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映月
    但奴良鲤伴的异样也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浪荡姿态。

    这幅样子倒是让散兵疑神疑鬼起来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奴良鲤伴的身影,陷入了思索,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奴良鲤伴是怎么样的人或者妖又如何呢,无非只是过客而已,若非是这红线的限制,他早已踏上了寻找回归之法的路上。

    他忽略了心中隐隐的异样,不管什么时候,放弃深究总是很释然的事情。

    这种被暂时压下的异样不再萦绕在心头,但存在即是存在,也许有一天完全破土而出时就再也不能抑制了吧。

    当天上的烟火不知道更换了几轮色彩花样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中。

    “看来是找到了。”看到急冲冲奔跑过来的妖怪,奴良鲤伴就冲着散兵点了点头确信道。

    而果然也如同他的猜测一般。

    奴良鲤伴没有把时间花在夸赞妖怪们努力上,他只是称赞了那只妖怪一句,便转头看向散兵,沉稳地宣布:“出发吧。”

    左右这次是为了帮自己,散兵没有对奴良鲤伴的发号施令作出评价。

    虽然已经见过了奴良鲤伴正经时的沉稳样子,但是他看着抿着唇一脸严肃的大妖怪,还是难免觉得新奇。

    ……

    此处大抵并非真实的世界,两人不必在意遮掩身份,全力快速奔行朝着山上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附近一处空有赞誉的花火大会观景点,论视野来说颇为不错,但是正经上山的路程以人类的脚程要走上不短的时间,在晚上摸黑下山也不安全,是以它的优越只存在于口头评价之间,鲜少有把它作为一个真正选择的。

    会选择这样的观景点,多半是被坑了的外乡人,剩下小半是更重视情调的,而后者里绝大多数都是家底丰厚之徒,能够忽视这些危险。

    只是这地方实在有些远,如今堪堪看到峰顶的亭子,从出发的时间算起,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若是对方想要逃走,以他的速度应该已经不见踪影了。

    奴良鲤伴踏在树叶上借力又是一个起落,比起枯枝缠绕、影影绰绰的地面,从上面走要安逸得多。他望着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站立其中的亭子,忍不住感叹道:“倒是颇为风雅啊。”

    “月下狼狈乱窜也同样颇为风雅。别误会,我说的就是我们俩。”

    散兵凉凉地提醒两人被遛着走了半夜的事实。果然之前奴良鲤伴的靠谱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而奴良鲤伴弯弯眉眼身体力行地论证了他的判断正确无误:

    “如果与美同行的话,在这月色下不管做什么都是十分风雅的。”

    柔和的月光照在大妖怪的身上为他嵌了一层银边儿,恍然如披着月纱一般如梦似幻,只有那双灼灼的金眸分外明亮,只可惜对于无心者而言,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散兵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冷嘲道:“你今晚显然有些不太对劲儿,只是很遗憾,我并非善解人意之辈,这种事情就留给更合适的人吧。”

    风随心意而动,裹挟着他猛地一个爆冲,如今已无红线限制,速战速决解决那个小鬼才是当务之急。

    “真是不解风情啊。”奴良鲤伴遮掩住眸底的沉思,低低地抱怨道。

    “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听着风送来的声音,奴良鲤伴轻轻叹了一口气,提步跟上。耐心当然是猎人的美德,只是于镜中花水中月而言,耐心是最为奢侈的东西。

    ……

    “嗯,很漂亮。”

    “真的像花一样呢,和村子里见过的完全不同啊!”

    “啊,真的能和月亮这么近……寂寞吗?呵呵,这不是有映月你在嘛。”

    “很开心,这是我一生最开心的一天了。”

    “咦……?”半大的少年突然与愉快笑着的猫猫头对视,他眨了眨眼视线顺着布料而上,仰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眸,但他并不畏惧,“你好……?”

    这就是妖怪吗?真是好看啊……在最后的时光里,我是否终于看到了映月眼里的世界呢?真是可惜,不知道映月本来的面貌是什么样呢。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他的周身还是洋溢着幸福满足的气息。

    散兵看到那个熟悉的瘦弱身影时,才稍稍安心,他从空中缓缓落下,注视着那个少年的身影,与他追逐的身影完全一致,脸也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是到底有哪里不对?

    他细细地打量起来,柴瘦孱弱的身躯,身上的衣服倒是换了一件,材质一般,略大了一些,但到底是新的,那股小动物一般的傻气也……嗯?

    散兵眯起眼眸,正巧少年抬起头,双目相对,他终于发现了端倪所在——眼睛。

    拨开人群,如游鱼一般逃窜的少年可没有这样一双病恹恹的眼睛,在转角时露出的那双眼睛剔透明澈,与这双浑浊的双眼截然不同。

    “你有兄弟吗。”

    听到如此冷硬的回复,少年没有半分生气或是害怕的情绪,毕竟映月说过,妖怪中不屑于理会人类的是大多数,如今这位妖怪大人愿意和自己交流就已经很棒了。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妖怪大人这样问,“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有没有见过和你长得一样的人。”散兵盯着他,从少年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刚刚并没有撒谎。

    “长得一样的人?”少年眼里流露出不解,“除了兄弟怎么会有人长得一样呢?难道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别的兄弟姐妹活着吗?”

    散兵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他不觉得这种看起来就头脑简单的小动物能骗过他,那么……尚且需要最后一次尝试。

    他轻盈地落在观景亭的石制围栏上,迅速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腕,少年似乎想躲,但人类的速度显然难以反抗,这让散兵略有些失望。

    手中近乎只是骨头上覆盖着一层皮的手腕是那样纤细,以至于他可以轻松地圈住,此刻他拉过对方,圆润的指甲狠狠一划——一滴血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见此情况,散兵的失望溢于言表,奴良鲤伴正打算上前安慰一番时,被拉得踉跄的少年突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怀中的东西“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是一面镜子。

    朝上的镜面反射着月光,亮闪闪的。两人都不由地看了过去——

    只见镜面中一张与少年一模一样的面容,正皱眉关切地看着少年的方向。

    镜中人正有一双剔透明澈双眼,与散兵所见过时的模样相比,他的脸上多了一道正淌血的口子,看伤口模样应当是锐器留下来的。

    而此刻,镜中人在看完少年的情况后,清凌凌的视线看向了散兵。

    倏然,镜面迸发出强烈刺眼的白光——

    ——

    “还要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你也知道吧,这是毫无意义的。”

    奴良鲤伴从百鬼中走出,他面前是一栋荒废了的破旧宅子,此刻这栋宅子已经被奴良组所属的妖怪包围,连地面下也无需担忧,而那只少年模样的妖怪正藏身其中。

    他本以为妖怪会回到江户,便回去从二人白天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开始搜查,但没想到这个胆大的妖怪完全没有逃窜的意图,所藏身的地方竟然就在隅田川附近的地方。如此一来反倒是他最后才赶到了,好在那个妖怪似乎并无逃窜的意图。

    奴良鲤伴的手握住弥弥切丸的刀柄,在他耐心耗尽的前一秒,木门晃动了一下被人打开了,少年的身影随即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和奴良鲤伴印象里的样子不同,身体瘦弱却站得笔直,并没有之前一副命不久矣的病重模样,剔透明澈的眼睛冷冰冰的,看不出半分情绪,手捧着一面古朴的镜子。

    不同于散兵对本地世界的生疏,身为半妖的奴良鲤伴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扫过少年手里的镜子,低笑道:“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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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丧神啊,那不应该对神隐这种事情毫无兴趣才对么。”

    虽然是在笑着,但是睁开的金色妖眸中却是一片冷厉的平静,狩猎者紧锁着自己的猎物,“把人交出来。看在没有扰乱江户的份上,我们或许还能好好谈谈喔?”

    少年低头神色柔和地看了一眼镜面,唇角难以察觉的上扬些微弧度,声音冷淡:“不,我是决计不会在打开它的。”

    “很有胆量嘛。”

    奴良鲤伴话音未落,出鞘的退魔刀刀刃已在主人的挥下斩至付丧神左肩。

    一直在戒备的少年反应迅速,只是跳开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拍,他还是错估了江户之主的力量——不,他计划里本来也没打算招惹什么组织——退魔刀成功将他的血肉削去了一片,但还好,疼痛对他并不算什么。

    他甚至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镜面。

    “怎么样,烟花很不错吧。”

    少年突然开口,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温柔。

    这令奴良鲤伴注意到了他的转变,手腕一转甩去刀身上沾染的血液,这次朝着对方持镜的那只手攻去,显然这个付丧神的本体有什么秘密。

    “和你想的怎么样?”

    少年看出了奴良鲤伴的意图,一边和镜子对面的人交谈,一边后退一步向后弯腰举起古镜以背面抵抗斩击。

    “你在和谁说话,那个你真正想要神隐的目标?”

    奴良鲤伴他手上的攻势稍稍放缓,开口道。

    这个付丧神的战斗意识并不强,在刚一接触时便能感受得出,想要拿下对方很容易,只是付丧神是什么,他们大多本体本就是有特殊力量的物件。

    若是有名倒也还好,就怕是什么不知名的小物件,还需要花上几十上百年去探究该如何释放镜子里的人。

    少年翻滚着躲开了下一刀,他清楚地感受到从伤口处自己的妖力流动变得缓慢了,很快就意识到那把刀一定有问题。

    而对方此时攻势放缓,他也趁机继续道:“这个位置很棒吧,不会有人打扰,只是,恐怕会有些寂寞。”

    “喂,不搭理人还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奴良鲤伴一刀斩出,付丧神脸颊一痛,一道威胁性的伤口便出现在了脸侧。

    鲜血流淌过因饥饿而凹陷的脸颊,少年面色如常,任由沾染着自己血液的刀刃抵在脖颈上,语气平淡地问道:“今天开心吗?”

    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那就好,以后每天都是‘最开心的一天’。”

    他的手覆在镜面上,终于把注意力投向了几乎要忍不住斩下的大妖怪身上。

    “你可以杀死我了。”

    他平静地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奴良鲤伴望着那双剔透的一无所有的眼睛,第一次感受到了棘手。

    如此态度,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面镜子没那么好使用。

    要把希望放在秀元身上吗?他眯起眸子,心中反复斟酌拉扯间,握着弥弥切丸的手稳稳地抵在少年脖颈上。

    ——

    散兵这次毫不犹豫,猛地扑向少年所在,不管那面镜子是什么,那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的少年一定是问题所在!

    但这次刺眼的光芒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前扑的身体,被“矫正”成了站姿。

    脚步声响起,毫无疑问是奴良鲤伴,他问道:“你怎么了?”

    “你在看不起我吗?呵,不过是用腻的伎俩。”

    “那就好,唔……”奴良鲤伴沉吟了一下,看起来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那个少年的,你刚刚没追上吗?”

    散兵几乎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了,他危险地眯起眸子,街角——嗯?

    “刚刚,”他面色沉凝,问道,“我们一起在做什么?”

    奴良鲤伴见他如此神态,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突然开始拉着我追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