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姐姐……”顾林轻声呢喃，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没事的。”
江兮婉缓缓松开顾林的手，她的声音轻缓而平静。
沉默半分，她忽得又开口说道
“顾林，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从未真正看透过你。”
顾林一楞，他垂下头，不再去与江兮婉的目光对视。
江兮婉却不依不饶，她的声音宛如清泉“看着我，好吗？”
“……”顾林依旧沉默不语，江兮婉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呵。”
不知过了多久，顾林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这笑声在寂静中回荡。他缓缓抬起头，迎向江兮婉的目光，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意味，轻声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
江兮婉微微颔首“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答案。”
“呼～”
顾林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行吧，江姐姐。我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无非是因为我那日舍命救你。”
“我不清楚那件事让我在你的心中，达到了怎样的地位，但我明白，一定不低。”
“于是我欣然享受着这种地位带来的好处，也顺理成章地拉近了与你的距离。我本打算将那件事的真相永远埋藏在心底……”
“罢了。”
他突然止住话头。
“听好了，江兮婉。我救你，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戏剧。”
“我从一开始就清楚，我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不过是我达成目的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枚棋子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人。”
“所以，我在骗你，明白吗？”
话虽如此，顾林心中却不知为何，泛起一丝苦楚，他厌恶这种感觉。
“嘻嘻～”
江兮婉那如银铃般活泼轻灵的笑声响起，她轻声说道“至少，此时此刻你并未欺骗我，不是吗？”
“还有啊还有啊……”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你说的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一段～”
“也就是说，在那一段时间之后，你所展现的，都是真实的自我咯～”
这一连串话语，让顾林懵了，他满是不解地看着江兮婉，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在听闻那些话后，竟然没有动怒！
“是不是在琢磨我为何没有生气？”
江兮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道。接着，她用手托住脸颊，笑道“因为……”
“等你长大后，再告诉你。”
“嘻嘻。”
啾～～～嘣！
啾～啾～啾～嘣嘣嘣！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像是什么东西在高空中炸开了一样。
顾林那原本因江兮婉而乱如麻的思绪，在这一刻瞬间紧绷，他眉头紧蹙，神色紧张。
江兮婉见状，轻笑道
“不用如此紧张，那不过是烟花绽放的声音，没有危险的。这声音代表着……”
“阖家安康。”
她的声音抚平了顾林心中的不安，并且再次将他的思绪搅乱，此刻，他的耳中唯有江兮婉的声音，就连那烟花的轰鸣声也消失不见。
“我就知道你没见过烟花，嘻嘻。”
“那是一种特别特别好看的东西，只可惜在这里看不见。”
“不过，还有另一种好看的东西！”
“顾林，看着我！”
簌！簇～！
随着江兮婉的话音落下，地牢刹那间明亮起来，映在顾林眼中的，是无数支插在墙壁缝隙中的烟花棒，正绽放出斑斓的火星。江兮婉的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满是笑容地看着顾林，她的眼神清澈如水，笑容如清风般单纯……
不知为何，顾林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江兮婉，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江兮婉的裙摆沾满了污渍，地上的污水如镜子般倒映着璀璨的火星。
“所以，是什么时候布置的这一切……”
“你……原来早就来了吗……”
顾林呆呆地看着江兮婉，嘴角微微颤动着，又忽得咧开，喃喃自语
“真好看……”
随着烟花棒渐渐燃尽，地牢再次陷入昏暗。
江兮婉轻声说道“这是烟花棒，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烟花那样……”
“江姐姐……”
顾林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接着继续说道
“非常好看，真的非常好看……”
江兮婉微微一愣，然后轻轻笑了两声。
“嘻嘻……”
“那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
顾林的语气满是认真。
“喜欢就好……”
江兮婉轻声回答，接着继续问道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顾林轻声回道“什么事？”
江兮婉再次握住顾林的双手，放在自己的锁骨处，她认真地看着顾林的眼睛，轻声说道
“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
“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好吗？”
顾林反握住江兮婉的手，轻声说道
“我答应你……”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无论如何，都会！”
“所以，你也要一样哦，好吗？”
“好！”江兮婉笑着应下。
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两人默默凝视着彼此。
外面的烟花声渐渐停歇，江兮婉突然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当烟花绽放的声音响起时，就意味着新的一年已经来临。”
“所以……新年快乐，顾林”
“新年快乐，江姐姐。”
“以后，不许忘记我哦，知道吗？”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令顾林有些困惑，但他还是认真地回应道
“我会，一直记得你。”
.......
北城，黑海将军府。
“快去歇息吧，彤儿。”
“好的，爹爹。”
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女童，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她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后，她立刻钻进被窝，紧紧地裹住自己，突然小声啜泣起来。
“不能让爹爹忧心，我要做个......乖孩子。”
然而，这又怎能瞒过一位碎禁境的武夫呢？
赵禾面色复杂地看着女童的房间，心中很是难受与不舍。
“可以不走吗？彤彤还小......”
赵禾身旁，一位衣着朴素、面容平凡的妇人，轻声呢喃着，话语中流露出一丝哭腔。
赵禾心中愈发难受，但他只能强装镇定地回答
“莫哭，正值大过年，我只是去边境转一转，又不上战场，很快便会归来。”
“放心吧，媳妇儿，你在家中照顾好彤彤，待我回来时，给你们带回边境的特产！”
说完，他毅然转身朝府邸门口走去。妇人连忙起身跟上，屡次伸手想要抓住赵禾的衣摆，却始终无法触及。
直至赵禾踏出府邸，妇人方才停下脚步，双眼通红地望着他。
赵禾缓缓停下脚步，背对着妇人，轻声说道“照顾好彤彤。”
声音落下，他的身影也随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