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这是欲盖弥彰
    李府大院,

    正堂花厅,

    古色古香的檀木圆桌上,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墙壁上挂着几幅名贵的山水画,画中山川河流,云烟雾绕,竟然是江南的意境。

    堂内摆着的香炉里,燃烧着沉香,淡淡香薰,飘满了厅堂,

    此时的刑部侍郎常佐,一身素衣,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是江南上好的锦布裁剪的,脚下一双青云快靴,更是衬托出常大人的风采。

    刚刚的一席话,显然让众人回味无穷,又隐约想不明白,大公子李潮生,在脑中快速回想,难不成要联合顾一臣的户部,来压制吏部之人,可是顾一臣那个老狐狸,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常师兄,你的意思是想联合户部,压制吏部?”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常佐,只见常大人摇了摇头,

    “大公子,找谁,都不能找南北乡党任何一派,首先,陛下那里就过不去,”

    “你就别卖关子了,急死人不是!”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杨少师忍不住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样绕弯子,真是,

    “哈哈,杨师兄不必着急,师弟并不是卖关子,咱们的眼光不能只限于江南,京城,还有京南之地,只要有机会,都要横叉一手,不管用不用得到,作为交换,总归是有利益的,”

    常佐摸了摸下巴,心中也在考量,自己刚刚想法的可行性,所以迟疑间,并未先说出口,

    大公子李潮生,坐在主位上,想来是明白了常师兄的意思,以子换子,不过与何人合作,文官这边是不成了,那只有勋贵的人,除了四王八公,只剩下洛云侯了,可是那里那么多人,不知师兄心中的人选是谁,

    “师兄的意思,师弟明白,落子无悔,可以换子,但是与人合作,谁最合适。”

    “大公子果然聪慧,师兄就是这个意思,至于与何人合作,大公子心中想来也是有着人选,”

    常佐抬眼望去,眼里精光一闪而逝,洛云侯可算是好的盟友,

    “师兄,莫非说的是洛云侯。”

    李潮生也不再试探,直接说了出来,常佐笑了笑,点了点头,其他人有些哗然,和勋贵联手,怎么可能,引起天家猜忌,不是得不偿失了,孙伯延脸色一变,就开口问道;

    “大公子且慢,常师弟,与洛云侯合作,且不说洛云侯手底下有多少官员,怎么合作法,我等先不议论,就是文官和勋贵走到一块,朝廷和陛下,能容忍否。”

    此话一出,

    杨少师和栾公赋尽皆点头,恩师的教诲时刻在脑中,引起了陛下猜忌,不等他们有动作,想必都是告老还乡了,

    这一点,显然也是李潮生所担忧的,父亲一辈子都在防着武勋,他怎可破了规矩呢,再看向常师兄,也有所疑问,

    “师兄,你可有解释?”

    常佐笑了笑,不慌不忙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江南鲈鱼,也只有江南的鲈鱼,才能如此鲜美,就像是今岁恩科,来的正是时候,

    “诸位师兄,你们只看到以前,先不说朝堂的事,科举之事,都能让洛云侯任主考官,不管因为什么,含元殿,高中的那些人,其座师就是洛云侯,手底下门人子弟,不就来了吗,至于说猜忌,”

    常佐眼神一凝,沉声道;

    “换成其他人,万不可如此,唯独洛云侯可以一试,江南空缺那么多位子,大公子,不管如何,只要是洛云侯门下的门生,皆可安排过去,当然,是私底下合作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南大人那边需要的,也可以交换,明面上是南大人,暗地里可是洛云侯,今岁恩科,可是大公子难得的机会。”

    这一番陈述,让众人豁然开朗,一时间哑口无言,栾公赋和孙伯延对视一眼,眼里皆有震惊神色,常师弟真的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定一鸣惊人,佩服。

    “好,尽听常师兄所言,”

    李潮生忽然想到了很多,南大人,洛云侯,可是现成的盟友,唯独他们二人,大有文章可做,不光是江南,京南要是平定叛乱,空缺的官位更是不知有多少,有父亲在位,可换的东西就太多了,愣在那想了很多,

    突然,

    守在外面的李大管家,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大公子,外堂有事禀告?”

    “嗯?什么事?”

    见到是李总管所言,李潮生知道,不是小事,不然不会贸然进来,遂开口问道。

    “回大公子,外面传来三件事,一是,贡院和宫里面,同时落了龙门,二是宁荣街贾家族人,状告主家不仁,顺天府徐大人接下此案,另外最后一件事,和杨大人,栾大人,孙大人有关系,”

    李管家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说。

    “什么事,如实说就成,在座的不是外人,”

    李公子心中一惊,什么事能牵扯到三位师兄,催促问道,

    “回大公子,线人来报,晌午时候,在含元殿,杨公子和荣国府薛家大公子,在宫里面出言不逊,大打出手,并且栾公子和孙公子出言帮衬,一并被洛云侯当场拿下,抽了鞭刑,并且双方按照大武律令,分别禁了六年,和三年的科举,此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什么,这个逆子!”

    李总管的话刚一说完,杨少师惊呼一声,直挺挺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杨师兄,快,叫郎中过来”

    ――――――

    翌日清晨,

    雄鸡报晓,又是新的一天。

    皇宫大内,

    依旧是戒备森严,

    含元殿,响起了铜锣的声响,

    “所有考生,按照手中的考号,随号入座,不得出声喧哗,如有发现,立刻赶出考场,凡有疑问,皆要举手,等巡考官过去,再行问询,入座。”

    随着冯永文站在高台上,一声大喝,从后殿排队而来的考生,依次入内,按照顺序落了座,井然有序,

    张瑾瑜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众多考生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出乱子,就点了点头,果然是有备无患,

    没过一会的功夫,众多考生入了内,

    “?”

    紧接着又是一声铜锣声响起,冯永文高声道;

    “入了座,就不要想着作弊之事,四周皆有巡考官盯着,凡是想回去睡觉休息者,需要举手交卷,方可回去,尔等带的吃食,可在殿内享用,清水随后由巡考官分发,至于想如厕的,也是举手示意,在大殿西侧,围挡内,不可离去,更不得大声喧哗,违者赶出考场。”

    说完话,就回到张瑾瑜身边,

    “侯爷,一切安排妥当,是否当众开验考题。”

    所谓的开验考题,就是把事先准备好的考题,当众拆开验题,在众考官检查封口无误后,再当众宣读,

    张瑾瑜看着高台供案上的皇榜,那就是之前已经泄露的考题,也不知多少人看过了,怎可任用,

    在古人的眼里,人生四大喜事就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在这四大喜事中,尤以“金榜题名时”最让人欢喜。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为科举所倾倒,更有多少人,为其送了性命,只要是高中,为其铤而走险,不知凡几,有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名利所害。

    “侯爷,侯爷,吉时到了。”

    见到侯爷愣在那,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沈中新在身后,稍稍提醒了一下,张瑾瑜这才回了神,

    “吉时已到,开题。”

    见到那么多人都在朝着此地观看,张瑾瑜心中少许有些紧张,这更换考题的事,还需要寻一?借口,昨夜想了一下,顺藤摸瓜,还是需要做的,那如何找借口,只能是在那皇榜上做文章,所以,开考前一切照旧,供桌皇榜都是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安放好的,就算夜里,也有巡考官,和兵丁守卫。

    如今,就是关键。

    张瑾瑜不慌不忙,先是走到供桌前,伸手拿了皇榜,放在眼前仔细查验,皇榜连接处,都有封漆糊口,只是封口封住中间的位子,并不是全部封死,这就有了借口,手一动,稍微在封漆的开口处,划了一下,不仔细看,定然看不出来,做完这些之后,

    张瑾瑜皱着眉头,故作不解的样子,拿起来,反复上下端详一番,这摸样看的周围官员不明所以,

    “诸位,这皇榜安放此处,可有人动过?”

    随着张瑾瑜一声问询,周围的人都是大惊失色,这是何意,

    “回侯爷,无人动过,此地,有巡考官多人看守,还有侯爷带来的亲兵守卫,所有人皆不可靠近皇榜三尺之内,每一次换班,皆是六人之多,如有异样,必有所查,侯爷,可是皇榜有了异样。”

    最为着急的还是储年大人,毕竟此地考题要是出了问题,贡院那边也是要重新颁布考题,现有的必须废除,再者,昨夜值守的官员,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万一有事,他也难逃罪责。

    张瑾瑜瞧着储大人一脸憔悴模样,心中不忍,倒是难为他了,

    “嗯,储大人不要着急,本侯例行问询,大殿内,可不止那六位考官,四下里的人不下十人,本侯看的有些蹊跷,皇榜封漆,按道理说应该是全部封口,诸位请看,我手中的皇榜,只有中间那一段封口,两端可没有,还有就是封口处,有一丝丝细微的划痕,诸位可传阅看看,”

    张瑾瑜把皇榜递给了储年大人,储大人一脸的焦急神色,双手小心的接了过来,细细查验,

    周围的官员也是议论纷纷,胡乱猜测。

    “不会吧,侯爷的意思,考题有人动了手脚?”

    “这,怎么可能,大殿内,可不止那些人,谁要是动了一下,必有人察觉。”

    “会不会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慎言,慎言。”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站在人群中的严从,眼神有些思索之色,洛云侯怎会此时有这样的动作,会不会另有深意,身边的路安靠过来,小声道;

    “严兄,会不会是考题泄露了,跟去年舞弊的案子一样,被洛云侯发现了。”

    “是啊,怎么那么巧,昨夜我和路兄,也巡查此处,戒备森严不说,四下里除了考官和侯府侍卫,连鬼影子都没有,所有考生都是在后殿休息,还都有人看守,”

    齐良也是不解,昨夜他们二人也是轮了班,路过大殿,也瞧了一眼,就远远走开,回了偏殿休息,不可能是夜里的事,难不成,是之前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严兄机会来了,

    不曾想,耳边传来一句话,

    “路兄,齐兄,此事我等万不可插手,洛云侯做事,你们不是不知道,没有把握的事,他必定不会去做,再者,科举舞弊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完,就不再出声,

    身边的二人心中凌然,说的也是,神色默然,在那站着不动。

    不过人群中,言官居多,就此机会,也有胆大妄为之人,不知是真的公正于心,还是为了名声。

    只见言官曹广正,看着台上的架势,难道是皇榜有人动了手脚,心中一动,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台下,一抱拳道;

    “下官曹广正,参见诸位大人,如今吉时已到,为何不放榜开题?”

    这一声问询,

    算是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台上众人还在查验皇榜是否完好,听见问询之声,随即扫了一眼,见到是言官曹广正,

    张瑾瑜面色一黑,又是这个家伙,你妈,哪里都有他,不过也好,有这么个人,可以一用,

    “原来是曹大人,不是不发皇榜,只是刚刚拿到皇榜时候,有些疑问,请教其他人大人罢了,毕竟本侯第一次参加科举,有些事,问个明白为好,”

    张瑾瑜也不要面皮,什么话都说,曹广正闻言,心中一喜,急声问道;

    “侯爷,下官斗胆,敢问是出了何事,让侯爷拿捏不定?”

    “也不是不能说,榜上的封漆封口,是全封,还是半封,本侯没弄明白,封口还有些痕迹,所以拿捏不定,需要各位大人再仔细查验一番。”

    张瑾瑜也不瞒着,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包括考生,

    此话一出,大殿内不少学子脸色微微一变,眼里有些惊惧,不少人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还有人像是看着热闹一般,伸头在那瞧着。

    台下的曹大人,也被侯爷的话说的一愣,他也不清楚皇榜封漆封口,是全封,还是半封,毕竟他以往也没有主考过恩科,哪里知道这些,

    这愣神的样子,被张瑾瑜瞧在眼里,料定此人也不知晓,起了戏弄之心,继续问道;

    “曹大人,你说说,皇榜是不是半封的,要是的话,咱们就开考题了,”

    “这,”

    曹广正哪里敢应,事关恩科舞弊大事,怎可胡言,心中有些后悔,只得硬着头皮回道;

    “回侯爷,下官并不知晓此事,至于是全封还是半封,下官以往并没见过,所以下官不知。”

    切,原来还真是不知道,倒也诚实,

    “曹大人,既然你有了疑问,也上来看看,是否有异样。”

    “是,侯爷!”

    略微显得迟疑,曹广正迈着步子,挪上了台阶,双眼跟着瞧了过去,连伸手都不敢伸过去,生怕动了皇榜变了样,左看右看,好像是没人动过,只是那封口的封漆,如何会是一般,心中也有了埋怨,要是全封了,哪有这样的事。

    就连站在东首的三位皇子,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一切,二皇子更是佩服的不得了,

    “大哥,洛云侯真是厉害啊,这一手。”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皇子周鼎拉住了衣袖,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说两句,关键时候,怎可胡言乱语。”

    “是,大哥,这不是着急吗。”

    二皇子不满的嘟囔一声,继续看过去。

    此时的几位主考官,巡考主官,还有阅卷的考官,都是看了一遍,众人也都拿捏不定,以往的时候,谁也没注意这些,都是主考官拿过皇榜查验,直接宣读,怎么到了洛云侯这里,就出事了呢,至于说封口不封口的,谁也不敢担责,

    临到此时,储年也满头大汗,皇榜封口处明确有一丝细微划痕,但是封漆并没有被撕开,或者动手脚,只是封口没有全封,留下上下两个缺口,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打开看齐内容,只是为何会这样,储年有些不知所措,沉吟片刻,看向身边的沈中新,问道;

    “沈大人,?看这皇榜,可有问题?”

    沈中新一直站在那未说话,并未仔细看眼前的皇榜,心中再琢磨洛云侯的用意,之前放上的时候,为何没有查验,反而今日需要用的时候,却在那摆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会不会是故意为之,那就是说,这个皇榜,科举考试的题目,有问题,

    这番想法,心中一惊,难不成是考题泄露了,但是洛云侯如何知道的,

    “储大人不着急,容下官仔细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