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在等你们分开
    顾辞来温府,是因为一个振奋的好消息。

    他的父亲,镇国公顾承业不日就要归京。

    那时他听了念兮和……裴俭的建议,去信给他父亲,请他多多留意北梁动静。

    原只想着有备无患。

    却没想到这一探,当真探出北梁的狼子野心。

    顾承业为人谨慎,派出几路暗探深入北梁,其中一人拼死回报,北梁太子呼延拓麾下有一支骑兵,举倾国之力供养,战马健壮,士兵勇猛,日夜操练不休。

    不光如此,太子殿下竟也遣人刺探到更确切的情报。

    呼延拓此人野心不小,早有南下之心。此前一连吞并西域大小诸国数个,俘虏战俘,充盈国力。并非连年天灾下的孱弱之姿。

    呼延拓麾下骑兵,骁勇无匹,战无不胜,只瞒着大景。在景朝筹措粮草,预计大举进攻之际,呼延拓也时刻准备南下奇袭。

    对此,顾承业已有应对之策。

    当然这些军国大事,顾辞并未多提。

    他原当父亲最快也要明年初才能回京,如今回京计划有变,也就意味着他与念兮的好事将近。

    顾辞已经想好,念兮年岁还小,这回先定下婚约,等到父兄大败北梁凯旋之际,他们再成婚不迟。

    只要定下婚约,有了名分,再没人能破坏他们。

    顾辞将父亲要回京的消息第一时间与念兮分享。

    念兮显得十分激动,“那就不会有意外了是吗?”

    顾辞含笑点头,“那是自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顾将军绝不会叫敌人的计谋得逞。”

    提起父兄,顾辞言语间都是满满的骄傲。

    念兮高兴拍手,“那就太好了。”

    那样,顾辞就不用再承受父兄殉难时的苦痛,背负孤寂悲苦的命运,能够永远如此刻这般耀眼,明亮。

    像天上悬挂着的灼灼骄阳。

    顾辞那双灿若晨星的眉眼近在咫尺,他俯下身,含笑与她额头相抵,“是啊,真是太好了。”

    天色不早,顾辞从温府出来。他从来都是走仪桥街的大道回府。可今日心情实在太好,便想要去寻秦朗小酌两杯,这才拐入小道。

    谁知这一临时起意,正好碰到裴俭从温府的角门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跟门里的人说话。

    某一瞬间,顾辞的血液都像是被冰封住,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裴俭与他迎面撞上。

    只一眼,裴俭便看穿顾辞的心思。

    他们自幼一处长大,本就彼此了解。何况顾辞现在简直将心事写在了脸上。

    “好奇我如何知道角门?”裴俭撇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念兮能带你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气氛瞬间紧绷,剑拔弩张。

    顾辞盯着裴俭。

    忍得牙都疼了,才控制住冲上去搞死他的架势,冷声道,“念兮不是你能叫的名字。”

    裴俭扯了扯嘴角,讥讽道,“不是我叫的,我也叫多次了。你才认识她几天?知道什么?”

    他一路马不停蹄,从兰郡赶回京城,只求见她一面而不能。顾辞可以光明正大坐在温府的会客厅吃茶,他却在狭小的角门如同做贼一般。

    现今,连贼也不能做,要被顾辞堵在这里质问。

    所有的疲惫,委屈,难堪以及尖锐的难受,叫裴俭愈发刻薄:

    “说起来,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当时为什么不拆穿?别跟我讲什么兄弟情,那现在怎么不顾,还是你根本就是怕我将念兮抢走?”

    顾辞这会儿已经恢复理智。

    他知道裴俭是在逼自己生气。他不肯承认内心的隐秘和见到裴俭出现在角门时的刹那心慌,他不会叫面前这不要脸的东西如愿。

    顾辞想要挤出一个笑,却发现脸是僵的,尚未及冠的他还没有裴俭的城府,对着面前的人,连装也装不出来。

    “你还不知道吧?我父亲快回来了,我也念儿要定亲了。”

    裴俭愣了片刻。他才回京,尚未拜见太子,更不知内情,不过镇国公能回京,该是派去北梁的探子发现了重要情报。

    定亲——

    他不由攥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脸色难看至极。可他比顾辞会装,尽管内心山崩地裂,语气仍旧云淡风轻:

    “不说定亲,便是成亲又如何?多年夫妻都有合离的,你怎么保证她就只爱你一个?”

    他的轻飘飘的话和无所谓的态度,不啻于火上浇油。且是明火执仗,亮出自己完全不存在的道德底线——

    我在等你们分开。

    即便你们成婚,我也不会放弃。

    被人觊觎妻子,只要是男人,都忍耐不住,更何况顾辞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裴俭的话,挑起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愤怒,如万丈波涛,只想将面前的人撕得粉碎。

    这世上为何会有这般无耻下作之人?顾辞想不通。

    “你就非要跟我争?”

    裴俭这下连眼睛都懒得抬,讽刺道,“你也配?”

    曾经最好的兄弟,如今却理直气壮地跟他抢心上人,顾辞再忍耐不住,松开马缰挥拳迎上去。

    裴俭也早烦透了顾辞这副嘴脸。

    明明抢人妻子的是他,明明贼人是他,却还露出一副遭遇背叛的可怜模样。多可笑,他裴俭从不屑于抢夺旁人,他要的,始终都是念兮,属于他的念兮。

    就在两人堪堪交手之际,小巷里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时章?”

    温远桥赴完好友之约往回走。方才席上他诗兴大发,做了两首应景应题的诗,被人一再夸耀,免不了多喝两杯。

    怕从正门进回去被夫人逮个正着,温远桥打算走角门直接回府,却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碰到裴俭。

    不止裴时章一个,还有女儿的心上人,常来他们府上的顾辞。

    “青野?你怎么也在此处?”

    温远桥多饮了酒,思维迟钝,再加上夜色昏昏,并未发现两人异样的神色和古怪的气氛。

    他扶着小厮从马上下来,一手牵着一个,也不等这两人开口,拉着人就往角门处走,“站在门外做什么?走走,跟伯父进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