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风云变
    白日还融融温馨的农院,此刻黑气缠绕,浓云压顶。

    螭寐一袭惨白衣袍,负手立于屋顶正中,院里尽是随他来的魔兵,团团魔兵包围的中心是轻尘与被他挡在身后的朱颜故。

    两厢应短暂交了手,轻尘唇角有血丝滑落,朱颜故则半躬着身子,有点站不直。

    “小道士,我此行不是为了伤人,更不欲与贵宗交恶,单纯抓我妖魔界中小妖回去而已,此乃内务,你如此干涉,手怕是伸太长了。”螭寐说话时全程含笑,看起来风度翩翩,甚至有几分儒雅,“我比你大个几百岁,念在你年幼,可以不计较你适才无礼,现在你还有机会把自己摘出去,请吧。”

    他掌心向上,伸手示意院门。

    轻尘只是朝眼前的魔兵啐了口血沫,寸步未动。

    螭寐寻常鲜少出门,今日亲至已然奇怪,更遑论还带上了他最得力的魔卫队,队中每只魔兵单拎出来都是缠斗的好手。

    这样的魔兵来个七八只,轻尘和朱颜故或可扛上一扛,但眼下魔兵们充满了整间农院,房顶上还有个战力深不可测的螭寐虎视眈眈。

    双方实力悬殊,谢扶光和崔惊厄没有贸然进入农院。

    二人先各自以隔空寄音向舒扬舟和黎暨派兵求援,随后谢扶光从储物袋摸出几只无色无味的毒烟。

    “这毒烟怕瞒不过螭寐。”崔惊厄面露犹疑,低声说。

    “不用瞒,里头加了佐料。”情况紧急,谢扶光没多解释。

    这种毒烟中添了能使魔物成瘾的东西,一旦沾上,就会抑制不住地渴求更多,而持续吸入的结果便是肝肠寸断,爆体而亡。

    为防使用者不慎吸入,该毒烟可以灵力化解,因此也不必担心场中的轻尘和朱颜故中招。

    既然她说没问题,崔惊厄虽不知原理,但选择相信。

    两人分散于农院各角落偷偷将毒烟引燃,无色烟雾汩汩涌入农院。

    螭寐不愧为魔尊,毒烟刚燃起,他便警觉一抬眸。

    毒烟显然对他也有极强的吸引力,仅吸入几缕,他眼瞳霎时猩红,额侧青筋跟着鼓起,五指难耐收紧,将洁净白袍抓出了一片褶皱。

    饶是如此,他却生生顽抗住毒烟致命的吸引,掌心不断逸散出黑气,将靠近他的迷烟缕缕吞噬。

    螭寐下颌微绷,额际有汗滑落,面上笑意反而更浓:“哦?原来还有同伴,我说朱颜故,你新来的同伴可比你和这小道士有趣多了,一出场就帮我解决掉一帮废物。”

    螭寐这般意志实属罕见,起码满院魔界精锐无一人能望其项背,他们刚开始还能勉力抗拒迷烟的吸引,不多时却统统败给身体本能的欲望,这会儿正一个个抽搐倒地,喷血而亡。

    “剩下的两位朋友,不出来打个招呼一起玩么?”

    螭寐面色是终年不见太阳的惨白,近乎与他那白衣一个颜色,唇色红得又像滴血,过盛的笑容绽开在这样一张脸上,不见戾气,不似魔物,倒更像风流妖鬼。

    今夜变起突然,如一场突袭噩梦。

    谢扶光摸不透梦的源头,但她隐隐有种直觉:螭寐今日的到访多半与朱颜故那个神秘的执念有关。

    只不知她如何让堂堂一介魔尊上心至此。

    谢扶光有话要问螭寐,正巧也想会会他,但方式大概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友好。

    这种趁他病要他命的时机,就不能太讲武德了。

    崔惊厄和谢扶光双双现身。

    螭寐见了他们,又笑起来:“又是一人一妖的结合,我看明镜台日后不必再修道,干脆入妖魔界,排队与葵花宫结亲家。”

    “你这么爱说话,不如回答我的问题。”不知为何,面对螭寐,谢扶光有种天然的优越感,她明知他很强,却总产生一种对方理应臣服于她的感觉,这种荒诞感觉与体内不时升起的燥意一样,毫无来由,不像她的东西,又真真切切在她体内存在。

    自知不应轻敌,谢扶光深深呼吸一口,及时调整心态,问道:“为什么要带走我二妹?”

    问话时,她手上也没闲着,话音未落已从储物袋放出乐命,时隔月余,乐命终于再度出鞘,映着月华滑过一道绮丽薄光。谢扶光在薄光中身如流矢提刀迎上,人与话的尾音一齐飞掠,顷刻已至仍勉力抵抗毒烟的螭寐身前,挥刀直劈而下。

    却不知螭寐身形如何变化,眨眼间已绕到了她身后,邪恶的吐息激起她满背汗毛。

    “叫她二妹,那么你是……葵花妖族那位大公主?”螭寐这回说话时,言语中受毒烟所扰的隐忍骤然就消失了,“一个废物也敢对我动手,我是该恭喜你勇气可嘉,还是该惋惜你就要命休于此呢?”

    说着,他原本正驱散毒烟的手风一样转了个向,汩汩黑气直朝谢扶光蔓来。

    谢扶光敏捷一个翻滚,黑气险伶伶擦过她右肩,留下一片掌心大的伤,痛如火灼。

    她竟躲开了这一招,螭寐深感意外,趁他发怔这一瞬,谢扶光连喘息的时间都未停下,报仇似的提刀就向他右肩劈去。

    “小小把戏,”螭寐一只手以黑气推开乐命,另一只背后长眼似的拦截崔惊厄直抵他后心的剑刃,“也想糊弄我?”

    两人虽都是修界这一代青年中翘楚,与螭寐到底差了几百年道行,更何况他魔尊之位并不白坐,无论战力还是意志皆远胜凡俗,寥寥几次对招,便知这一战碰上了硬茬。

    螭寐此时神色如常,足见适才的落魄也是刻意伪装,大魔头的真实状态并未受损,眼下并不宜与之缠斗。

    谢扶光与崔惊厄交换一个眼神,选择避退拖延时间。

    右肩伤处焦黑一片,幸而她当前身份为妖,黑气不喜食她血肉,才没有向更深处侵蚀。

    “魔尊大人真是偏心,”谢扶光不动声色琢磨着套话,“你不伤我二妹,唯独对我出手,是因为我不及她有用么?”

    “别套我的话,”螭寐城府极深,一听即知她用意,面朝着她笑意森然,“也别动拖时间等援兵的心思。我是整个妖魔界的主,我想带她走,还用给你理由么?”

    说到这儿,他收了笑,又看向轻尘和崔惊厄:“我不想动你们,只是不欲与修界那些老头掰扯,一个个说着仁义道德,实则张口闭口算计的都是那几分利。我不欲生事,不代表会一直纵着你们扰我行事,劝你们行动之前呢,多想想贵宗长老们的一贯做派,想必他们精明至此,不会因区区两名弟子的生死,就要与我族交战吧。”

    “朱颜故,我也奉劝你,就算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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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朋友们,也痛快些跟我走。总归结果都一样,过程中少死几个人不好么?”

    朱颜故随身携的暗器拨云子已耗尽,她肺腑受击,元气受损,梦离箫也吹不成调,杀伤力大减,轻尘同样伤得很重,口中鲜血依然在流。

    朱颜故环顾一周,拍拍衣裳上的脏污,拨开轻尘护她的手,故作轻松道:“我往日并无得罪魔尊大人的地方,想来大人寻我回去定不是为了为难,今日我便先随大人走了,我们来日再聚!”

    “不行!”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谢扶光心下一个疑窦划过。

    螭寐此行并未直言目的,虽能想见他不安好心,说到底也并无证据,正常反应是像朱颜故那样,半是茫然半含忌惮才对。

    她和崔惊厄是知道此行必有大事发生,才非得阻拦,可轻尘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朱颜故的确归螭寐管,他并无阻拦的立场,瞧他这状态,分明是宁死也不愿朱颜故被带走,如此强硬,其实有些奇怪了。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先将疑问按下。

    “有什么要事是遮遮掩掩不能说的?”轻尘拉回朱颜故的手,五指收得死紧,看着螭寐毫不避退,一字一顿,“你擅闯人界,说话又百般遮掩,我怀疑你居心不良,目的不可告人,我们明镜台势必彻查。”

    “你们明镜台?啊哈哈哈哈哈……”这句彻底逗笑了螭寐,他仰天大笑,白面红唇配上黑洞洞的口,在黑夜里惊悚非常,“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道士,明镜台这等头号的缩头乌龟,竟也被你扯起仁义的大旗?”

    “你浑说什么?”师门受辱,轻尘吊起一口气,就要上前与他再战,被朱颜故死命拦下。

    崔惊厄对此倒似毫无触动,只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他心无波澜,并非全因明镜台非他的宗门,事不关己。而是仔细想想,螭寐说的未必不是这么回事。

    凡人眼里,修界光风霁月,修者们都是神仙般的人物,除妖卫道,惩恶诛邪。但有人的地方处处是江湖,谢扶光和轻尘都是一心练刀练剑的小呆子,多年不问世事,自也没见过那些危难当前“明哲保身”的推诿,与和平年代利益交锋的暗流。

    简言之,各门派内斗起来一个个精神激昂堪比斗鸡,外敌当前但凡不闹到不可收拾,聚众商量的结果多半是要缩回龟壳里。

    他自幼被悲问寺放养,多年在外游历,类似的事见过很多,不以为奇,之所以会陷入沉思,是螭寐的话打通了他的一窍。

    会不会当年朱颜故受到某种逼迫,轻尘曾向师门寻求帮助无果,并由此窥见了罅隙里那些肮脏的一角,这才生出来执念?

    若是如此,似乎就能解释通了。

    但眼下不及细想,螭寐耳朵动了动,像吃了小孩一样血红的唇勾起:“明镜台的人来得竟不慢,这会儿已下到了鹧鸪山的半山腰,嗯……葵花宫的小妖们也不远了,真扫兴,本来还打算与你们慢慢玩,现在没时间了。”

    说着,他一甩手,源源黑气从雪白衣袖逸散而出,黑白对比鲜明。

    那黑气缠住朱颜故腰身,登时勒出一道血痕,她越挣扎,创口越深。

    “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我亲自动手,早知如此,真不该带那一帮废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