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九十七章 鉴宝
    侯府赏宝大宴的座序引发了一点点小波涛,但平息得很快。

    涉及插队的人身份都较为特殊,一个李少君是安乐宫座上宾,镇元神君则被田蚡当成了师长在尊敬,而张学舟是被田蚡拉到了前排,靠着魏其侯窦婴的位置坐了下来。

    张学舟坐的位置较高,前方是魏其侯窦婴,后方则是一个身穿粗袍的武夫。

    忽略了李少君和镇元神君,不少人看向张学舟的眼神都极为玩味。

    张学舟年轻莽撞,作为太中大夫在朝廷中改制朝服,逮谁咬谁,大伙儿就等着看张学舟失势后的下场了。

    张学舟这种人在朝廷中并不特殊,每隔一些年都有这么一些愣头青闹腾。

    这些愣头青拿着法剑将制度改来改去,又不乏揪人不放,让一些行事逾越规矩者付出重大代价。

    得罪的人多,也就必然会引发诸多人抱团反对,没有谁能护得住这些愣头青。

    愣头青们要么削官被贬外地,要么下监牢后成为平民,要么身死,甚至连累九族遭殃。

    张学舟在朝廷改制朝服后患不显,毕竟穿衣服不算什么大事,大伙儿当下也没有人违规,但众人亲眼看见张学舟逮着庄青翟在找茬。

    此时张学舟和庄青翟纷争没有落下,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众人也就当旁观看戏。

    “东方大人,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侯府水酒捧上,又摆起了刚出锅鼎的牛肉。

    魏其侯窦婴抿了一口水酒,而后伸右手挡了脸,将脑袋偏向了张学舟,开口和张学舟低议。

    宴席是交流场合,席位相近也让身份地位相近者可以正常交流。

    窦婴向上只能和田蚡这个宴席举办者交流,向下则是轮到了张学舟这个插队者。

    他此时主动攀谈,张学舟心中提防窦婴也没拒绝彼此交流。

    “魏其侯,你知道我这个人说话很板直,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我,我就会说不知道的话就不要讲”张学舟眨眼道:“但魏其侯不一样,你不知道的话但说无妨,咱愿意听!”

    “你这……唉!”

    魏其侯叹了一口气,只觉张学舟果然是如他想象中的那种愣头青,说话太直了,哪怕是一句阿谀奉承的话听上去也让人难受。

    “我听说东方大人执礼仪之法刚正,这是一件好事”窦婴道:“但东方大人千万不要当了别人的枪头,免得事没办成又惹火烧身。”

    “哦?”张学舟诧异一声低问道:“还望魏其侯明示!”

    “我不知道是谁指使你针对庄青翟”窦婴低声道:“那人其实很不好惹,平时笑嘻嘻客客气气,但他动起手来不给其他人留活路!”

    “我没针对庄大人,我就是批判他穿戴太简陋简单了,完全没有御史大夫的气象,想让庄御史以后穿好一点的外衣”张学舟解释道。

    “这样?”

    窦婴寻思了数秒,只觉张学舟很可能拍马屁拍到了马大腿上,对方本意是夸赞庄青翟穿衣节俭,实际上则被大伙儿都认为在挑庄青翟的刺。

    如果不是被人算计导致改制度,那对方就是官场新人,还没学会溜须拍马那一套。

    如果情况是后者,窦婴也没法吐槽。

    总之,张学舟被提拔到了不该提拔的位置,对方也闹出了一些笑话。

    “你可以和下座的灌夫说两句,他和你状况差不多”窦婴提醒道:“他如今丢了官,你最好是学一下经验,避免重蹈覆辙!”

    “灌夫居然有这种经验?”

    张学舟听后一喜,脑袋迅速向后方转了过去。

    张学舟对长安城朝廷了解有限,但他确实听说过灌夫。

    这是新帝启用的重臣,曾经担任过九卿之一的太仆,管辖大汉王朝的畜牧业。

    管辖畜牧业听上去似乎是个农业部门,但这个部门掌握的乘骑各大军团军备中最重要之物,相当于管控着朝廷兵马的重大后勤,属于实权重位。

    太皇太后调整新帝安排不足为奇,灌夫后续也必然会被安排到其他职位上,张学舟好奇的是灌夫到底是如何丢的官,甚至丢官后依旧具备资格参加侯府大宴。

    只要能亲近新帝,张学舟对当什么无所谓,他当下甚至在甩脱太中大夫这个超了标准的官职。

    “灌夫大人,魏其侯让我问问你是怎么丢官的?”

    张学舟脑袋一甩没理睬魏其侯,兴冲冲找上了灌夫,这让还想张嘴的窦婴不免心中低骂了好几句‘愣头青’。

    “靠这个!”

    在下方大口喝酒的灌夫扬了扬酒碗,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看到不爽的就打,打破他们脑袋就被革职了!”

    灌夫低念了一声。

    灌夫不认识张学舟,他也不想搭理张学舟,但张学舟提及了魏其侯,这让灌夫老老实实做了回应。

    “侯爷说我应该少喝点酒,但我一瞧见有些人的嘴脸就恶心”灌夫道:“我不想惹事也不想搭理那些人,但越喝酒就越恼火,越恼火我就越喝酒,然后喝多后我就啥都不知道了,等到醒来才知道醉酒后打了人,然后我就被罚了,罚了几次后就没官了!”

    “要打人啊!”

    张学舟非常想学习如何丢官又不伤性命的经验,但灌夫的经验让张学舟头疼,毕竟他不管是装醉还是真醉,张学舟揍人获胜的概率都不高。

    他寻思着朝廷中实力虚有其表的官员时,只觉自己非常缺乏了解,并不清楚谁有真实力,谁又是水货。

    “咱朝廷中有些人就是恶心,纯粹是欠揍!”

    张学舟也只得陪同附和了一声,算是询问时附和。

    但他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一句话,灌夫倒是异常热情了起来,不乏和张学舟捧杯敬酒。

    “这侯府的酒喝起来像马尿一样,若这不是武安侯的宴,我都要掀桌子了”灌夫道:“东方兄弟,有空的时候来我家喝酒,我那儿的酒包好!”

    “成!”

    张学舟简单应下这些没谱的承诺。

    他和灌夫碰杯,连喝了三大碗酒水,只觉这些酒水辣中带酸,呛人的气味十足,而身体中的避毒决也有轻微运转。

    很显然,这些酒水的杂质颇多,甚至还掺和了部分杂醇微毒,过量饮用容易诱发昏睡又或亢奋又或丧失理智等后患。

    张学舟倒不在乎毒患,但这些酒水没啥营养,他辟谷决再能压缩也会存留大量水在腹肚中。

    “兄弟,再来一碗!”

    张学舟并无忌讳,大口喝酒显然深得灌夫喜欢,被对方连连拉着喝酒后,张学舟不免也有几分头疼,只觉肚子里的水晃一晃都能听到水声。

    等到田蚡取了一枚金色印章寻求辨识,这场赏宝鉴宝的宴会才进入正式环节。

    “灌大人,快看宝贝!”

    张学舟伸手一指,算是让灌夫止住大口灌酒。

    “应该是秦王朝哪个不长眼官员的文法镇印,估计能拿来砸人”灌夫瞅了一眼道:“武安侯这个是拿来开场讨喜的物件,有点用但又没大用,这宴席拿来的物件八成都是废品,又有一成半讨喜的,好宝贝少得很!”

    张学舟是憋坏想辞官才口没遮拦,灌夫的嘴巴是真的不讨喜。

    鉴宝宴才刚刚开场,灌夫直接说了答案,甚至于声音还不小,引得众多宾客探头观望,又不乏有人低笑。

    这让坐在宴席首位的田蚡极为尴尬。

    他举起镇印本想顺道请李少君发个言,一时再难大声开口。

    田蚡头疼了数秒,才伸了伸手,让侍从捧了一个古木盒上来。

    “诸位,李道长年高识古字的名声传遍了长安城,田某家中有一件陈旧之物难于识别,先行献丑了!”

    被灌夫弄到尴尬,田蚡直接取了压箱底重物。

    他小心翼翼打开古木盒,露出一卷金丝横幅的绘卷出来。

    绘卷展开,一篇古字文显出,又有一个衣袖飘飞的人跃然于绘卷上,仿若要随风而去一般。

    张学舟细看了一番,只觉古字难于辨识,又有李少君微微皱眉,似乎是在绘卷上看出了什么,脑袋里大概率多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