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都怪崇山明
    同住一间房,在娱乐圈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关系不一般,另一种就是录真人秀时住在集体宿舍,摄像头24小时开着,睡觉的时候还要拿衣服盖上。

    这儿虽然是片场,但是显然,宿舍里不会有摄像头。

    那就是关系很好了。

    陈初收到了崇山明发给他的信号,忍不住侧头去审视起了薛简。

    漂亮的确独一份的漂亮,他依稀记得多年以前,第一次在电视广告里看到薛简,他穿着一个酸奶盒子的玩偶套装,很卖力的扮蠢,眼里头全是那种强演出来的镇定,让人记不得他有多好看,只记得他有多蠢。

    这么多年,陈初把这个名字和那张脸对上号,想起的还是那个洗脑的魔性广告。

    此刻再细一审视,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清澈又愚蠢,惴惴不安的小孩。

    他的眼睛就像是已经被打磨到极致的红宝石,那是一种被千锤百炼后再一次次抛光,才能显露出来的,带着光泽的通透。

    薛简还是微微的笑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表现的进退有度,失意亦不失态,和传言中不太一样。

    很多时候,当你对一个人不了解的时候,别人对他的态度可以很好的弥补这部分的空缺。

    陈初准备一会儿看一下薛简的表现。

    所谓的重头戏,是他们离开雪原的最后一场试炼。

    陈初他们和导演坐在一起,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而薛简看向崇山明的眼神很复杂,还没等开始拍摄,眼眶就微微的红了起来。

    这要怪崇山明。

    因为薛简一直没法很好的入戏,而崇山明的演技向来是带有侵略性的,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压迫感。

    如果这一段薛简被压住,那观感上就会大打折扣。

    于是崇山明一遍一遍的在私底下带他入戏,昨晚甚至拿出了他自己写的人物小传。

    崇山明填补了很多的细节,甚至可以说是拓展了剧本。

    关于秦风,关于周宸。

    薛简一开始还不情愿的看着,最后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光是擤鼻涕就几乎用掉了半抽纸。

    崇山明写的人物小传里,有他们不曾被提及的过往。

    他是这么写的:

    “周宸七岁生辰,晨起推窗,见十几个半大的孩子站在廊下。昨夜落雪,手脚俱寒,瑟瑟如风吹白烨,仿若沙沙作响。只有一人蹲在地上,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图案。”

    “他手臂上兽毛未褪,脸上也带着许多绒毛,两只本该雪白的耳朵不知道在哪沾上了灶灰,灰蒙蒙一片,周宸还以为他是一只苍狼。”

    “其他人看到了周宸,都忍不住的往前站了几步,身形站的笔直,忍着发抖的身体。而那只小狼始终在雪地上勾勾画画,时不时地抬头望一眼,瞥见周宸后愣了一下,又把头低了回去。”

    “管家过了些时候也来了,带着十几个孩子站在周宸的面前,那只小狼站在最边上,不抬头也不说话。”

    “兽奴昂贵,很受达官贵人的喜爱,用处也多,狮虎狼一类天生神力,不畏寒,不惧痛,是天生的护卫。猫犬狐狸等等大多会做小宠,周宸不喜,觉得带出去很没有面子,显得很不威武。”

    “牙婆满脸堆着笑,一个一个的给周宸介绍,直到说到那只小狼,周宸才知道,原来他是一只白狮。”

    “周宸挺喜欢他的样子,也喜欢他和别人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他太桀骜,周宸不希望自己的生辰礼是一个不听话的奴隶。”

    “于是他点了另外一只,虽然没他那么漂亮,但是看着比他更壮实,好像是什么豹子。”

    “小狮子的瞳孔缩了一下,牙婆把那只豹子推了出去,准备把其他孩子带走,小狮子却怎么也不肯动,沉默地望着周宸,眼里好像有些许失望。”

    “如果想留下的话,为什么不表现的好一点儿,周宸心里这么想着,牙婆手里的鞭子就已经落到了小狮子的背上。”

    “他呲了呲牙,转头想要反抗,可是后背的痛楚还是让他开始发抖,口中发出几声呜咽,又很快吞咽回去。”

    “他好像和别的狮子不太一样,他很怕痛,周宸想。”

    “小狮子还是被拉走了,牙婆三下五除二的捆住了他的手,踢打着把他和其他孩子一起拉了出去。”

    “周宸…”走到门口时,周宸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他。”

    “周宸…我是秦风…”

    “秦风,周宸一下子想起来了,他五岁以前,和父母一起住在祖宅,一群孩子每天都会在一起到处野,其中有一个孩子很奇怪,总是用布把脸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圆溜溜的眼睛显得很机灵,又比别人力气大,总是稳稳地用肩膀托住他,去够树上的果子。”

    “周宸一下子冲了出去,狠狠地推开了那个牙婆,秦风站在原处,因为剧烈的挣扎,微微的喘息着,看着周宸,眼圈发红,又把头低下去了,喃喃的小声重复了一句,我是秦风…”

    “少年玩伴重逢,两人都很兴奋,生辰礼上,周宸拉着秦风坐到他身边的,把好吃的都塞给他,秦风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两人又相视一笑,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家中长辈受不了了,把秦风拉了出去,让人把他关在柴房里打了一顿板子。”

    “秦风的后背又变的血肉模糊,不过连药都不用上,反正他不出三天伤就会好,兽人皮糙肉厚,甚至天生无泪,怎么打都打不坏的。”

    “秦风变的乖巧了起来,无论周宸怎么说,都不再与他同席,逐渐人前的恭敬面具和人后的模样重叠,他们谁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面具了。”

    “周宸七岁开始习剑术,剑帝云游四海,偶然过京,受他父母之邀做了周宸的师父。而秦风开始做周宸的陪练,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周宸发现他会偷偷的拿着树枝一个人半夜三更的在院子里练,于是直接把他拉到了剑帝面前。”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是从此葡萄藤下挥舞着剑光的,又多了一道身影。”

    “周宸十六岁就凝出了剑魂,秦风在晚于他半年后也成功了,于是他们就一同前往萧山,领略天下剑道。”

    “成为下一代剑帝,是周宸毕生的愿望,他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极致,既然选择了习剑,成为剑帝是唯一的终点。”

    “终于,时隔三十七年,穹阁又一次开放,那年他们十八岁,秦风一路上护着周宸,替他挡过其他人的明枪暗箭,周宸则用出神入化的剑技,一步步的破开前路荆棘,遍体鳞伤后,两个人一起来到了终点。”

    “当守阁的老人将两把钥匙递到他们手里以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一刻他们成为了竞争对手。”

    “秦风的喉咙滚了两下,紧紧地攥着钥匙,末了又放下了手臂。”

    “如果没有周宸,他不知道成了哪家纨绔子手中的一件玩具,如果没有周宸,他何谈习剑。”

    “没有什么不甘,只是有点遗憾。”

    “半晌,周宸开了口,他让秦风提剑,他们终归要战一场。”

    “剑光照彻了天际,两人都用出了最强的剑招,一样的师承,一样的招式,一起发出了共鸣,巨剑刺破了云霄,穹阁钟鸣,整整九十二声。他们一剑封穹阁,从此九十二年不再开。”

    “两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并未分出胜负,他们都负了伤,只不过秦风还能站着,周宸却只能半跪在地上。”

    “秦风默默的走过去,背起了周宸,把他带到了门前,周宸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秦风推了进去。”

    “去吧,他用口型道。”

    “这扇门只能进一人,只有一个人会得到正统的传承,得到属于自己的剑招,得到剑帝的名号,得到一切鲜衣怒马,一切年少轻狂。”

    “周宸想得到那些,但是那一刻忽然不重要了,成为剑帝是他曾经想要走的路,如今已经来到了这条路的终点,成与不成,却都不重要了。”

    “如果是秦风,那也很好。”

    “秦风在门内站着,分明无泪,眼眶却变的滚烫,他那一点微末的不甘,在周宸一声声的,去啊,去啊中,化为乌有。”

    “周宸从来都没有变过,其实他也没有。哪怕世俗让他们犹如云泥,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拱手相让,但是,其实都是一样的。”

    “秦风是他没有口头承认过的师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是他最忠诚的挚友,也是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可以相让,可以成全,可以托举,都可以,都一样。”

    “秦风骨血中那些疯,那些痴,像是终于有了可以扎根的土壤,开始疯狂的吮吸着一切养分,肆意生长。”

    “那道门开始往里面拖拽他,秦风抵挡不过,面目都变的血红,狰狞的想要留下,想要让周宸进来,可是不行。”

    “在最后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躬身抓起了周宸的剑,握着他的手,把剑直插入自己的心脏。”

    “士为知己者死,他不为此,他为他的信仰。”

    “那道门的吸力逐渐减弱,秦风踉跄着走了出来,他口中吐出大片的鲜血,周宸骇然的望着他,秦风开始使劲的把他往门里推,周宸双目赤红,语气带着恐吓,他说,如果你一定要我进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秦风只是笑了一下,说了和他一样的话,去吧。”

    这只是崇山明写的一小部分,薛简甚至都没能全部看完就要崩溃了。

    “干嘛呀。”他昨晚就这么声音沙哑的质问崇山明,不停的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我…明天,嗝…还…嗝…还怎么拍。”

    崇山明看了他半晌,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这回能入戏了。”

    现在正式开拍,薛简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身体里的所有的器官都开始帮助他调动起情绪,酸涩的感觉直接从鼻腔涌入大脑。

    眼泪几乎已经挂在眼眶上了,程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对讲机,“薛简,说几遍了都,收着演。”

    他也想收着演,谁懂,他真希望全剧组的人都能看看崇山明写的东西,这样就不会对他这么苛责了。

    薛简仰头望着天,深深地吸气,呼气,最后给程晦比了一个OK的手势,把眼泪逼了回去。

    他们已经走到了雪原的边缘,这里已经开始有了稀稀拉拉的村舍,不再是广袤无垠的荒地。

    秦风的两只手腕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刀痕,那是将它划破后取血的痕迹。

    他的嘴唇已经惨白,绳索也将身形变的佝偻,像是要陷入了他的脊梁中。

    他已经走不动了,周宸身上的伤口也被冻的溃烂,两个人蓬头垢面的像是两只野人。

    秦风嗅到烤饼的香气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左右嗅了嗅,最后锁定了气味的来源。

    他将绳子从身上取下来,把周宸推到了檐下等着,自己则进了那家食肆。

    他们大约有十天都没有吃到真正的食物了。

    周宸靠秦风的血活着,秦风靠偶尔能找到的草根树皮活着。

    秦风身上还有钱,他把几个铜板全都掏了出来,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给我饼,要五张。”

    老板嫌弃的收起了钱,正要把烧饼给他装起来,却抬头望见了他的眼睛。

    也许是那双眼睛太有特色,即便被脏污弄的都看不清楚原来的面貌,但是老板还是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

    这里秦风还不太清楚,他们的画像已经被无咎门散到了十州八郡,任何人,胆敢容留或让他们得到一粥一饭,引来的很可能是灭门之灾。

    心头被恐惧摄满,老板双手颤抖着疯狂的把铜板扔到了地上,“不卖,不卖…滚,快点滚。”

    秦风的眸光闪烁了几下,茫然地望着他,蹲下去摇摇晃晃地把钱捡了起来,老板见他一直站在那儿,往后躲了几步,支使店铺里的伙计把他撵出去。

    秦风被推的一个踉跄,下意识地露出了獠牙,“凶狠”地朝着他们呲了一下。

    几个人被吓退了半步,秦风默默地走了出去,重新把绳索套在自己身上,拉着周宸往别的地方走。

    薛简把秦风的所有情绪都代入进去,可是他并不是秦风。

    秦风能承受的,薛简不能。

    他不算上乘的演员,上乘的演员可以真的把自己当成戏里的角色,完全的变成他,演出来不带一点儿自己的痕迹,譬如崇山明。

    而薛简更多时候只能把角色的经历套在自己的身上,通过自己真实的情绪去带动一切,才能看起来更自然,更深刻。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耻。

    那是一种把自己剥光了给别人看的羞耻,而更过分的是,他都已经这么羞耻了,还是演不像。

    秦风的冷冽,秦风的成熟,秦风的内敛与执拗,他好像真的把握不好。

    “怎么了。”周宸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简的眼眶一下子就红透了。

    太矛盾了。

    不代入,演不好,代入了,演不像。

    可能在开拍之前,导演也没有想到,薛简的情绪会充沛成这样。

    “对不起…”

    薛简演不下去了,蹲在地上捂着脸,小小的抽噎了几声,身体抖的厉害。

    “薛简。”崇山明坐起身,蹙眉望着他,“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薛简从膝盖里把头扬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泪珠,在伤心之余微微染上了些错愕。

    崇山明…为什么这么和他说话。

    短短数秒内,心思百转千回,薛简抬手一下一下地抹着眼泪,脸上和黑粉混在一起像是和了泥。

    这不是他认识的崇山明会说的话,而是他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崇山明会说的话。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帮自己脱出情绪,可是薛简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小小的刺痛了一下。

    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连听崇山明对自己说一句不好听的话都受不了了。

    “对不起…”薛简又是小声地道歉,向着导演那边鞠了一躬,重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心头如同一团乱麻,却奇迹般地冲开了那些过重的心绪。

    崇山明的话让他清醒。

    上班时间,搞什么真情实感。

    那是周宸,那不是崇山明。

    周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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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的要命,可是崇山明还春风得意呢。

    他巴巴的上赶着想去给陈初当群演,人家不要,陈初求着崇山明演他的电影,他还不稀罕。

    谁最惨,明明是他薛简最惨。

    接下来的拍摄稍微顺利了一些,秦风拉着周宸穿梭在村镇里,不出意外得到的全部都是恐惧与驱赶。

    周宸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秦风跪在地上,把脸贴在他的心脏,听着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半晌后蹙了蹙眉,又一次掏出了刀来,把衣袖撸到手肘处,割破了手臂,将鲜血滴到他的嘴唇上。

    周宸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有力气说出话来,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无尽雪原的出口近在咫尺,他们却没有力气抬头去看一眼。

    “我不知道。”

    薛简最契合秦风的,就是他身上那份干净与微末憨态,那是一种区别于人类的,类似于小动物身上才有的,凭借直觉与本能行事,而非处心积虑的干净。

    他眼中的茫然,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什么话都没说,却又说了很多。

    为什么,他们去讨伐无咎门,去之前是众望所归,为什么回来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就因为他们失败了吗。

    周宸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费力的从板车上坐了起来。

    布条从双眼上滑落,他睁开了眼睛,眼前不出意外,只有一片漆黑。

    他眼中的空洞深的好像能吸进这漫山遍野的苍白。

    “你不要…去了,我去。”

    周宸四下摸索着,最后摸到了自己那把已经断掉了的剑,用它撑着一点点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而只走了半步,双脚就失去了所有的支撑,重重的跌跪在了原地。

    秦风上前想要扶起他,周宸却将他推开。

    周宸的手无意识的往前伸,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很快又收了回来,两只紧紧地握着剑柄。

    但是却根本没办法抓牢,只能那么用手腕抵着,一次次的用力,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秦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想要将他扛回车上。

    周宸第一次真切的发了怒,“滚…滚开!别碰我。”

    他声音里的愤怒和无助让薛简一下子失了神,他垂下了眸子,慢慢的站到了一边。

    周宸发完怒,忽而又回头摸索着,他一点点的朝着秦风爬过去,先是摸到他的脚,然后是裤腿,然后是他的腰,他的手臂。

    伤疤密密麻麻,像鳞次栉比的屋舍,秦风的喉咙滚了滚,任由他这么一言不发的摸着。

    直到数清了所有疤痕的数量,他才一寸一寸的松开了手。

    “主上。”秦风的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他缓缓的躬下了身体,望着周宸聚不上焦的眼睛,他眼中的犹豫全都写在脸上,几乎变的透明。

    “我没有力气了。”

    鲜血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淌,连兽人惯有的快速恢复的能力都难以为继,秦风透支了太多血液,他的身体大概已经成了一副没有血肉的皮囊。

    “怎么办啊。”秦风的声音染上了一种麻木的慌乱,分明是焦急的,但是声线却没有起伏。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向下倒去,他本该栽倒在地上,但是崇山明却下意识的扶住了他。

    “别怕。”崇山明的声音像是虚无缥缈的一缕烟,让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脑,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没事…别怕…”

    他把秦风慢慢地放在地上,把那件兽皮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把秦风用来捆住他的布条拆了下来,把剑鞘绑在了他的小腿上,一个向上的力代替了脚筋,连接起腿和脚。

    他继续撑着断剑,用佝偻的身形往有人声的地方挪蹭着走去。

    “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周宸对着虚空开口,没有人回应,他就再走一步,“我有钱,或者你们想要其他的。”

    他从怀里掏出了加冠时师父送给他的玉佩,悬在手中,“这是羊脂玉,我只要一点吃的就好。”

    “好,我跟你换。”

    周宸听到那个声音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只手想要拿走玉佩时,他却又将它收了回来,“先给我吃的。”

    “行行行。”那人不耐烦的答应了,往他手里塞了什么,崇山明摸了摸,好像是一张饼,虽然没有热气了,但是应该能吃。

    他最后摸了摸那个玉佩的纹路,把它递了出去。

    然而同时,那张饼也被一道抢走,周宸错愕的站在那里,听着四周的哄笑。

    这是一家酒馆,里头尽是地痞村霸,他们肆意的笑着,高声道:“要不要再卸他一只胳膊,拿去无咎门换赏钱。”

    周宸反应过来以后,垂首笑了一声。

    悲凉中掺杂着嘲弄,满是无可奈何。

    “cut,好。”

    程晦刚喊了卡,小安就一个箭步的冲到了崇山明的身边,把厚厚的毛毯披在他的身上,崇山明的眼睛也重新有了光晕,像是一下子恢复了视觉一般。

    他静默的瞥了薛简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下面直接转场,到了薛简险些入魔的地方,是前期最大的戏剧冲突与最能展现张力的地方。

    没有太多的休息,崇山明和薛简稍微恢复了一□□温,喝了几口姜茶,化妆师调整了下一场的妆造后,就继续拍摄。

    秦风从晕眩中醒来,就看到了衣衫凌乱,身上满是脏污与伤痕的周宸。

    那些被他细细包好的伤口全都暴露在了寒风下,雪落在上面,结了一层寒霜。

    口中有铁锈的味道,秦风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视线略微的移开,就看到了周宸的手臂上,还在不断的往雪地上滴落的鲜血。

    秦风的呼吸蓦然加重,他颤抖着抬起手臂,摸向自己的嘴唇,再放下手来,不如所料的看到了一片鲜红。

    “哈…”

    “哈哈哈哈哈…”

    秦风往后缩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血,痛楚让他癫狂,他抬手想要按住周宸还在不停渗出液体的伤口,却怎么按都没有用。

    周宸不知道喂给了他多少,以至于那一片雪地都被鲜血染红,染透。

    “谁要你还给我。”秦风低声嘶吼着。

    “不要…不要…”秦风囫囵不清的呜咽着说话,抱着周宸的身体,感觉他在一点点的变冷,变的更冷。

    让他不流出眼泪实在太难,但是薛简做到了。

    他的嘶吼声与呜咽声都把控的相当到位,却始终没有眼泪流出。

    这个时候,那几个地痞流氓喝的醉醺醺的,从酒馆里走出来,看到秦风浑身颤抖的模样,嬉笑着凑了上去,“呦,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活的兽人,这小耳朵长的,真有意思。”

    他上手去拨弄秦风的耳朵,扯着他的皮肉,轻佻的亵玩。

    秦风呆滞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周宸的身体,慢慢抬起头,看到了挂在一人身上的羊脂玉。

    薛简不需要任何调度,愤怒直接充斥,填满了整个心口。

    他的声音变的极度的冷静,冷静而又低沉,有一种奇异的魅惑感。

    “原来是因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