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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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中秋之日渐近,念及陆灼身在边关无法回京团圆,侯府中只余孙氏并陆穗母女俩,想必冷清得紧。

    杜氏和孟廷璋商议着,是不是邀请她们一起来过节。

    既然儿女亲事已定,孟廷璋也没有犹豫,便以杜氏的名义给承平侯府下了帖子。

    毫无疑问,孙氏很欣欣然的应下了,自侄子同舒月定亲以来,陆穗时常会去相府同舒月玩,可她自己却因着府中事务冗杂又无人帮衬,没能多见上舒月的面。

    自家女儿年纪尚轻未通情爱,帮侄子表表心意什么的,还得让她这个婶娘代劳。

    亲自去挑了几样礼物,孙氏喜滋滋地带着女儿登了门。

    青蓝色顶的妆花云锦马车在相府门前缓缓停稳,孙氏甫一掀起门帘,就看到车前有一墨绿色长袍的少年朝她行礼问安,如松如竹,气质清雅,杜氏微笑着朝他点点头,牵着陆穗的手下了车,一众的丫鬟婆子俱都侯在门边迎接她们,顾不上打听少年其人,孙氏并陆穗先行去给相府的太夫人徐氏问安。

    徐氏彼时正在佛堂里,燃了香为孟家诵经祈福,听见下人来报说亲家太太和亲家姑娘来了,徐氏脸上不辨喜怒,直至经书诵完,才在丫鬟搀扶下起了身。

    而此时孙氏母女已在杜氏的陪同下,几尽饮完一壶热茶。

    徐氏在太师椅上坐定,先寒暄几句后略夸赞了几声陆穗,便说自己头疼得有些厉害,对着孙氏下了逐客令

    杜氏略有些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婆母此举,真不知道是给谁没脸。

    今日白天孟廷璋应了同僚之约出门作客,要到傍晚才能归来,杜氏为了维持相府的体面,便把怒火压了再压,强笑着道:

    “娘为府里祈福难免劳神,今个儿晚上相爷还叫备下了筵席,且请人排了娘爱看的戏,儿媳这便带咱们亲家夫人并穗儿逛逛,娘既然头痛,那便早些养养精神吧,若是实在难过,中秋夜宴不必出来也使得。”

    话里微微带着刺,杜氏说罢便先行起身告了退。

    孙氏便也带着女儿跟随她出了门。

    瞧见杜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孙氏忙笑着打圆场道“我早便坐不住了,一心只想着去见我那惹人疼的侄媳妇儿,只是来了这般久,竟也未见到她的面,这中秋佳节,阿皎未在府中吗??”

    见孙氏并不在意,杜氏略略放下心,这才笑道:“这孩子现下还在厨房里捣鼓呢。听见阿穗来便说一定要给妹妹露一手。上次见阿穗来咱们府里多吃了几块云露糕,她便央着厨娘教她做呢。”

    舒月对自己家用心,孙氏更是高兴,打发女儿先去寻舒月,她与杜氏坐在湖心亭上闲聊。

    孙氏这才想起方才见到的少年来,便问起杜氏少年来者何人。

    杜氏便如实说了,叶屺是徐氏带回的娘家侄孙,颇好文墨。

    孙氏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方才徐太夫人的一番操作,她隐隐有些不安。

    晚间筵席,徐氏带着女眷们独坐一桌,杜氏和孙氏带着女儿,分别坐在了下首。

    徐氏并不言语,若云舒月连带着陆穗便起身分别给徐氏敬了杯酒,也无话了。

    杜氏心里便愈发不舒服起来,她知道自己未能为丈夫诞下一子,便始终都是在婆母徐氏心上扎了一根刺,她爱丈夫,丈夫亦早便倾慕于她,舍了徐氏和公爹为其定下的婚事也要迎她入门,亦是为了她奋发图强,小心筹划才得现在稳居丞相之位。

    直至堂妹宫中生了皇子又得封贵妃,徐氏才不像刚过门那般待她冷然如冰,她也曾想过为丈夫纳妾,或是容着徐氏给丈夫塞人,只是她到底也是肉体凡胎没有容人之量,孟廷璋也并非凉薄之人执意不肯,徐氏拗不过儿子这才作罢。

    后来贵妃堂妹喜欢幺女阿皎,自女儿八岁上便有了欲结亲的玩笑话,徐氏听闻此事后便愈发把小孙女如玉似宝般宠着,直至女儿初次入宫便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压下了一众贵女,拔了头筹名声略显,贵妃娘娘真的有了结亲之意,徐氏才开始真心地称赞她这个儿媳。

    人人都道她嫁女入宫是为了母家荣耀,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是为了家庭和睦罢了。

    同侯府结亲是因为事出紧急,谣言如同脏水一波一波的尽情往她的阿皎身上倾倒,徐氏不在府中来不及知会于她,况且当下除去陆灼,他们没有更好的人选。

    可陆灼比之三皇子,名位上自是差了许多,但若对上那叶屺,杜氏心里想,还是她亲手择来的女婿更好。

    徐氏有意让侄孙在舒月面前露脸儿,想着听戏左不过都是她常听的那几出,侄孙无甚用武之地,徐氏微微沉吟了半晌,便吩咐身边的人去知会儿子,听戏听得絮烦,不妨也学文人志士做些风雅之事,作一场以月为题的飞花令来玩。

    亲娘难得这般有兴致,孟廷璋安能有什么意见,当下便着人搬出了一座绣有百荷图的屏风来,男宾女眷,隔此对题。

    叶屺正中下怀,跃跃欲试,孟廷璋说出了一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望着屏风后看不真切的娇小的女孩的身影,又再次吟诵了《陈风·月出》里的那一句。

    徐氏赞了一声,但舒月不曾理会,叶屺其人,似乎不若他看上去的那般清风朗月,反而汲汲营营太过。

    她转过身,只顾同陆穗说笑,准姑嫂俩小声地探讨起这云露糕的做法,谈得高兴了便又扯起了京里哪家书坊又新出了话本子。

    没得到想要得到的反应,叶屺眼里盈满了落寞,坐回原位又饮了一杯酒。

    孙氏也同杜氏聊得热络,却不时关注着舒月的动向,脑筋转得飞快。

    叶家这位举子能赢过陆灼什么?论名位,论资历,论被皇帝看重的程度,陆灼皆在他之上,圣上一纸婚书,更是将这婚事板上钉了钉,只是小儿女,还需得时时见面才能有感情。

    舒月长时间都见不到陆灼,然这个叶家的表公子,可是要在这丞相府里长住的,要长住半年之多!

    这可真是不妙,大大的不妙!

    侄孙吟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