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子孙。”
谢老太爷一掌拍在桌子上,脸上更是写满了嫌弃:“我早就说过,那种粗鄙的妇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那逆子就是不听,非要将她带回家中。”
谢老太爷之前就厌烦谢七的生母苗氏,现在心头怒气更盛。因为他将谢玉琰那笔账也算在了苗氏头上。
苗氏与谢玉琰一样,都是插手外院买卖的妇人。
谢家早有家规,家中任何女人不得过问买卖之事,但凡有妇人伸手,家中必乱。
谢崇峻却看上了苗氏的烧瓷手段。
“不过就是几个破瓷窑,就他当成宝,我们谢家没有瓷窑吗?不用那苗氏,我们谢氏的瓷器一样是大名府最好的。”
“弄回一个苗氏,惹出多少麻烦?”谢老太爷冷笑一声,“直到现在,瓷窑上还有人觉得,这一切都是苗氏之功。”
“无德之妇乱家,便是这个道理。”
“一个妇人居然也想要插手这些?谢家能有今日之祸,那苗氏也脱不开干系。”
在谢老太爷心中,妇人插手外院的事就是不吉利,苗氏在世的时候天天跑去瓷窑,在他心中始终是根刺。
赵氏听得心中欢喜,老太爷骂的越厉害越好,虽然苗氏死了,但家中上下总会有人提及那妇人。
尤其是前些年,为了稳住瓷窑上的工匠,老爷装作宠爱谢七。
因此,家中里里外外多少人看她的笑话?她可是谢家抬回来的正妻啊?
多日的不满,如今被谢老太爷都发放在苗氏和谢玉琰两个女人身上,若非当着子孙的面,他谩骂的话会更加难听。
妇人,就是要相夫教子,为夫家添丁进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让她们在家里抬起头,那是男子没用。
谢老太爷道:“崇峻不在家中,这桩事便由我做主,一会儿他进门问清楚之后,明天一早就将人送走。”
赵氏故作姿态地问:“那……等老爷回来之后,要如何说?”她不清楚瓷窑那边如何,这么将谢七惩办了,会不会耽搁谢家的买卖。
谢老太爷看向赵氏:“那逆子无法无天,也是因为你教养不当,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瞻前顾后,章哥儿就是有你这样的母亲,才会下了大狱,凭白断送了好前程。”
赵氏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就是来惩办谢七的,如何也被牵连?谢老太爷更是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的章哥儿……只要想到多年的辛苦都付诸东流,她就一阵心疼。
谢崇海道:“爹先不要生气,一会儿仔细问问清楚,还不知晓……绍哥儿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赵氏这才想起来,她竟然忘记了这一桩。
谢老太爷的目光看向赵氏,赵氏忙道:“没有……没有从账上支银钱。”自从谢七上次被罚后,她故意停了谢七的月例银子,就是等着谢七来求她。
赵氏是知晓谢七的,整日花天酒地,没有了银钱,定然比什么都难受。结果章哥儿和老爷先后出了事,她哪里还能想起谢七?
但是赵氏确定,账房绝不会私自给谢七银钱。
“会不会是将家中的物什卖了?”赵氏看向管事,“快去七爷屋里……还有其余屋中看看。”
赵氏能想到的就是谢七偷了东西。
谢崇海妻室听得这话,也急忙看向管事,管事轻轻摇摇头,示意七爷不曾来院子里。
“祸害。”谢老太爷又骂一句。
一会儿功夫,管事纷纷回来禀告:“没见少东西,几个库房也都好好的。”
那银钱是从何而来?
这疑问没有持续多久,管事就回禀道:“七爷回来了。”
谢老太爷立即道:“将那混账带来这里。”
谢家上下这般架势,又没有人在身边撑腰,赵氏觉得谢七进门的时候,定会满脸惊慌,却不成想,谢七还是平日的模样,嘴角上甚至挂了一抹笑容。
赵氏正看着碍眼,谢老太爷先忍不住呵斥:“畜生,还不跪下。”
谢七的笑容僵住,他看着谢老太爷:“祖父何故如此?孙儿哪里做错了吗?”
这回不用谢老太爷开口,赵氏抢着道:“谁让你去瓷窑给雇工发银钱?你可禀告了你祖父和二叔?”
“银钱又是哪里来的?”
赵氏话音刚落,谢老太爷也道:“今日不说清楚,便请出谢家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肖子孙。”
谢崇海也沉着脸:“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敢惹是生非?”
“来人,”谢老太爷越看越生气,“将这逆子给我绑起来审。”
立即就有四个下人走进屋。
赵氏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憋闷去了大半,她紧紧攥住帕子。这一刻她等了那么多年,直到将这小畜生养到这么大……
赵氏想着看向谢七,谢七这次该知道害怕了,不止如此她还要让谢七明白,这些年所谓的父慈子孝都是假的。
老爷根本不喜欢这个庶子。
赵氏的思量忽然在这里一滞,她看到了谢七那平静的目光,他的眼睛里居然没有半点惧意。
“祖父就为了这么件小事,就要审孙儿?”谢七不急不忙地道,“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出来就是了……”
谢七话到这里,旁边的下人就要上前按住他肩膀。
谢七声音立即变得冰冷:“今日真的绑了我,我可就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谢家下人登时愣在那里,齐齐看向谢老太爷,向老太爷讨主意。
反正人就在屋子里,什么时候处置都一样,谢老太爷不欲浪费功夫,开口道:“那就说清楚,银钱是哪里来的。”
谢七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一声,一双眼睛直看向谢老太爷:“我爹给的。”
屋子里就是一静。
赵氏整个人愣在那里。
“你说什么?”谢崇海先回过神,“你爹何时给你的?”
“那就不便与二叔说了,”谢七道,“这是我们房里的事,做那些买卖,没有拿族中银钱,所以给雇工多少银钱,我也不用告知族中。”
“只要泥炉顺利烧出来,将我爹救下,多花些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内情,我爹从牢中出来自然会与祖父和二叔说清楚。”
谢老太爷和谢崇海脑海中乱成一团,一时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更难以接受这些的是赵氏,她大喊一声:“不可能,老爷怎么会给你银钱,交待你去做事?你在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