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堂内。
六个活人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施琅最先反应过来。
他来到郑芝龙身边低声问道:“大人,怎么处理尸体?”
郑芝龙身体微微一震,深吸一口气后重重吐出气息:“不要声张,等天黑之后扔进海里。”
“遵命。”施琅转身带领家丁开始收拾现场。
半个时辰后。
天主堂内焕然一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空气中残存着的淡淡血腥味始终告诫众人,这里刚刚发生过两起命案。
施琅来到郑芝龙身边,低声询问:“大人,第二个商人自杀前说请大人给后面的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如果他们所言非虚的话,最近几日还会有人来。”
郑芝龙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我不怕他们冲我来,而是怕他们冲着明俨来!”
(郑成功字明俨。)
“明俨才被陛下封为福建水师副总兵不久,如果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对明俨未来的仕途不利啊。”
“属下以为,不一定是坏事。”施琅眨着眼睛。
“怎么讲?”
施琅嘿嘿一笑:“麻烦大人说实话,您对陛下封明俨为副总兵一事是何态度?”
郑芝龙瞪了一眼施琅,随后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还真不想他投笔从戎!”
“在大明朝当文官要比当武将强百倍,文官朝堂上一句话,就能让武将在战场上跑断腿。”
“可是当时那个情况无法拒绝,只能接受陛下封赏。”
施琅又是一笑:“大人,机会这不就来了?”
“什么意思?”
“属下的意思是尝试接触这些商人,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他们确实要对明俨不利,不如趁机请旨免去他副总兵的职务,然后让他去南京投奔他的恩师钱谦益。”
“钱谦益名义上是史可法的幕僚,实则是太子的幕僚。有这层关系,在南京朝廷谋个一官半职肯定不成问题。”
“这样就能让武将变成文官!届时明俨在朝堂,大人您在地方,互相照顾扶持,将郑氏一门发扬光大!”
听完施琅的分析后,郑芝龙眼前一亮:“妙啊,实在是太妙了!来人准备酒席,我要与施琅共饮。”
两天后。
两个商人模样的人来到安平府门外。
其中一人拿着拜帖对着门口的家丁深施一礼:“请问这里是郑府吗?”
门口的家丁还是上次那几个人。
其中一个家丁向前一步皱着眉问道:“什么事?”
“我们是北直隶的商人,我叫董辽,他叫董东,想拜见郑大人商谈通贩洋货一事。”
......
安平府门外,瞬间刮过一阵寒风。
那个家丁以为遇到鬼了,吓得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子:“你...你们不是...不是...”
“我们是第一次来,麻烦阍侍通禀一声。如果郑大人不见,我们就当场自尽。”
家丁被吓坏了,跑进府中汇报此事。
郑芝龙一脸淡定:“让他们从侧门进来。”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落座。
郑芝龙率先发话:“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董辽”微微一笑:“我们只是想借用郑大人的船队向朝鲜走私货物,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仅此而已。”
“这可是掉脑袋的罪,你们就不怕我揭发吗?”
“不怕,我们的贱命不值钱。更何况董辽和董东只是一个代号,杀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杀不完的。”
郑芝龙沉默。
此时此刻他已经猜出了董辽和董东背后的势力。
除了辽东的建奴,还能有谁?
也只有他们的人能做出这种事。
“如果我不同意呢?”郑芝龙问。
“我们会死,另外两个‘我们“会在几天后前来拜访。穿着同样的衣服,说着同样的话。”
“你们是在逼迫我!”
“逼迫?郑大人莫不是忘了自己商人的身份?商人逐利,无可厚非。更何况恰逢乱世,像郑大人这样的人物应该广积粮伺机而动,而不是盲目效忠谁。”
“你们走吧,我既不想杀人,也不想受到你们牵连。”郑芝龙一语双关。
“董辽”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郑大人放心,我们早已做好了规划。”
“商船从福建装满货物后出海,一路北上到达耽罗(济州岛)。卸完货后,郑大人的船队既可以空船而归,也可以将朝鲜的皮毛,人参,米豆等物运载而归。”
“我们敢保证,耽罗岛上的人不会走漏消息。至于郑大人这边如何保密,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了。”
“报酬呢?”郑芝龙追问。
“每运输三十船货物,我们就会额外支付十万两白银的辛苦费。如果郑大人确定合作的话,为表诚意,我们愿提前支付这笔银子。”董东继续说道。
“你们就不怕我耍赖吗?”
董辽微微一笑:“郑大人虽然有枪有炮,但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我们既然选择了郑大人,就会无条件的信任您。”
郑芝龙想了一会:“三天后,我会给你们答复。”
“多谢郑大人招待,小人感激不尽。”董辽起身施礼,离开前在桌子上留下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等他们离开后,施琅来到郑芝龙面前:“大人,您...”
“不该问的别问,我心里有数。”
“可是朝廷那边...”
“我说过,我心里有数!”
郑芝龙慢悠悠地走回后堂,心绪不宁。
理智告诉他不能赚这种钱,但十万两银子的诱惑太大了!
十万两银子多吗?
看似少,实则多。
换个思路,五千士兵一年的军饷是十万两。
这笔钱能说少吗?
当然不能。
就在郑芝龙犹豫是否做这笔生意的时候,外面送来两封密信。
郑芝龙撕开信封拿出密信,快速看完密信的内容后整个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