道:“小浪蹄子,正是迎宾的时辰,你们给我乱跑什么。是不怕老娘打断你们的腿了?”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摊子给我砸了!”胡欢欢对几个抄着哨棒的龟奴,花枝乱颤地嚷道。

    最前面的两个龟奴,听了吩咐,抄起哨棒,就向段融的画架砸去。

    段融身体向后一纵而起,便落在了老槐树前,伸手一探,便把牛尾刀抓在了手里。

    段融斜跨半步,手腕一翻,牛尾刀刀背向上,轻轻一挑,两个龟奴手中的哨棒就飞了出去。

    两个龟奴一愣,这才发觉,右手虎口竟被震得生疼,顿时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胡欢欢正骂得起劲,忽然便有一根哨棒从前边飞起,哐啷啷地掉在了她的脚步。

    她凝目一看,就看到,段融手持牛尾刀,而他对面的两个龟奴,瑟缩着向后退着……

    胡欢欢的怒火顿时泄了一半,这也是她的一种性格,越遇到事的时候,反而越冷静。

    “竟还是个练家子!”

    即便是真遇上了练家子,胡欢欢也不怕。

    她花影楼日进斗金,自然也豢养了武者。

    只是那两位,她都是当大爷供着,轻易也不敢劳动他们。她原想一个画师而已,不过一个穷酸文人罢了,哪成想,还是个练家子!

    段融持刀而立,打眼一看,就将胡欢欢和众龟奴,扫了一遍,他眼珠子转了转,立即就明白了关卡所在。

    段融将刀入鞘,走到了胡欢欢跟前,立即就是一揖,道:“漂亮姐姐,是我唐突了。”

    “本来正是迎客的时辰,我却在这里卖画,惹得小姐姐们都来画画,误了您的正事。”

    “姐姐可怜,我也是无心之过。你就绕了我这一次吧。”

    段融说着,连连作揖起来。

    本来还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段融这毫无转折的滑稽做派,立马就将气氛扭转了。

    胡欢欢被逗得咯咯直笑,道:“别乱叫,谁是你姐姐?”

    “段画师,我们都是叫妈妈呢。”队伍最前面的香菊,忽然说道。

    香菊这话一出口,现场顿时哄堂大笑。

    “就你话多,还排队伍最前面,你最积极是吧!等会回去,仔细老娘扒了你的皮!”胡欢欢单手叉腰,对着香菊,骂道。

    香菊闻言,微微一愣,丰腴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