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婉喃喃,“我有心做好事却不领情,真饿死,可怨不到我头上。”
她说完,谢怀谦不禁笑了。
到底是真心想给还是故意恶心对方,这就不好说了。
附近几个村子,谁人不知他谢二郎霉运罩顶,像舒婉一般不在意也不害怕的估摸着是没有第二个。
舒婉不满他的反应,抬眼瞪他,“我说的不对?”
怀谦想都不想便回答,“娘子心怀良善,是他们不知好歹,不肯领你的情,是他们的错。”
他说的过于正经,反而令舒婉惊讶,“你这读书人竟不觉得我这样做过于无情?”
以前看的电视剧或者小说中,书生迂腐,将书中所学作为人生信条,将父权与父权执行的彻底。谢怀谦眼下虽然连小秀才都不是,却也是读书十几年的书生,反而没觉得她所为不妥。
谢怀谦脸庞微红,在黑暗中轻笑,“天底下虽无不是的父母,可他们都肯将你卖了,又算什么父母?父慈子孝,首先要父母慈爱,才有儿女孝敬,若父母都未做到慈爱,为何要强求儿女孝敬?”
舒婉赞同,满意道,“你说的不错。”
回到原来位置躺下,看着夜空,感慨道,“啊,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谢家三人没言语,半晌宁氏伸手拍拍她,轻声道,“睡吧。”
旷野的夜晚宁静又空旷,在这样的环境中鲜少有人能睡的踏实。
舒家所在地方,如今已经形成一段中空地带,因为有人说舒家被谢家传染了霉运。
谣言从来不管真假,只管传播,说的有鼻子有眼。
瞧瞧舒大福人都废了,现如今又昏迷不醒,估计是够呛了。
再看看舒桂山,竟也吐出一口血来,恐怕于小命也有碍。
于是乎众人默契的远离了舒家众人。
苗凤娇求舒家二房无果后又去求其他人,其他人直接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别说借粮,便是借一碗水,对方都不肯。
本指望两个孩子能要来一些吃的,她也不计较谢家是否不祥。
没成想舒婉竟如此狠毒,竟打算眼睁睁瞧着自己父亲死去。
苗凤娇抱着一双儿女哭了一场,哭完便坐在那儿发愣。
舒明月已如惊弓之鸟,既盼着爹醒来,又担心爹醒来后准备将她卖掉。
夜色浓郁,目光瞥向山林,黑漆漆的瞧着就有些吓人。
舒明月眨眨眼,突然似乎听见什么声音。
同一时间,舒婉也从梦中惊醒,她侧耳倾听,连忙喊醒谢怀谦,“有动静。”
“什么动静?”
不等众人反应,便听见有人喊道,“啊,有野猪啊。”
“野猪?野猪在哪儿?”
这声音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兴奋不已。
旷野里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甚至想要抓一头野猪改善生活。
逃荒的日子实在太苦了,粮食都没的吃,更何况肉。
野猪肥硕,若是能打一头野猪,全家能吃上许久了。
舒婉瞧见谢怀慎跃跃欲试,忙催促道,“别管那么多,拉上车子找地方躲起来。”
谢怀慎问,“我们不去抓吗?”
“抓?”舒婉笑了,“没点本事去抓野猪,那不是找死吗?”
野猪虽然带着‘猪’,但因为是野生的,皮糙肉厚,浑身上下的猪毛又长又硬,在林子里再滚一些东西,等闲匕首都难以伤它。而且野猪的力气极大,攻击力也强,又喜欢成群结队的出没,所以在东北很多人认为野猪的威胁要高于老虎和狗熊。
老虎数量少又喜欢生活在深山老林,即便发现人类也不会正面冲突。而狗熊虽然庞大,却害怕与人正面冲突。但野猪不怕这些。就谢怀慎这样的,到了野猪面前那是送菜。
谢怀慎一愣,旁边谢怀谦却信舒婉,“大哥,我们信舒婉的,咱们这就藏起来。”
这边地势特殊,他们只能往来处拉着车子奔跑。
然而此时场面一度失控,舒婉瞧着黑暗里四处乱拱的野猪有些可惜。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的好机会。
可与难吃的野猪肉比起来,还是谢家众人的小命更重要。
宁氏早就惊醒,坐在板车上一言不发。
几乎顷刻间,众人的喜悦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因为很多人发现野猪并不好对付。
成年男子拿着柴刀三五成群分工合作或许能对付一头野猪,可大晚上的,只有天上的星辰作为光亮,人在混乱的时候没有人指挥根本来不及分工合作。
况且这逃荒的队伍中老弱病残占的人数不少,想要对抗山林中出来的野猪是很困难的。
谢怀慎瘸着一条腿拉着板车走的飞快,谢怀谦咳的肺都要出来了也没敢停留。
宁氏焦急的喊道,“别再抓野猪了,快点跑吧。”
可惜她声音太小了,在野猪吼叫中和众人尖叫声中过于渺小了。
也或许是吃肉的信念让大家伙哪怕知道有危险也舍不得离开。
谢家的车子越跑越远,过了许久,谢怀慎才停下。
谢怀谦捂着胸口咳的撕心裂肺,然而他转头去看舒婉时,发现舒婉不见踪影。
“舒婉……”
没人回答。
宁氏和谢怀慎这才发现舒婉不见了。
宁氏气的捶腿,“这孩子,大晚上的她一个姑娘家多危险。”
谢怀谦抿了抿唇,喘匀了呼吸才道,“我去看看。”
“二郎……”
宁氏下意识的想要阻拦,然而想到舒婉是二郎的妻子她只能道,“你拿着柴刀,有危险就快点回来。”
谢怀谦应了,拿着柴刀踉踉跄跄的原路返回。谢家母子俩则拉着车子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焦急的等待。
舒婉就在混乱中。
跑下山的野猪是成群结队的,大大小小足足有八头。
附近逃荒的人不少,如果她不出手,等一会儿众人反应过来她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舒婉掏出红外夜视仪,入目所及,场面混乱。
不少家当被野猪冲撞的,也有人趁乱抢东西。
“啊,你谁啊,不要抢我家粮食。”
“我的锅……”
“我的被子啊。”
别说趁机偷抢东西,就是那些老弱病残碰上野猪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不一而足,混乱又危险。
眼瞧着一只半大的野猪朝着一个孩子拱过去,一个女人惊慌知措的护着孩子失声尖叫。
偏偏当家的男人来不及赶来,危险似乎接踵而至。
年轻的女人紧紧的保护着孩子,等待着野猪的攻击。
然而身上突然被喷溅了不少液体,竟带着腥臊味儿。
她愕然扭头看去,就见那半大的野猪已经倒在地上抽搐,脖颈那儿的口子还在流着血。
女人惊愕,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和孩子得救了。
只是不等她道谢,杀了野猪的女人已经一把将野猪扛起,却是朝着远处走去。
她认识这个女人,这是谢家二郎刚买来的妻子,也是村里舒家曾经的大女儿舒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