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迷宫盘陀路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地上的露水笑盈盈。

    体内毒物被清除,沈襄錚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他顶着星星踏着露水,走了好长一段路程。

    他抬头望一望北斗星,生怕走错了路,中了麻利珀所说的话。

    那么,他就还会回到麻利珀那栋吊脚楼里去。

    一个白天也过去了,怎么啦,这八九十里道路还没有走完。

    沈襄錚发现自己还是在那无数的青山中间转来转去。

    一个白天加上一个夜晚了,还没有看到一户人家。

    登高一望,没有发现一络炊烟。

    难道真的走错了路,进入了茫茫四海人无影,只有松涛伴鸟鸣的深沟险壑盘陀路中了吗。

    这真是一处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了。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了,比昨夜长胖了一点的月亮升了上来。

    他虽然没有歇脚,没有吃饭,却觉得没有丝毫疲倦的意思。

    这是怎么啦,变成神仙之体了。

    不食人间烟火,照样能够飞腾九州之间了。

    他好好地想了一会,明白了一个道理,因为没有接近女性,又没有引发春毒攻心。

    残留下来的毒素,都变成了营养,支撑着他有着比较持久的动力前进。

    他奋力前行,他觉得离天蓝观不会远了。

    果然,看到了脚下有栋盖着杉木皮的吊脚楼,楼上还有灯光。

    一个闺女的幽怨的歌声传了出来,那歌声如怨如泣,悲情切切。

    他突然又醒悟了,这不是麻利珀的声音吗?

    只是还有一个更加美妙的声音在和在接应。

    这个人的声音更加会搅动男人的心魄。

    哟,他记起来了,麻利珀对他说过话。

    她还有一个妹妹,名字叫作麻槑霙,那天到她们姑姑家去了。

    是呀,一定是麻槑霙回来了。

    呀呀,麻利珀的话说对了。

    他还清楚记得,麻利珀说过她的吊脚楼的大门随时向他打开着,只要他喊一声就得了。

    可是,他沈襄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喊这一声的。

    歌声依旧在他的耳朵边回旋:

    负心郎呀负心汉,

    黑屋虽小情谊重。

    前夜弃我离家去,

    今夜转回意料中。

    金口一开云雾散,

    万般哀怨飘向东。

    封喉闭气意不留,

    再次回转山势空。

    怎么啦,果然是又回到了乱云度。

    这好比是及时雨三打祝家庄,出不了那迷魂路盘陀路了。

    天蓝观呀,你不管叫作静安观还是天蓝观,怎么这样和我无缘呀。

    沈襄錚心中这样想着。

    他无论如何不会开口求麻利珀的,自己已经夸下了海口。

    至于为什么又转回来。

    仔细想想,错在哪里?

    从哪个地方开始走错了,分析一下一定会明白的。

    他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想呀想呀,终于想明白了。

    一定是不该攀着那藤条绳索,吊下那冷水石潭,从此踏上了盘陀路,一步踏错,步步皆错了。

    想明白了,就拔脚行走。

    沈襄錚不信这个邪,他觉得自己今天夜晚,就会达到天蓝观。

    天大亮的时候,又到了那株万寿果树下了。

    借着粉红的曙光,他抬头望了望树冠,看到了树顶上还有不少的万字图样的万寿果。

    他又觉的肚子有一点点饿了。

    于是一步跳上去,双手撼动树干。

    他觉得有无数的万寿果有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又跳到路面上,低头一看,一个万寿果也没有。

    扑簌簌落下来的,只是一些树叶和枯枝。

    再抬头一望,树冠上连叶子都很少了,所有的果实,都被他早就斩尽杀绝了。

    好吧,只有忍饥耐渴地前行了。

    他想那天不摇落万寿果是不行的,万寿果让他摆脱了虎头蜂草乌酒的毒性。

    否则,只怕是去阎王府报到了。

    今天艳阳高照,应当没有走错路了。

    可是半下午了,还是游荡在莽莽林海中。

    这时西方的一股股乌云涌上来,翻腾着,变化着。

    汹涌的乌云,犹如午夜海潮,凶猛地冲击这蓝天,艳丽的阳光,一下都被乌云吞噬了。

    可是一会儿,乌云变成了白云,像在战场上打了大胜仗的军队,飞也似地追击着没命奔逃的穷寇。

    呼噜呼噜,越过群山。

    一批接一批的奇妙的云彩,在夕阳的照耀下,焕发着奇妙的能量,滚滚向东飞渡。

    哟,怎么又到了乱云度了。只有在乱云度,才可以看到这样奇异景色。

    他不由得低头一望脚下,又是那栋杉树皮盖顶的吊脚楼。

    那楼前的草坪上,麻利珀和另外一个少女,正坐在门前,观看这乱云飞舞的奇景。

    他猛然省悟了。

    这是一条深山中的迷宫盘陀路,你再走三回五次,还会回到这吊脚楼上面来的。

    看来只有低头求人,才有可能找到天蓝观了。

    好难为情呀。

    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吗,求人能够办成事情,又何乐不为呀。

    经过一番内心的激烈斗争,他终于低头走到了那吊脚楼的大门前。

    吊脚楼下有只小狗,疯狂地吠叫起来。

    这一定就是麻利珀说说的奴奴大黑狗了。

    这一定是麻利珀的妹妹麻槑霙回来了。

    那只小狗没有冲出来。

    这楼脚中间,一定有一个牢固的狗厩,它只有叫的权力了。

    可是麻利珀和她的妹妹麻槑霙,已经到了吊脚楼上。

    小狗虽然叫得凶猛,可是楼上的大门还是紧紧地关闭着。

    沈襄錚记起来了,麻利珀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又回到了这乱云度,这栋吊脚楼的大门会向你大敞开的,只要你喊叫一声就可以了。

    果然,喊声未落,楼上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人不麻利珀,因为麻利珀是国泰民安富贵脸,大眼闪亮天上星。

    而这次来开门的,就是绿叶中的红桃脸,笑眼眯缝媚气盈。

    只有那女人特有的弯弯柳眉,就完全一样毫无差异。

    这一定是麻槑霙了。

    “天已黄昏,却有贵客来临。”

    沈襄錚听到了比麻利珀更加细嫩动听的女声。

    “你是什么人呀?”

    沈襄錚心里想,明明知道我是谁,却还要明知故问。

    他还没有想出如何回答,又听到那细细嫩嫩的声音说话了:

    “我们姐妹可不敢留你这个不速之客。”

    她借着举起了一盏松明灯,沈襄錚曝露在亮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