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大秦造反笔记》全本免费阅读

    嬴稷心血来潮,趁着派援军前往秦赵边境增兵的机会,亲自检视他的大秦武夫。

    虽然天气不好,几分阴沉沉的云铺了半边,嬴稷的心情却似乎颇为愉悦。

    不过看到如此势大的秦军锐士,整齐划一气宇轩昂地站在台下,且愿意誓死效忠于一人的场景,论谁也不会不感到通体舒畅。

    纵使嬴稷年逾古稀,站在大军之前时仍然很有气势,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令六国胆寒的霸主。

    而底下的大军更是阵势磅礴,皆是二三十的青壮汉子,喊着“大风”“大风”,成乔感觉自己的小身板都快被吹上天了。

    这些武卒需要身穿全身盔甲,肩上背负装有五十支箭的箭筒,并始终手持长戈,腰挂利剑,带上三天所需的干粮,然后在半天内做到急速行军百余里,而且气力都能拉开需要十二石力量的弓弩。

    这便是能战胜魏武卒、赵边骑与齐技击的秦锐士,无论是从编制还是体格要求上都超出了同时代一截,战斗力因此也遥遥领先。

    “此皆为我大秦勇士。”嬴稷仿佛是在感叹,“不知除却寡人,何人堪用之?”

    安国君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也懒得插话,而嬴傒当然不愿意放过和爷爷搭话的机会,立即开口表忠心:“孙儿不才,必以王霸之道驾驭武勇。”

    嬴稷望了成乔一眼。

    成乔心知又是一道考题,回了个与叔叔不同的答案:“玄孙不擅驾驭。”

    “为何?”鹰眼微眯。

    异人也忍不住将眼风瞟去,生怕儿子一个语出惊人,得罪了嬴稷还连累了自己。

    成乔拱起小拳:“成蟜愿将大秦儿郎视为兄弟,唯以仁待之,同寝同食,有功赏之,有罪罚之,方能真正收服人心。”

    就你小子会小嘴叭叭地哄得老爷子高高兴兴。嬴傒在心里怒瞪成乔,又百思不得其解:他嬴异人究竟是用了什么神丹妙药让儿子情商大进?

    他想不通也没办法,面上还只能给老爷子表演叔慈侄孝,压着一肚子气放平声音反驳:“我大秦以法家治国,成蟜怎可学儒家旁门,莫非是对孝公以来的方略有所不满?”

    这顶帽子成乔当然不扣。

    “叔父这话就偏颇了。”她撇了撇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和法家儒家又有什么关系?只有我对他们仁厚了,他们才会将心比心回报我啊,那叔父的意思,就是您对曾大父的祖孙之情也是用秦法来维系的喽?”

    “此乃诡辩!”嬴傒不经意瞥到嬴稷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禁急了,“这二者怎可相提并论!兵士为将所驱使乃天经地义,五服之内亲戚为天性人伦,岂能等同?”

    瞧见一个三十多的男子竟和五六岁的幼童杠上了,嬴稷瞅了他一眼:“就这般做的叔父?”

    老祖宗发了话,嬴傒只能唯唯诺诺,低头道:“孙儿一时情急,王大父见谅。”

    这时他看到成乔得意的小神情飞过来,又在其他人发现的前一瞬迅疾抿去,恢复了寻常的谦恭模样。

    异人的唇角亦牵了牵,与儿子达成了同步。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嬴傒咬了咬牙,刚想发话,却听有快马送来军报。

    嬴稷从递信的寺人手上接过,阅着兵报之时,稀疏的眉毛拧紧,眼中蓄积起怒意。

    众人猜到战事焦灼,和赵国之间的对峙经常是你来我往,很难完全讨到便宜,但嬴稷不发话,谁敢第一个开口。

    他却只是表面上一言不出,心里暗骂哪个时候把赵国一窝端了必先把赵□□拎过来弹三天三夜的瑟以报当年给他爹击缶之仇。

    奶奶的赵国。

    嬴稷越想越气,若非年纪实在太大连夹紧马肚子的腿都颤颤巍巍,只怕要亲率大军前去和宿敌决一死战方趁心意。

    再看手底下纵然是兵精粮足,良将如云,却没有一个能彻底解决了赵国,若是那人还在,怎会让赵国还能有一战之力。

    惆怅的目光望向腰间的鹿卢剑,却已无人知他苍老的眼中看的是谁。

    这道目光被成乔接住,她小声问:“曾大父是在想武安君吗?”

    声音虽小,但由于四下足够安静,还是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成蟜!”异人低喝,若非秦王在场,只怕要当场把儿子嘴捂上拖走。

    武安君乃嬴稷亲手赐佩剑自刎,几十年过去了,身边人皆讳莫如深,连这个名字都不敢提起,却被一个小孩子当众说了出来。

    唯独嬴稷没有如旁人想象的那般动怒,而是面色平静地瞥向成乔:“成蟜何以如此认为?”

    “武安君虽因违抗君令而伏法,但毕竟于用兵上放眼六国无人能及,成蟜斗胆揣测,王曾父必定期盼大秦再出一武安君,为您扫平天下,成蟜不才,愿砥砺自身往此目标上前行。”

    好志气。嬴稷赞许地看她,心道这才叫马屁拍到马腿上,嬴异人见他眼带慈爱的笑容,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放下。

    “好好栽培你儿子,记得用些心思。”嬴稷望向异人,“还有一事,这回领兵伐赵,寡人欲派你随王翦前往,莫要负了寡人心意。”

    自个儿爹总算被送走,成乔正心里窃喜,嬴傒却比异人更快作出反应,长腿一弯,跪地请命:“子楚阿弟前不久方护送九鼎归国,必然疲累,孙儿自请代替子楚领兵,为大父分忧。”

    这忧哪里轮得到他来分,嬴异人忙道:“长兄爱护幼弟心意异人尽知,只是伐赵劳心瘁力,异人不忍长兄受此苦楚,不若就让异人分担。”

    “俗语谓长兄如父,爱护众弟是为兄分内之事,子楚不必谦让,就让为兄去罢。”两人你来我往,互攀衫袖,当着嬴稷的面还情真意切上了。

    嬴异人哪里是吃素的,当即恳切回道:“长兄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诗经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上战场可不是论兄弟情深的地方,异人奉命伐周之时已然积累出不少用兵经验,能者居之,也该让异人为国效力。”

    这哥俩论战场带兵还算异人出众一些,嬴傒争不过,告退时仍不忘在人堆里悻悻然白他一眼。

    “你过来。”众人散去后,嬴异人还是不放心,朝成乔挥了挥手。

    成乔不敢怠慢,乖乖跑过去,敛起衣袖听他耳提面命:“日后不可再于秦王面前妄言,若非秦王体谅你是童言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