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第 172 章
    大将一脚踏在崖边,向下俯视,崖下被一层蒙蒙白雾笼罩,隔断了视野。水雾弥漫上来,沾湿了大将的靴子,压制了他体内魔气,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无归崖,顾名思义,没有人能从崖底上来。

    “大将,他们死了吗?”身后一魔兵低声问。

    大将余光瞥了他一眼:“送你下去看看?”

    魔兵立刻噤声退后。

    大将转身,穿过层层魔兵,下令道:“派兵驻守在这里,如有异动,立刻禀告。”

    魔兵整齐地答道:“是!”

    再说慕小闲跳下山崖后,穿过乳白色的云雾,突然被一股力量捞去崖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台,晏离借力一滚,与她一同滚进一个隐蔽的洞穴中。

    他冰凉的手捂在她的唇上,短促颤抖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她忍不住偏头去看他,身体被扼住不能动弹。

    等了半晌,见没有人下来,晏离才幽幽放开她,虚弱地倚靠在石壁上。他垂下眼睫,苍白的面容像一朵被人蹂躏的白花,几分狼狈之下,仍有丝丝破碎的美感。

    他一身纯净的白衣染上了血色,肩上还插着一只断箭。

    慕小闲呼吸微微发颤,上前小心翼翼地撕开晏离的衣襟,不忍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她不明白为何晏离不躲,就算他受囚仙印束缚多年,那支箭应当也奈何不了他。但是这一切偏偏就在她眼前发生了,让她无力怀疑前因后果,唯有再次为晏离提心吊胆。

    晏离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莫怕,我没事。”

    慕小闲紧张地将他看了看,喉头一滚,涌上一丝艰涩:“你为什么不躲开?"语气中不自觉添了几分嗔怪,与往常相比音色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晏离撑起身体,哑声道:“我曾听闻无归崖的传说,无归崖的水雾来自崖底的湖水,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失去仙力只是暂时的。我们若想从魔军手下逃脱,只有先骗过他们的眼睛。”

    “可你明明能躲开的对不对?你的身体才刚恢复,又折腾自己做什么?”慕小闲喃喃,她见不得晏离受伤,看到晏离受伤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晏离眼中划过一丝痛意,同样刺痛了慕小闲的心,她顿感懊悔,不该如此质问他。她垂下眼睫,颤声道:“是我大意了,我不该如此招摇。如果我没有被魔兵发现,你就不会受伤了。”

    “是我甘愿受伤的。”晏离说。

    慕小闲不解地抬头看他。

    良久,他叹了口气,注视着慕小闲的眼睛说:“你这些天不再与我亲近,我怕了,我怕与你离心。”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神情真挚,让慕小闲呼吸一滞,心如擂鼓,酥酥麻麻的滋味在心口蔓延。

    晏离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她深深刻进脑海中。

    山洞内空旷,回荡着一句轻言慢语:“闲儿,我并非看上去如此云淡风轻。”

    仿佛心里某根绷紧的弦突然断裂,慕小闲呼吸一滞,收回手,不知该作何反应。

    山洞内回荡着晏离的轻语:“我很害怕......在与你分开的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怕找不到你,怕你过得不好,怕你不愿再见我。找到你之后,我还是很害怕,怕你受伤,怕你不愿留下,怕你发现我动机不纯......”

    慕小闲心中发颤,她不敢对上晏离的目光,却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她不知道晏离此刻说的是真话还是糊话,但她的心已然塌下去了一块。

    “动手吧。”晏离望着她的眼神是全然的信任与坦然,仿佛慕小闲此时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反抗。

    慕小闲双手握住断箭,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牙用力猛地将箭头拔出。

    晏离一声闷哼,随之,慕小闲的衣袖突然被拉向前,唇印上一片柔软,仿佛被雷击中,脑中轰然空白。

    细密的触感落在她的唇瓣,伴随着熟悉的、淡淡的清香,轻如鸿毛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慕小闲怕压到他的伤口,没有挣扎,在喘息的一瞬间,被晏离单手托着她的后颈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由浅而深,更加汹涌,仿佛将上千年的思念、痛苦、求而不得、难以言表的情愫都融入了唇舌纠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眼中蒙上了一层迷离

    热浪上涌,心脏仿佛快要冲出胸口。慕小闲甩了甩头,怒道:“你怎么可以随便亲我?”

    晏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声道:“不是随便。”

    “你烧糊涂了。”慕小闲挪开目光,低头扯下裙摆的布料,将他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背对晏离躺下休息。

    不多时,晏离摸索着石壁,一点一点靠过来。

    慕小闲感受到背后那抹带着温度的视线,心口砰砰直跳,越发不知所措,干脆闭眼躺平。

    山洞内光线昏暗,她累了一天,没多久便睡意阑珊。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

    耳边是一句轻叹:“闲儿,你还在怪我吗?”

    两人隔着一层薄纱,浅尝辄止,没有更进一步,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譬如说晏离看她的眼神。

    慕小闲每日都在洞口徘徊,想找出方法从山洞下去。她捡了石子丢下山崖,听石子滚落的声音,判断崖底到底有多深。不知为何,丢下的石子很快就没有声音。她一时搞不清崖下的深度,又耽搁几日。

    山洞潮湿的岩壁上攀附着粗壮的藤蔓,经年累月生长成了一条天然的藤梯。慕小闲经过几日实验,确信足够结实,将晏离背在身后,将藤蔓缠绕在手臂上,踩在湿滑的石壁上,一点一点向下挪移。

    脚下一滑,慕小闲吓得睁大了眼,赶紧踩在石壁凸处,稳住身型,惊出了一身汗。脚边的碎石子滚落,坠入朦胧迷雾之中。

    她的动作极慢,脚步承载着两人的重量,艰难地支撑着。她在上天之后锻炼了很久,身体素质很强,但依旧是凡人躯体。行径半日,手掌最柔软的地方勒出血痕,但她一刻不敢松懈。

    雾气遮蔽了崖下的景物,慕小闲恍惚间仿佛看到乳白色的水雾中散发一道金光,有一个人影在光芒中冲她招手。

    “闲儿。”清冷的声音闯入,让她清醒了几分,眼前哪有什么金光闪闪的人影。

    慕小闲深吸几口气,咬着牙说:“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颠簸之中,晏离的伤口又开裂,血浸湿了他的衣裳,染在慕小闲的衣领上。

    慕小闲感受到身后像个滚烫的火球。晏离又发烧了。

    “晏离,不要睡。”慕小闲低声道。

    晏离微弱的气息拂过慕小闲的后颈:“我没睡......”

    半晌,身后没有了声响,慕小闲红着眼睛,小声说:“晏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慕小闲咬着牙硬撑一夜,第二日水雾渐渐淡了,光线穿过水雾,将崖底的风光印在了雾气上。

    水雾来自崖底大片的湖泊,慕小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晏离落入湖中,又带着他游了数米拖拽上岸。

    晏离肩上的伤口开裂,又在湖中一淌,此时烧得意识不清。

    慕小闲也累得精疲力竭,一上岸便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慕小闲被哗哗水声扰醒,她衣衫尽湿,贴在身上如同紧紧包裹着的绳索。

    她奋力支起身,四处张望了片刻,才悠悠回神,忆起前因后果,心上一惊,视线在周遭飞快地搜索着晏离的身影。

    晏离就躺在不远处,面色惨白,本就瘦弱的身体犹如一片飘落的树叶,轻的让人不忍惊扰。

    慕小闲淡淡舒了一口气,身上一松懈,又倒回了原处。一阵眩晕袭上头顶,眼前又渐渐模糊起来。她咬紧牙关甩了甩头,深知此时不是晕厥的时候,恍惚之间好似看到湖旁密林边有一栋低矮的建筑。

    她心中冷笑一声,竟然出现了幻觉。

    乳白色的水雾如同一层缚缕笼罩在峡谷上空,一切的景物都变得朦胧失真,似真似幻,难以分辨。

    慕小闲躺在地上无力地张望着,满目充斥着淡淡的白色,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力气,望向那处在雾气中的幢幢暗影。

    究竟是不是幻觉?或许谷底有人居住?

    不论如何,她和晏离现下需要一个容身之所。

    走近了看,那栋隐藏在雾气之中的小木屋像是经年未有人居住一般,外沿透着黑色,除却湿气还渗出一股腐朽的气息。屋内有一只简陋的木床,撇开上层几乎融化的草甸,尚有一块干燥之地。

    此情此景,慕小闲也顾不得那么多。

    晏离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血水混着湖水粘在纯白的衣裳上。慕小闲将他的衣领轻轻掀开,将他上身的衣物褪去。伤口如同一道刺眼的沟壑,慕小闲别开头,用沾了水的衣物轻轻擦拭,将伤口边缘的污秽清理干净。

    她想要就近生火。但湖泊旁雾气弥漫,草木湿气太重,走远了些,才逐渐从内温润的雾气中走出,觅得一块平坦之地生了火。

    火势带来了温暖和干燥,她借势烤干了身上的衣物,取了一株火把向小木屋走去。

    未走几步竟然发现林中生长着一种排毒止血的草药,好像叫清洺草,一般生长在温润地带。原先只在书中偶然一瞥,没想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现在她使不上仙力,无法带着重伤的晏离离开这里,如若这些草药能让晏离恢复得更快一点,他们或许就能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

    回到小木屋时晏离依旧昏迷不醒,慕小闲将火把移到房间的角落处,又加了些草木,火势才渐渐烧旺了。

    她抱着腿坐在火堆旁,望着晏离发呆,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既为自己在魔兵营太过嚣张惹祸上身感到后悔,又为在山崖上晏离对自己说的话感到惶恐。

    或许她是有意与晏离拉开距离,因为她仍旧不能接受自己曾是白瑶的事实。但当听到晏离的话时她心里动摇了,一旦与晏离有关她就摇摆不定。

    待她回过神时,晏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如同她望着他一般,默默地注视着她。

    不过眼神并无先前那般炙热,而是如同往日的清冷,倒让慕小闲有些迷茫。

    “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慕小闲走上前摸了下他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了,暗暗舒了一口气:“我们从无归崖上爬下来了,这里是谷底。你睡了约莫两天。”与晏离的视线一撞,突然心头一跳,不自然地挪开目光,肢体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晏离淡淡望着她:“......在此之前,我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慕小闲一愣:“胡话?”她思及先前在山洞里晏离说的那些让人心神不宁的话,不由问道:“你说的那些是胡话?”

    晏离微微一顿:“我不记得了。”

    慕小闲深吸一口气,心里涌上了一股烦闷,但又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若是将晏离说的一五一十复述给他听,他不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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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怎么办?若是晏离不承认,倒像是她对那些话难以割舍。

    可是晏离当时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意识不清,他说的怎么可能是胡话?如同激起千层浪的湖泊霎时重归平静,慕小闲不想承认她心中无法遏制的失落,抬了抬眉,故作淡然道:“不记得就算了,也什么大不了的。”

    慕小闲运气为晏离疗伤,事后拿来清洗过的草药喂他,晏离瞥了一眼,轻声道:“清洺草可解毒、活血、镇静,你倒是记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得意,又听晏离道:“你可还记得,这种草性甘味苦,难以下咽,故鲜少作为草药使用。”

    慕小闲怎么也没想起来后面一句话,转念一想了然道:“你怕苦?”

    晏离默了默,似乎喉头微微一滚:“不怕。”

    慕小闲没忍住笑出声:“后面那句话是你加的?”

    见晏离语塞,她心情大好:“清洺草能对症已是万幸,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不过就是味苦,服用后漱漱口,忍忍也过去了。”

    晏离微微蹙起眉:“我无需服药,伤口不久便会自愈。”

    慕小闲没有答话,而是眯着眼睛,拿“我信了你的邪”眼神揣摩他,看得晏离神色越发不自然。

    “我真的......不用......”

    慕小闲不信,出门拿树叶接了一捧水,回来满眼期待地望着晏离。晏离撇过头,她却不依不饶地又凑近了一些。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和晏离的距离过近,那双灵动的杏仁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对方,嘴角不怀好意地微微勾着,呼出的气息像一只猫爪在晏离身上轻轻地挠。

    晏离不理会,她大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晏离拗不过她,只得取了一小株清洺草纳入口中。

    他苍白的脸似乎在某一瞬间变得更加惨白,但很快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慕小闲却有些不是滋味,呼吸之间,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去。她竟然有点见不得晏离吃苦,想到这里,她赌气似的将余下的草药胡乱塞到晏离手中。

    晏离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情绪,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草药一点一点吃完,忍着口中充斥的苦涩,抬头望向慕小闲时,眼睫微颤,眼角泛着一丝难忍的红色。

    慕小闲几时看过晏离如此委屈的模样,心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明知他受了重伤还如此折磨他,心中一软,艰涩地问:“你怎么都吃了?”

    晏离忽然勾住她的手,将她向前一拽,两人又紧紧贴在一起,唇舌在草药苦涩的津水中翻搅,那滋味仿佛顺着喉头沉入心间。

    慕小闲推开他,伏在床边哇地吐了出来,苦得她牙齿打颤,眼泪都渗了出来。她才明白不是晏离怕苦,而是清洺草实在太苦了。她眼角挂着泪,低头含水漱口,晏离忽然道:“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慕小闲一愣,口中的水咽了下去,苦水在胃里翻涌,她却无暇顾及:“什么真心的?”

    晏离不语。

    慕小闲回过味来:“你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些......那些胡话?”

    晏离望向她,目光如湖水般平静柔和:“不是胡话。是真心的。”

    慕小闲望着他的眼睛,口中的苦渐渐消退,余下一丝涩意仍旧萦绕在舌尖。晏离侧过身,挪开了半边床的位置又看向她,让慕小闲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晏离虚弱地说:“你也累了,过来休息吧。”

    慕小闲垂下头望向脚尖......

    这样不太好吧......

    “在山崖上时我们也曾躺在一起,我现在身受重伤,不会对你做什么。”晏离淡淡瞥了她一眼,眼中纯净无暇,无半点遮掩。

    慕小闲暗道,不会对我做什么?那刚才是谁啃了我一口?现在有伤不会做什么,难道无伤就能做什么了?不过想归想,她对晏离的品行还是很放心的。

    现下只有一张床,她挤一挤也不是不可以。

    慕小闲带着一丝忐忑躺在晏离身侧,他悄然背过身去,留下一句轻声:“睡吧。”

    慕小闲太累了,他的话仿佛一句魔咒,让她顿时松懈下来。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像是与人打了一架,很快她就在融融火光中陷入了沉睡。

    两人在山谷中安心休养,这山谷无人进出,倒成了真正的世外桃源。

    晏离恢复得很快,肩上的伤口约莫一周左右已完全愈合,伤疤也逐渐淡去。慕小闲觉得稀奇,忍不住调侃道:“不愧是神仙体质。"

    晏离依旧卧床休息,慕小闲每日出门探一探附近的环境,只待晏离完全恢复便带他走出山谷。

    她是如此这般地计划着,实际上根本无法实施。

    譬如,她刚走出屋外十几米远,便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唤:“闲儿。”

    慕小闲不作他想便抽身返回小木屋中,见晏离安安稳稳地依靠在床边,不见有何异样,问道:“怎么?”

    晏离见到她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面色平淡道:“无事。”

    只要一会儿功夫看不见她,晏离便会唤上一声。如此三番,慕小闲回过味了。

    晏离是怕极了她会丢下他,一步也不想她离开。

    这样来回拉扯,慕小闲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晏离将一只钩子挂在了她心上,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牵动着。或许晏离是知道她难以狠心,所以才想着法子折磨她。

    崖底的日子渐渐变了滋味,两人心照不宣,那层薄如蝉翼的纱虽未戳破,但好像已无法阻挡他们相互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