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绝症
    当喻栩洲他们赶到秦氏的院落时。

    郎中正摇着头,同管家一并从秦氏房内出来。见此一幕,喻栩洲瞪圆眼,整颗心瞬间像是被人提起了般。

    “大夫,阿母怎么样了?”

    在进入院内时,喻栩洲就吩咐护院将他放了下来。可刚下地没几步,一眼便望见,郎中提着药箱,摇头叹气地走了出来。

    闻声,郎中同管家抬头。结果一眼便瞧见了,焦急赶来的喻栩洲。

    二人互相对视,均未回答喻栩洲的问题,犹犹豫豫嘴巴张张合合,竟是好半会也无人主动回复喻栩洲。

    “你们说话啊!”

    少年死瞪着他们,见他们半会也吐不出一个字,心下怒了。

    管家将喻栩洲此刻的神情,收入眼底。他低垂下头,终是不忍般老实回复了喻栩洲。

    “夫人她...病情恶化了...可能...可能...”

    说到最后,管家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偏巧此刻,一直被喻栩洲甩在后面的辛雁,也在碰巧赶上。

    可她方才刚到,便亲耳听到了管家的回复。

    “母亲...病情恶化?”

    辛雁先是一愣,随即视线便缓缓移向了距离她仅有几步之隔的喻栩洲。

    就算再傻,喻栩洲也不会猜不出管家后面想要说何。

    少年愣在原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般深吸了口凉气。

    “前些日子,明明还好好的...”

    “娘她最是惜命了,一直都有好好配合郎中治疗...”

    “所以不可能...绝不可能...”

    辛雁望向前方少年的背影,缓步靠近他。

    当走至他身旁吗,却只见他呆呆站着,像失了魂般嘴中叨叨念叨着什么。

    “祁缘...?”

    辛雁轻声唤着似魔怔了般的喻栩洲。

    可她刚出声,他却又猛然抬头,朝管家身旁的郎中恶恶瞪去:“你最好祈祷,我阿母日后不会有事。否则...”

    郎中被喻栩洲这一蕴含恶意威胁的目光吓得一颤,脚下不禁后退一步,躲至管家身后。

    “挡在门口作甚?都滚开!”

    喻栩洲收回瞪人的目光,反看向了挡在门前的管家。

    管家闻声,拉着郎中匆忙退至门前右侧。

    辛雁也收回看向管家郎中他们的目光,主动抓上喻栩洲的胳膊:“我扶你进去。”

    喻栩洲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目视前方。闷声嗯了一声,也算是应声了。

    待到二人进屋内后。

    一股浓重的苦药味扑鼻而来,令辛雁在双脚踏入屋内后的瞬间,不禁被熏得微皱起了眉。

    视线偷偷瞥向身旁的喻栩洲。

    只见他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是习惯了这屋内浓重刺鼻的苦药味。

    这类药味,她也不是没有闻过。

    毕竟墨言身上就有种独特的淡淡药香。可那种同秦氏房内的不同。

    药味太浓,让人闻了,便头晕脑胀。

    她同母亲也仅在那日喻栩洲挨打时见过一面,可之后她再想来想母亲请安。

    便均是被林嬷嬷以侯夫人身体不适,卧床养病为由给打发走。

    后来,也是寻了机会问了管家方才得知,原来秦氏这几年身上一直患有肺痨。

    虽然一直有积极配合郎中治疗喝药。

    可终究还是无法治根,愈发恶化。毕竟在如今的壹洲国,肺痨乃是绝症。

    就是连御医也只能延缓病症,无法做到病除。

    吃药,也不过是为了缓解痛苦,防止病情愈发恶化。

    “是栩洲吧?方才便听见你在外面叫嚷了。”

    绘制着花鸟图案的透明纱料屏风后,传来了一道中年女子病弱虚浮的声音。

    “阿母!”

    当秦氏的声音响起,喻栩洲下意识甩开了辛雁的手。仿若是忘了自己身上并未痊愈的伤一般,几乎不带思考的想踱步前去见秦氏。

    可还不待他踱步走上几步,恐是太过焦急,不慎撕扯到了伤口。脚下便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的险些栽倒。

    “祁缘!”

    见状辛雁及时反应,冲上前及时扶住了险些原地栽倒的喻栩洲。

    与此同时,屏风之后。卧躺在床榻之上的中年女子,也一时被他惊地半坐起身,似准备下床。

    但当瞧见,辛雁稳稳扶住了儿子之后。

    这才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似松了口气一般轻胸脯。

    但接着,她却又整张脸皱在一起,手握绣帕捂嘴咳嗽了起来。

    听见这声咳嗽,辛雁匆匆将喻栩洲搀扶起身,二人绕过屏风,朝里屋走去。

    搀扶着喻栩洲缓步走至秦氏床前,辛雁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只见他不顾身上疼痛,小步走至床头。在秦氏跟前缓缓半蹲了下来。

    见此一幕,辛雁明显瞧见喻栩洲似在忍痛般,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并且额间也冒出了些许虚汗。

    可他还是强扯出一抹看似轻松的笑,问道:“阿母,您现在身子怎样?听说您晕倒了,我便匆匆赶了过来。您...还好吗?”

    问道最后时,喻栩洲的话声明显迟疑了一瞬。

    秦氏似看出了他在强装镇定,期盼从她嘴中听到她无碍的话。

    此刻站在一旁的辛雁,只瞧见秦氏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淡笑,她抬手轻揉少年的脑袋。

    “方才,你同管家在外的吵闹声我听见了。栩洲,你也知道。阿母得的是绝症。”说着,秦氏那只握着绣帕的手一松,露出了帕子上明晃晃的血迹。

    “今后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

    “......”

    当秦氏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周遭空气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就是连辛雁,也感受到了从喻栩洲周身所散发而出的阴沉气息。

    只见他低垂着头,早前梳洗整齐马尾,因着方才沿路的慌张,变得狼狈。

    他的低垂的双眸,也因着额间略显杂乱碎发遮挡,令辛雁瞧不清他脸上神情。

    “阿母真会说笑,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怎会是绝症呢,一定有能治好的办法。”

    在片刻的凝重的寂静氛围下,喻栩洲失笑打破了沉默。之后,他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顿时燃起希望,又忽道:“儿子听闻,西鸾种植着一种稀有的宝灵芝。能够治愈世间百病,若是能寻到,阿母的病一定能好。”

    “......”

    秦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眼神逐渐变得偏执的喻栩洲。

    她眨眼深乎了一口气,随即扭头缓缓看向一旁的辛雁。

    辛雁注意力在喻栩洲身上,当听见他嘴中念叨什么西鸾宝灵芝时。

    眼中的不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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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显而易见。

    祁缘莫不是疯了?

    那只是一个没有依据的传说,西鸾到底有没有这样包治百病的东西,都还无从依据能够佐证宝灵芝的存在。

    “所以,请给儿子一些时间。我一定能——”

    “祁缘,你身上还有伤。我们先回去,莫要再叨扰母亲休息了。明日再来看望母亲可好?”

    辛雁主动开口,打断了喻栩洲未说完的疯言疯语。

    “辛氏说的没错,栩洲你明日再来看望阿母吧。阿母倦了,今日虽不慎昏迷。但醒来能够见到你,我很高兴。”秦氏微微一笑,附和着辛雁的话,又道:“阿母知道,这些年来你受你阿父管教,被他的规矩压的喘不上气。所以先回去吧,想来睡一觉,便会好了。”

    “......”

    喻栩洲原本眼中亮起的光,再度变得暗淡。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秦氏,随即又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辛雁。

    她们两人看向他所表露出的情绪,乃是同一种。

    “是,儿子知道了。您好生休息。儿子明日再来看望您。”

    喻栩洲话音刚落,辛雁便立即上前。主动将他扶起身。

    喻栩洲眨眼看了她一眼,便也任由她扶着。待起身站稳后,他朝秦氏拱手作揖,道:“那儿子先退下了。”

    秦氏看见他们夫妻二人此刻模样,含笑点头,接着又看向了辛雁说道:“对了,辛氏。今后,你也多多来陪陪我吧。府内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无趣发闷。若有空,我倒希望你能日日前来陪陪我聊天解闷。”

    听秦氏此话,辛雁当即一顿。

    似没反应过来一般,可还不待她反应,接着又听秦氏继续道:“我前几日,倒也想唤人请过来陪陪我。但林嬷嬷说,相较于陪我,栩洲这孩子现下恐怕更需要你的照顾。”

    “?”

    辛雁眨眼,猛然抬头看向秦氏。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以为,侯夫人不愿见她,是不喜她。

    可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栩洲,我借走你媳妇来陪我解闷。你不会怪阿母吧?”

    “怎会?阿母真会说笑,我还嫌她聒噪呢。你让她来陪您正好,我耳边也清净许多。”

    “哎!你这孩子,真是愈发没礼数了。怎可这般说话,辛氏可是你八抬大轿迎娶入府的妻子。你可得好生待人家。”

    一旁的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笑着。

    唯有辛雁,看着秦氏那病弱苍白的脸上,洋溢出的慈祥笑容。

    陷入了沉思。

    她似乎发现一个特点,侯夫人好像只有面对侯爷才是平日那般冷淡的模样。

    可一旦见到儿子喻栩洲,便会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见他们母子如今这般情形,辛雁倒也知道了,喻栩洲平日那副阳光的性子到底是像谁了。

    可...

    这些并不是重点。

    问题在于,为何此前每每她想来见母亲时,林嬷嬷都不许呢?

    一时让她真的错以为,是侯夫人不喜她。可眼下看来,侯夫人似乎并没有不喜她,反倒...还挺喜欢她。

    “......”

    此刻的辛雁,同屋内说笑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她低眸沉思。

    脑中确认了一件事。

    林嬷嬷此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