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都快一点,往那边拦着,羊别跑了。”
京城街口,
张瑾瑜懒散的坐在马身上,身后的宁边,不时地回头看向车队后面,让亲兵手脚麻利些,别把羊给赶散了。
本以为就是十头羊,也不多,能乱成啥,谁知一路上,这群黄羊不是往东跑,就是往西跑,累的一行人满头大汗,还不如在酒肆拼杀来的舒服。
“哎呀,不着急,走慢点没事,急什么。”
张瑾瑜几乎是趴在马背上,刚刚挥刀那一下子,震得自己肩膀疼,死秃驴力气真大,想到此,回头看一眼,被捆绑严严实实的武僧无为,双手被绑上,而且拴在车上,徒步跟随,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累的,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看样子撑不住了。
这人可不能死了,留着还有用呢。
“宁边,别管那些羊了,来两个人,把那秃驴给送回府医治,别让他死了,要不然亏大发了。”
“是,侯爷,那这些,怎么办?”
宁边一指身后的那些黄羊,各个肥硕无比,一看就是那位金亭长,上了心买的,要是杀了炖出来,定然是美味无比。
这一说,张瑾瑜也回头看了一眼,都是花钱买来的,也是,万一跑了却也亏了,
“那就走慢一些,先把人送回去,而后再回来。”
“知道了,侯爷。”
宁边满口答应,喜笑颜开,让两名亲兵,把光头和尚绑在马上,先回了侯府。
至于那些黄羊,也分几个人围着,慢慢悠悠的继续赶路。
后说,
张瑾瑜吩咐宁边所派的亲兵,单骑急速的奔向襄阳侯府,给襄阳侯传信,让其今晚,务必赶到含元殿,
此时的襄阳侯府,柏广居刚刚午休起身,在内堂沐浴更衣,浑身神清气爽,总算把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尤其是从朝会过后,总觉得身心疲惫,身上又说不清不自在,
回到府上,也没有和夫人多说话,直接和衣而睡,直到此时,才堪堪醒来。
“夫君,怎么样了,感觉可好了一些,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瞧瞧,抓点补身子的汤药喝一些。”
屏风外,
襄阳侯夫人李灵华,领着几?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郎君还在穿着衣物,轻笑了一声,走到近前,伸出手,帮着一起,把袍服整理一番。
人一靠近,就有一股菊花香气,香而不浓,淡雅清新,柏广居看着自己的夫人,今日穿着一袭杏黄色的青衣罗衫,内衬里露出大片雪白,虽然年岁见长,可是那股风韵依然在身上,由不得柏广居挪不开眼睛。
“夫人放心,为夫本就没有事,只是这些天有些劳累,所以精神不太好,又逢今日大超会,起得早,所以感觉有些困倦,不碍事。”
话说如此轻松,也是对的,这些日子,被镇国公牛清,三番两次的叫到府上,询问勋贵里面,还有朝堂的事,尤其是宁国府那边,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派人来府上,催促自己过去商量办法,这一去,就是要待上大半天,有时候一天也不为过,老国公好酒,留下吃饭就需要陪酒,总归是不如意。
尤其是谈到城外玄真观,修道的贾敬,也不知在想什么法子,会不会动用那些老亲故旧,要是真的有联系,
忽然,
柏广居心中一惊,贾家的故旧,可都在军中,尤其是京营,王子腾已然南下,那在京城的那些留守将军中,会不会以此为借口闹出乱子。
当然,襄阳侯有些愣神的时候,李夫人多瞧了郎君一眼,还有些奇怪,以为是郎君太过操劳,还未休息好,就劝道;
“郎君,想那么多做什么,过来吃一点东西,妾身让厨艺多做了一些,都是你爱吃的,用完膳之后,你啊!哪里也别去了,今晚再好好睡一觉,等一会,妾身再给郎君囤一点参汤,补补身子,听说都是关外来的野山参,大补之物。”
听到夫人的话语,襄阳侯柏广居这才回了神,也没多说什么,少许有些疑问,关外的野山参,以往不都是稀罕物,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要顿参汤,这,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
“夫人,为夫身子没事,那参汤就不必喝了,关外的野山参少见,留之关键时候用,勿要浪费了。”
李夫人见到郎君还有些心疼银子,温软的面容上,点点朱唇一翘,笑出了声,
“哎呀,郎君这是心疼银子,还是真的不舍得喝,妾身记得,你三日前宠幸的小妾,到现在都站不稳,可是折腾坏了,不好好补补怎么能行,再说了,这关外的野山参,也不似以往的时候,买不到的稀罕物,
现在市面上,有个叫云海钱庄的,只要是老主顾,在他那做买卖,都能申请名额,购买关外野山参,虽然是贵了一些,不过都是上好的药材,随时都有货!”
说完,身子往前一靠,就倚在襄阳侯柏广居的怀中,继续说道;
“无非就是多花一些银子,妾身买了不少,买来不吃,那买它何用,再说了,折腾那么狠,身子亏了也不是小事。”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郎君虽然看似温文尔雅,但是在那方面属实厉害,要不然,她也不会让其纳小妾入门的,分了恩宠。
襄阳侯脸色一红,怀中抱着润温软玉,颇有些心猿意马,看向不远处床榻,一时间有些挪不动脚,
就在这个时候,
外间的丫鬟早已摆好饭食,等着老爷夫人过来用膳,就这么一会,屋门外边,侯府管家急匆匆的敲了门,
在门外喊道;
“老爷,老爷,奴才有事禀告。”
声音不小,传了进来,让还有些暧昧的二人,即刻反应过,松开对方身子,顺了口气,
“夫人,我。”
“郎君,正事要紧,有些事,等晚上也不迟。”
侯府李夫人羞红着脸,怎么把正事忘了,大白天的,怎可白日宣淫。
柏广居会意,理了下衣襟,走出了内堂,到了外面,喊道;
“进来吧。”
“是,老爷。”
管事小心推开门,并未敢迈步进去,
先是抬头,看到老爷在,这才敢伸出腿走进花厅,小心的留在门口不远处候着。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门房那边,谁来了。”
柏广居安稳坐在桌子旁,拿起筷子,就开始用膳,旁边伺候的丫鬟,赶紧给老爷和夫人盛了饭,柏广居好似真的饿了一般,大口吃了起来。
也没担心谁来了,毕竟刚刚大朝会过后,百官行事都需要小心一些,明日恩科开考,自己就去了含元殿,谁来着都没用。
“回老爷,是洛云侯府的亲兵,来传洛云侯的话,说是让您即刻准备一下,立刻到含元殿去,今晚,主审官员,副审官员,还有巡查主官,都要提前一晚入殿,来人颇为匆忙,奴才不敢怠慢,这就来给老爷传话了。”
刚还在桌子旁,吃的安稳的柏广居,闻言神色一怔,拿着筷子吃饭的手,也停了下来,怎么会那么着急,副审主官不就是武英殿储年大人吗,巡查主官,好像就是自己啊!
为何要提前一晚入殿,是何道理,襄阳侯有些不解,毕竟他以往并没有此种经历,还以为只是提前一天入场,毕竟“贡院”那边都是这样的规矩。
“郎君,出了什么事,都这个时辰了,洛云侯不回府休息,他府上娇妻美妾可不少,怎舍得在外面过夜。”
正想着,
从内堂走出来的侯府夫人李灵华,脸色有些不悦,眼神落在的门房管事身上,吓得管事低下头,赶紧解释;
“奴才见过夫人,刚刚洛云侯府的人来传话,说。”
“好了,下去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襄阳侯插言打断,不得已,管事小心看了一眼夫人,见到夫人点头,这才如蒙大赦一般,躬身退了出去,
“郎君,你看看你,就是好说话,什么事,不该吃完饭再说,是也不是。”
柏广居笑了笑,端起粥喝了几口,
“夫人所言极是,用膳的时候吗,最怕听这些烦心事,吃也吃不好,来,夫人上座,陪为夫吃一些。”
李灵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瞧见郎君并不想再提刚刚的事,知道郎君不愿意,就不会再多说,索性,按住心底心思,栖身陪坐在身边,拿着筷子,给郎君夹了几块肉,
“成,妾身听郎君的,不问就不问,不过,妾身也不是什么没听见,历来考官都是早一天进考场,为何那洛云侯,把郎君那么早叫过去,这不是折腾人吗,妾身就看不过,同为侯爷,郎君一直让着他,妾身”
还没说完,襄阳侯就放下碗筷,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拦着夫人说了一句话,
“在其位谋其政,本就是规矩,为夫为含元殿巡查主官,从含元殿改建开始,从未去过一次,本就不应该,今日,乃是启用含元殿的时候,为夫再不去,成何体统,要知道,武英殿的储年大人,这几日在宫里,几乎是寸步不离,忙里忙外,为夫实乃惭愧不已,饭不吃了,准备一下干粮,这就走。”
襄阳侯沉声诉说一遍,越想越觉得羞愧难当,索性饭就不吃了,吃了也难以下咽,
可是这话,让夫人有些难堪,知道刚刚话说的过了,委屈的靠了过来,不吃可不行,身子如何撑得住;
“郎君,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是担心郎君的身体吗,先用膳,拿的东西,妾身早就给郎君备好了,馕饼,酱菜,还有熏肉,郎君凑合几日,将就一些。”
还伸出手,轻轻拽着柏广居的衣袖,这才让襄阳侯脸色好一些,不至于刚刚那样难看,复又坐下来,拿起碗筷,
“行了,一起吃吧,吃完饭,府上的事你多费心,至于她们几人,也不要管那么严,你也少说几句话!”
柏广居也知道,这几日可不是三日,而是整整七日之久,毕竟还有阅卷的事,拿的饭食也不少,就是不知洛云侯知不知道这些,还有明日的审查官员,可都是麻烦事。
至于府上,都是夫人在管着,那几房小妾,虽说不怎么在意她们,但是后院安宁,还是需要的,也就随口一说。
就是这句话,让夫人李灵华起了疑心,又是哪个狐媚子多嘴的,看来是平日里管的松了,
但是脸上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了郎君,妾身听着呢,”
“嗯,”
柏广居复又端起碗筷,快速的扒了几口饭,喝了汤,吃饱喝足以后,站起身,收了收腰间的玉带,
“夫人,吃完了,这就先走了。”
“唉,郎君,忙什么,小翠,快去后厨,把老爷需要带的东西备好,”
“是夫人。”
侯府夫人李灵华,见到郎君这就着急要走,哪里还能坐得住,赶紧吩咐人准备着,好些奴才小厮,都在外面忙着搬运行李,就连衣服,都给多拿了几件。
“郎君,都说夜里冷,妾身把过冬的狐裘大袄,给?放在马车里了,也不知让不让马车进去。”
李夫人还有些担心,毕竟带的东西不少,能不进去,
柏广居也净了手,顺便擦了把脸,醒了困,
“带着就带着,又不是明日开考,没那么严格,东西备好,应该有主官睡的地方。”
“那就好。”
二人叙了话,
院子里,
忙了好一会,这才把侯爷的东西备齐,身边贴身丫鬟小翠,回来禀告;
“老爷,夫人,东西都备齐了,奴婢还从后厨,包了两包糕点,也放在马车里了。”
“看吧,就你办事实在,郎君,这些可行了。”
李夫人满脸笑意,还夸了小丫头一句,转头问道准备上车的郎君,
“多谢夫人费心了,为夫这就走了。”
留下一句话,柏广居一脚登上马车,随着车夫挥舞着马鞭,马车缓缓移动,才从侯府大门离开,眼见着侯爷离开,
侯府夫人李灵华,这才微微变了脸,沉声对着周围的人,喊道;
“都回去各忙各的,万事小心些,老爷不在,许些话,说出来的事都要想好了说。”
“是,夫人。”
周围的管事和小厮,都是低着头应道,大气都不敢喘。
见到如此场面,李夫人满意的的点下头,而后对着贴身丫鬟小翠吩咐道;
“小翠,派人去各房传话,今晚,本夫人备下宴席,请她们过来赴宴,顺便,拿一条锦布包裹的鞭子过来,本夫人倒要看看,谁在老爷面前,敢嚼舌头,身为妾室,要守妾室的规矩。”
“是,夫人,奴婢明白。”
冷冽的神色一闪而逝,作为侯府正房夫人,府上的一切用度都是她自己安排的,就连那几房妾室,也是从府上的丫鬟当中,选了一些有姿色的女子,本以为她们能感恩戴德,没想到,竟有人想着其他的事,这些可不是她能容忍的,
而小翠作为陪嫁丫头,更是明白,夫人的事大于天,应了声,领着不少丫鬟就去了后院,只是这一番言语,吓得周围小厮和管事,要弯的更低了一些。
李夫人站在门庭里,眼神凌厉的扫视了一众奴才,厉声道;
“你们都给本夫人听好了,在侯府是要用心做事,但也要分清主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府上,只要有什么不妥之事,定要来报,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你不说,有的人说,可记清楚了?”
“是,夫人,奴才明白。”
众人立刻回应,无敢不从。
“知道就好,这个月月例,所有人加一个月的,都忙去吧。”
“谢夫人。”
本还是有些惧怕的样子,又全都带着喜色,感念夫人的大方,多发了一个月的月例,这才散去,
人走后,李夫人立刻带着丫鬟回了正堂,并且吩咐人,去把柏婆婆寻来。
而侯府后院,
则是相对独立的四个小院子,这两个院子,就是柏广居的两位侍妾居住的地方,虽说不怎么奢华,但也相对的,相差无样,不说亭台楼阁,阁楼院子,样样俱全。
一切照旧的时候,忽然院门被推开,就听到有人喊道;
“人呢,都出来,”
原来是小翠带着不少丫鬟婆子,气势汹汹进了东边的小院,此处是襄阳侯的第一位侍妾冷瑶瑶的住处,话说这冷瑶瑶,乃是当年梅园戏班子的领班,因为唱的一手好昆曲,被襄阳侯看上,又因为是一位刚出道的女子,身段样貌也是上上之选,索性,就花了银子给买了下来,日久生情,也就纳了妾,还在李夫人进门之前,以往的威风,也在李夫人进宅院之后荡然无存,
私下里,也不碰面,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当然,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一袭青色青衫的侍妾冷瑶瑶,正坐在阁楼上喝着茶水,轻蔑的瞅着下面,顺势打开窗户,看看是谁来了,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夫人房间里的人。
“谁那么不懂规矩,进了院子就大吵大闹,一点教养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在那发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