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光久久没有开口。
不是因为那句假装忘了的话,而是……她觉得崔惊厄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犯了病,她不是大夫,说不清。
应该不是脑子的事,因为他的眼神瞧着比先前还睿智,从黑眼仁散出某种诡秘的光,引诱人看进去,像传说中苗疆那边的蛊。
也不像被诡物换了芯子,因为那张嘴找抽得依然稳定。
谢扶光看着他唇角愈深的笑意,觉得这厮谄媚了许多,八成有什么图谋。
她不喜拐弯抹角,当即伸出一只铁拳,抵着他前胸把他往远推了推,意外发现他只是看着薄,手感其实相当结实。
“你今日很奇怪。”她说。“又是送我下山,又是冲着我笑,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直接说。”
闻言,崔惊厄眼中先掠过一丝错愕。
然后谢扶光就见他从眉梢开始,一路收敛着五官,直至将唇角的笑收拢到一个合适弧度。
他看起来像也不太自在,但嘴依然倔强:“狗腿子的自我修养而已,大小姐真是多想了。”
“不对,”她还想反驳,感受上那点幽微的不同却不足以作为凭证,只好含混说,“反正你今天就是有点不一样。”
“啧,谁规定的冲着你笑就非得是别有所图?”问责的马马虎虎,狡辩的索性也抽了个大疯,好在他这疯抽到一半还记得往回找补,“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或许是那根红线在作祟!”
原是随口扯的淡,顺着说下去意外合理,直把崔惊厄给说精神了:“大小姐你想啊,我们两个在秘境里的身份不太一般,不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么,我今日见大小姐,果然格外的好看,多上心些也合理吧。”
是这样么?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谢扶光也盯着他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右手抚上心脏,认真感受过,选择接受这个荒唐谬论:“唔,确实比以前快了。”
连带之前那些尴尬都有了合理解释,氛围显见松快不少。
“所以,大小姐到底想起那句话了么?”崔惊厄问回开始的问题。
“哦,就是告诉你,以后到我身边走,”谢扶光越看他,越觉自己定是中了那红线的招,别人的感情落到她的壳子里,怪不得劲儿的,她别开视线,有些欲盖弥彰,“我不习惯别人走在身后。”
这鬼话若让舒扬舟听见,八成要冷嘲热讽。她确实不习惯身后有人,那是因为她从来独行。
“遵命!”崔惊厄喜滋滋连跨两大步,来到她左侧,那股强烈的存在感也跟着跳了两下,在她的左侧位置定居。
有了“红线”的解释,崔惊厄整个人好似也轻松了不少,一改先前尴尬的沉默,话又多起来。
“大小姐,借你的手留个东西,介意么?”聊了会儿没营养的山与水,他突然问。
“留什么?”谢扶光伸出左手。
崔惊厄右手与她的贴上,掌心相贴,谢扶光感到有些烫,手缩了一下,被他五指插进指缝扣住:“再等一会儿,还没好。”
他这一扣,谢扶光觉得更烫了。
她眼睫半垂,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意外发现一对红线已悄然在两只手腕间缠绕。
“姻缘线?”崔惊厄也看见了,“葵花妖族大公主与明镜台三弟子之间,结下的竟是姻缘线?”
“姻缘线是什么?”仙盟正规典籍中没有记载,谢扶光一无所知。
其实有关姻缘线,仅留有零星记录,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崔惊厄也是因为右腕有条疼起来要命的红线,查阅许多红线相关的典籍,才在犄角旮旯瞅见了这页。
“结姻缘线者,结取的是生生世世的缘分,即便轮回千转,两人也总能遇见,并在再次相爱后想起前尘;而一旦姻缘线双方两心生隙,就会……”说到这儿,他不再继续了。
“就会怎样?”谢扶光刨根究底。
“受点小惩罚。”崔惊厄避重就轻。
谢扶光从没听过这种线,却瞬间已有了猜测:“像你的右手那样么?”
“或许……”崔惊厄沉默一会儿,又说,“我也尚不能确认。”
“如果你手上的真是姻缘线,那……”谢扶光立时就要后退半步,这一动才发现两人的手还一直握着,她躲瘟似的把手指从他指缝抽出,缩了回来。
掌心分开,那烫得灼人的热度骤然冷却,两条红线也跟着消失了。
崔惊厄突然就有点心虚,他看看谢扶光,见大小姐绷着脸,目光一直落在别处,悻悻然收回视线。
谢扶光心里很不舒服,大概葵花妖族大公主对明镜台三弟子的占有欲移嫁到了她身上,一想到崔惊厄很可能还有个生生世世的恋人,她就醋得翻江倒海,恨不能再不见他。
但她又觉得这样想很不好,感情是大公主和三弟子的,她与崔惊厄仅是同伴,眼下还需合力通关当前秘境,她虽受红线影响,却不能输给这层链接。
于是她转回眼眸,想把捋清楚的思路与他达成共识,却仅见到他一个回避的侧脸。
两个人僵立原地,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说你们,话本子里牵手之后不都该抱一个么,”斜前方不远处的古松横枝上,响起一个含着醉意的女中音,语气里尽是调侃,“怎么分开了?便是牵手后发现体验不好,也不至就结了仇吧?”
朱颜故翻身跃下,因速度太快,只闪过一个红白交加的影。
红的是来时那身行头,白的……则是轻尘那件外裳。
吃瓜面前无烦恼。
她的到来,解救了这凝固的氛围。
崔惊厄暂把那根说不明白也理不清的姻缘线搁下,两根手指娇俏一扯谢扶光的衣襟,套着近乎,明知故骚:“这人怎么披着轻尘的外裳,大……公主若认识,介绍介绍?”
“我妹。”
听说是轻尘的外裳,谢扶光也很震惊。
难怪轻尘今日破天荒跪了赦罪大典,也不知朱颜故对他造成了什么深重阴影,真闷声办大事,她都服了。
几句寒暄过后,崔惊厄把大典上轻尘的事跟朱颜故说了,肇事者表示自己相当无辜。
“我没干什么啊,”朱颜故也很困惑,“轻尘他领口封得太高太死,光是看着都卡脖子,我就伸手替他松了松。脖子是什么不能摸的部位么,又不是……那个。”
“话是这么说,但我师兄他,为人比较保守,没经过什么事,容易被吓着。”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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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厄笑得幸灾乐祸,却还要装一装正经东西,“二公主以后再见他,还请怜香惜玉着些。”
“好说。”朱颜故爽快应下,“以后我要干什么,先争得他同意好吧。”
说完她还要接着询问崔惊厄和谢扶光的发展,被谢扶光黑脸拽走了。
“你怎么会与轻尘碰上?”回程路上,谢扶光趁朱颜故醉着,套她的话。
朱颜故嘿嘿一笑,指着她说:“大姐,趁我醉套我话,学坏了。”
“不过这事儿我可以告诉你,林子里碰见,我跟他切磋了一架,你猜怎么着?”
“你赢了?”谢扶光并不想猜,僵着脸勉强捧场。
“不是。”
“哦,那就是输了。”
“也不是。”
谢扶光:……
似兴致尽了,朱颜故终于不再卖关子:“我发现,他就是十一年前为我输灵力的小道君,没想到,小时候团子一样,长开了还怪俊的。”
“真巧。”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旧缘。
这一晚,葵花宫的两位公主和明镜台的两位弟子都没太睡着。
轻尘自不必说,年轻的道长用一整夜的自闭来哀悼被扯的衣领;
至于朱颜故,则是被酒精刺激得精神亢奋,趁着刚泡过冷泉,卖力修炼了一夜;
谢扶光就有点倒霉了,由于朱颜故的寝殿大门被她一脚踹废,尚未修好,一回葵花宫朱颜故便不请自来了她的寝殿,她不惯与人同住,自然也睡不着;
崔惊厄则更衰些,前半夜他一直想东想西,一会儿反刍白日与谢扶光的相处,一会儿又愁一愁右腕那条姻缘线,刚混混沌沌进入梦乡,却被脑海里谢扶光的声音骂了起来。
这事还需从下午两人掌心相对那时说起。
那短暂的片时,崔惊厄在她掌心留了个印记,大多时候看不出来,而一旦发挥作用,就有很大“惊喜”。
朱颜故脸皮奇厚,谢扶光赶她两次都没能把她送走。
念在她的房门的确是自己一脚踹废的,谢扶光最终还是留下了她。
谢扶光原本有夜里调息打坐的习惯,但葵花妖族大公主绝非什么努力的人,碍于身份她只能乖乖在床上躺好。
习惯被打乱,她有点睡不着,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乱闪今日这些事,不自觉就想到了崔惊厄那条姻缘线,左手掌心也跟着幻烫起来。
谢扶光背对朱颜故,舒展左掌偷偷打量,掌心边缘红润中间白皙,掌纹清晰绵长,但与之前毫无区别,完全看不出崔惊厄在上头留了东西。
“果然是大骗子。”谢扶光暗暗想。
她正要闭上眼睛,带着对崔惊厄的控诉睡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贴耳乍起,字里行间染着些倦意。
“大小姐,别骂了,我听着呢。”
谢扶光:!!!
大惊之下,她一个激灵,在床上弹了一弹,又听到一声熟悉的闷笑。
她见鬼一样四下看了一圈,除去惊动了朱颜故,没有看见第三个人。
“别望周围,看掌心。”谢扶光从善如流看向左掌,但见方才还空空如也的掌心莫名多出了一张脸——崔惊厄的脸!
她当即就把手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