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进城
    牤子请牛大成帮忙进城找在西安煤矿当领导的姑父联系劳务活,让冬闲在家无事可做的社员群众挣点零花钱。

    从幸福屯回到家,牛大成跟父母打招呼说明情况,父母非常支持他帮幸福屯做这件好事。

    大成的父母更希望大成和四姑娘抓紧时间把婚事定下来,老两口着急抱孙子,大成对此满怀信心。

    当日下午,大成向公社饲养场场长请了三天假,又到供销社买来汽水、面包和糖果。

    大成很兴奋,能与心爱的四姑娘一起进城,心里美滋滋的十分期待。

    第二日一早,大成天不亮就起床,怕四姑娘坐自行车后座不舒服,临行前,细心地把自行车后座缠上一个棉垫。

    一切准备妥当,吃罢早饭,大成兴高采烈地骑着自行车前往幸福屯接四姑娘。

    四姑娘这日也起得很早,她从昨晚就开始为进城做准备。

    大成风风火火地来了,在四姑娘家大门口按响了自行车铃,四姑娘家的小黄狗“汪汪汪”跑出来。

    四姑娘的母亲刘淑芬知道是大成来了,赶忙打开房门迎接,王奎也随后走出屋子。

    “起得这么早,大成,快进屋暖和暖和烤烤火。”

    刘淑芬把大成迎进院子,王奎站在门口,招呼道:“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了,请好假了?吃早饭了吗?”

    大成一边停放自行车一边道:“大叔,我请好假了,也吃完早饭了。”

    大成进屋没有坐下,就站在门边,四姑娘还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王奎嘱咐大成道:“冬天路滑,进城路上注意安全,见到你姑父,也不要太勉强,事情好办就办,不好办也不要让他太为难。”

    “知道了,王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四妹,大姑父那边,他肯定尽力帮忙。”

    大成一边说一边回头往四姑娘的房间看。

    “四丫头,你还磨蹭啥呢,”刘淑芬喊道,“人家大成骑了十几里路的自行车都来了,你还在磨蹭,又不是让你上花轿,差不多就行了。”

    大成赶忙搭话说:“婶,不急,不急。”

    四姑娘打扮一新,手里拿着几样东西,开门道:“谁让他来这么早了,等着,我还没去茅房呢。”

    大成赶紧上前接过东西,恭维道:“四妹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谁让你看了。”四姑娘瞥了一眼大成,去茅房了。

    “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吃枪药了?”刘淑芬对大成道,“大成,别跟她一般见识。”

    “婶儿,没啥,我就喜欢她这样。”

    大成说着,出屋把四姑娘的东西和自己带的东西放在一个包裹里。

    四姑娘从茅房回来,洗了洗手,出门看了看自行车,大成的用心和周到让她心存感激。

    她咬着嘴唇,感激地看了一眼大成,直接对大成说了一个字:“走。”

    四姑娘的这深情的一眼让大成心花怒放,高兴地向王奎和刘淑芬告辞,与四姑娘一起踏上征程。

    大成推着自行车,四姑娘跟在旁边一起往屯西走,迎面正遇花喜鹊挑着一担水回来。

    花喜鹊看到此情此景,像是有了重大发现,停住脚步微笑道:“哎呀呀,你俩成双成对的这是要干啥去呀?”

    “你管得着吗?”四姑娘呛了一句。

    “花姨,早上好!”大成问候了一句。

    “还是大成有礼貌,”花喜鹊道,“我猜的不错,你俩这是进城办嫁妆吧?是不是准备办喜事了?”

    四姑娘听着不高兴道:“瞎说啥呀,闭上你的臭嘴。”

    “还不好意思,有啥不好意思的,”花喜鹊道,“明年是牛年,好属相,大成姓牛,你正好给他生个小牛犊,哈~哈~哈~”

    “花喜鹊,我让你胡咧咧……”

    四姑娘说着,上前一脚踢在了花喜鹊的装满水的水桶上,花喜鹊正挑着水,这一脚踢洒落半桶水,两桶水前后瞬间失衡,剩下的半桶水撅了起来,洒了花喜鹊一身,水桶落地,花喜鹊也被闪个趔趄。

    “假小子,你不知好歹,大成,娶她当媳妇,白瞎你这个人了。”

    花喜鹊只能嘴上快活,拿四姑娘没办法。

    “哈~哈~哈~活该!谁让你乱说!” 四姑娘看着花喜鹊觉得好笑,“大成,别理他,咱们走。”

    大成有心去帮一下花喜鹊,听到四姑娘的命令,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四姑娘那一脚踢在了水桶上,坏人坏己,自己的棉鞋和裤腿也湿了,她有点沮丧,因为没有湿透,并没有在意。

    且说,牤子知道今天大成和四姑娘一起进城为幸福屯老百姓办事,他也起得很早,准备为两人送行。

    从奶牛场出来,他来到四姑娘家,站在大门口往院里看了看,发现了大成的自行车,知道大成已经来了。

    早晨来来往往挑水的社员群众很多,牤子有所顾忌,没有到四姑娘家里,而是去了十字路口。

    此时,牤子正在辘轳井边迎候大成和四姑娘。

    见到大成和四姑娘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牤子走上前微笑道:“大成好样的,言而有信,照顾好昭男,辛苦你俩了!”

    “牤子哥是特意来送我俩的吧?谢谢,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四妹。”大成见到牤子很开心。

    “哼,胆小鬼,你既然来送行,干嘛不去我家?我家门口挂千刀了咋的?”

    四姑娘的嗔怪,牤子无言以对,只有微笑面对:“昭男,五十多里路,大成骑自行车很辛苦,你应该对他多用点心思。”

    “你说啥?你的意思是他辛苦我就不辛苦?你再这样说,怕他辛苦我不去总行了吧?”四姑娘说着赌气停住了脚步。

    “四妹,牤子哥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大成打圆场道,“牤子哥的言外之意是没把你当外人。”

    “好了,昭男,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挑理见怪的,是我错了,我不会说话,我知道你辛苦,而且还是咱们幸福屯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牤子道,“快走吧,累了就歇一歇,路上多注意安全。”

    “哼,这还差不多。”四姑娘见到牤子就不愿意挪步。

    花喜鹊两桶水洒落地上,只好又挑着空水桶回来打水。

    “大成,也就你宠着她,你看她那假小子样,一肚子坏水。”

    “对不起,花姨,我替四妹给你道歉。”大成说着,推着自行车向前走了几步。

    四姑娘见花喜鹊返回来,觉得理亏,没有和花喜鹊搭话,反倒是狠狠地瞪了牤子一眼,抬脚让牤子看脚和裤腿悄声道:“哼,都是为了你!把我棉鞋都弄湿了。”

    说完,四姑娘扭扭捏捏地向前走去,不住地回头看着牤子,牤子向大成和四姑娘挥手。

    过了十字路口,大成骑上自行车,四姑娘跟上几步坐上了车,手里拿着包裹。

    辘轳井边,早起挑水的社员,看着大成和四姑娘乘坐一辆自行车,行走在路上,心里都默默地送上祝福。

    听见了牤子刚才与他俩对话,此时来挑水的社员似乎明白,牤子和四姑娘没戏了,四姑娘和牛大成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听说牤子和小梅姑娘已经分手了,如今,四姑娘也有了归属,大伙嘴上不说,心里都可怜牤子。

    此时,大伙见花喜鹊的狼狈相,都莫名其妙。

    花喜鹊道:“牤子,你不喜欢假小子就对了,姑娘没个姑娘样,活驴似的,说她是母夜叉一点都不冤枉她,我就问问她和大成大清早的一起干啥去,寻思他俩马上要办喜事了,明年好生个牛犊子,这下可好,她上来就是一脚,把我两桶水踢洒落不说,还弄我一身水,呸!大成娶她等着倒霉吧!”

    花喜鹊的一番解释,把大伙逗笑了,唯独没有笑出来的只有牤子。

    牤子是专门来为大成和四姑娘送行的,不是来挑水的,见花喜鹊身上湿了,衣服冻得硬邦邦的,他主动帮花喜鹊打了两桶水,帮她挑回了家去。

    且说,大成和四姑娘进城,冬天路滑,平道和下坡自行车好骑,遇到上坡骑行艰难,两人只能步行。

    大成是一位爱说爱笑爱逗哏的人,心爱的姑娘在身边,他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四妹,累不累?”

    “我不累,知道你辛苦。”

    四姑娘总是呛着大成说话。

    “能和四妹在一起,辛苦一点算什么,再辛苦我也愿意。”大成说,“我给你买好吃的了,你打开包裹,里面有面包和糖果,还有汽水。”

    “不用你告诉我,面包已经被我吃一个了,你吃不吃?”

    “吃一个也行,最好咱俩一人一半,一起吃,要不,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大成不放过任何一个与四姑娘调情的机会。

    “你少跟我贫嘴,我嫌你埋汰。”

    四姑娘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面包递给大成,大成没有接:“不是我耍贫嘴,我双手推自行车,不方便吃,但还想吃。”

    四姑娘心里明白大成的意思,是想让她喂他,但她故意装糊涂:“我替你推自行车总行了吧。”

    “不用,不用,我就是心里有点奢望而已。”

    大成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四姑娘手拿着面包,极不情愿地让大成咬了一口,大成开心地咀嚼起来。

    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四姑娘心情不错,满足了大成的奢望。

    “四妹,你也吃呀。”

    “你咬过了,我吃你个球呀?”

    “嘿嘿,四妹嫌弃我,你可以吃另一半。”

    四姑娘看着面包就眼馋,她没有客气,真的吃了起来。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行走,过了一段上坡路,两人嘴里含着糖果,又快乐地骑上了自行车。

    大成骑车,故意左拐右拐制造险情,让四姑娘的手把着他,这种感觉真好。

    这一路,四姑娘对牛大成并不反感,两人有说有笑,大成趁机向四姑娘表明心迹,四姑娘却坚守防线,一点不给机会。

    幸福屯的故事

    午后,两人来到到了城里,到了大成的姑姑家,大成的姑父在矿上,没有下班。

    大成的姑姑见大成和四姑娘来了,很是高兴,以为大成和四姑娘已经订婚了,迫不及待问道:“大成,昭男,你俩这次来是不是进城办置嫁妆,准备年前结婚呀?”

    “大姑,我俩不急结婚,”大成看着四姑娘道,“这次进城是求大姑父帮忙,看看能不能在矿上帮幸福屯的社员找点活干。”

    唠到正题了,四姑娘赶紧帮腔:“大姑父是矿上领导,肯定有办法,今年大旱,屯里人日子不好过,公粮缴得少,工分勾不上多少钱,马上来到年了,不怕大姑笑话,很多社员穷得一分钱都找不到,只有个别社的欠生产队块八毛的,多数社员都欠生产队几十块上百块,穷得大人小孩衣服破了,打补丁都买不起针线,更别说过年了。所以,牤子哥就想趁着冬闲,让大姑父帮忙在矿上找点活干,搞点副业挣点钱,好过这个年。”

    “牤子?我知道,你大姑父没少提起过他,我还挺佩服他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四姑娘觉得自己失言了,不该提起牤子,没想到顺嘴就说出来了。现在大成的姑姑问起牤子哥,牤子哥正遭遇磨难,她不愿意回答。

    四姑娘低头不语,大成只好回答姑姑的关心:“牤子哥现在不太好,他家被重新划为地主了。大姑,不说这个了,你说大姑父能帮忙找到活吗,我可是向幸福屯的老百姓做过保证了。”

    “这事得等你大姑父回来问问他,我可说不准。”大成的姑姑说,“我还以为你俩要结婚了呢,礼钱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大姑,好事不怕晚,礼钱你再给我俩多攒点。”

    “多攒点也不给你,我给昭男买好衣服穿。”

    四姑娘听着,脸热得滚烫,但不敢现场直掘,只好忍着,在事情办成之前,她索性假扮大成的未婚女友,不这样还能怎样。

    大成见四姑娘乖乖听话,也就胆大起来,言语中不停地触及四姑娘的底线。

    大成的姑姑为两人简单做了几样好吃的,吃过午饭,两人又累又乏,在大成姑姑的安排下,两人只好一铺炕上休息,而且挨得很近。

    四姑娘想,身边要是牤子哥该有多好,可是,眼前这位偏偏是别人,还不能露出破绽。

    傍晚,大成的姑父孙向荣下班回来,听说幸福屯的年轻社员有心到煤矿干短工搞点副业,这事还真难住了他。大成的姑姑和大成不停地向他施加压力,四姑娘更是打感情牌苦求。

    大成的姑父尽管在西安煤矿负责劳动用工管理,是一位处长,有些实权,但以往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