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在这样事上头,柳八就很有招数。
冯妙嫦不由对柳八刮目相看,“你怎么想到的?我想破头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在柳八眼里,冯掌柜是比多少男人都有本事的,跟着她,柳八无比安心踏实。
原先他觉着裴老娘子就够厉害了,可跟了冯妙嫦后,他觉着裴老娘子还脱不出女子的框框,而冯妙嫦却是能让须眉逊色的存在。
这会儿冯妙嫦一夸他,柳八感觉骨头都轻了好几两。
“掌柜的,我那就是歪门邪道看多了,看多了就会了,没什么。”
就连贾大他们都改称冯妙嫦为夫人了,柳八却坚持喊她“掌柜的”。
柳八觉着他和贾大那些不一样。
第一个,他可是冯妙嫦个人和他签的契。
第二个冯妙嫦是芙蓉花令主,他这个海棠花牌的传人必得无条件追随的。
所以,柳八给自己跟忍冬和茯苓看成一样,冯妙嫦在府里,他就跟着在府里,冯妙嫦要离开,他就跟着离开。
他只认冯妙嫦,而不是燕夫人。
见冯妙嫦也认可他的想头,柳八笑得妩媚,“从吴六娘来了后,我就打听了吴家,他家就是靠着送女儿做妾养家的,有前头出门的牵线,才有吴五娘进了石奎府上。
吴家九个女儿里吴五娘和刚那个吴六娘最出挑,到了石奎跟前,吴五娘很快成了他跟前数得着的爱宠,吴家跟着也水涨船高,在定阳城里算得上富户了。
估摸着就是跟着吴五娘尝到了甜头,现见七爷风头都要盖过石奎了,吴家就想靠上来,这样吴家往后又多了层保障。”
“那吴六娘没瞎说,她回去会被被送到别家?”冯妙嫦问。
“吴家还指吴六娘带着家里更上一层呢,不会给她随意送出去的。”柳八不放心道,“掌柜的你可不能对她心软。”‘
“她过好过歹都不是我带来的,我心软个哪门子呢!”
“这就对了。”柳八还是没忍住,“掌柜的,你是不是也觉着我刚的主意好?”
“就找个人搅和周四娘和裴三的事儿?听着是不错,可也得有合适的人吧?”
“干这样事儿的只能是风月场里的女子,裴三不是号称玉树么,得诗词歌赋通些能给他红袖添香的,风月场里那样的不好找。
所以我才瞧着吴六娘好。”
冯妙嫦这一刻就觉着世上事很奇妙,她一个打小以《女训》《女则》为准的女子,现今不但能如男子一样在外行走,连听人谈论风月场都能坦然自若了。
这会儿她无比确定,她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样了!
带着柳八上了马车,两人往裴老娘子府上去了。
车上,柳八给藏了好几日的话说了,“西岭毕竟是七爷的人,他再向着掌柜的也越不过七爷去。
掌柜的,以后还有吴娘子这样的事,你就都交给我打发吧。
那些年在吴郡学了不少,什么妖精狐媚子我都能叫立时现形了,保准不给掌柜的添堵。”
竟连柳八都能看出来,往后给七爷送女人的不会少,想帮她挡着。
只是,这样事岂是堵得住挡得住的?
不过柳八这样,还是让她很窝心。
“往后喊我冯姐姐吧。在我这里,你现在肯定比不得忍冬和茯苓,但咱们时候长着不是么?””
柳八先是不敢置信,确认她不是说假的后,“哎……”柳八激动的嗓音都颤了,“冯姐姐……我不敢和忍冬姐姐和茯苓姐姐比,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裴老娘子见两人这会来了,有些诧异。
整个定阳城里的人都关心着燕府的动向,所以昨日下晌燕七爷回来,没多会儿城里就传的都知晓了。
裴老娘子这里当然也就知道了。
裴老娘子是不轻信传言之人,可这回外头关于冯妙嫦和七爷夫妻不恩爱的传言,裴老娘子却觉着是有根有据的。
新婚时是一对夫妻最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俩成婚一个多月了,却只在一起了两个晚上,纵算是柳八说七爷和冯妙嫦都忙得不得了,裴老娘子也只是听听。
不过她很有分寸,将芙蓉花令给了冯妙嫦后,她就当柳八是冯妙嫦的人,她这个长辈也要退后一步。
除非冯妙嫦主动和说起,别的,裴老娘子从不和柳八打听燕府里和冯妙嫦的事。
柳八也一样,再亲近裴老娘子,冯妙嫦那里不该说的事他都是一句不漏。
因着洛安那边儿的说法,有孕头三个月是不好往外说的。
所以,冯妙嫦有孕的事,七爷这边只有西岭和玄四知道,冯妙嫦这边就是忍冬茯苓,四个翠,再就是总找忍冬和茯苓玩的柳八知道了。
不过裴老娘子经的学的太多了,让了冯妙嫦和柳八进来坐下,只这么会儿功夫,就叫她看出来了。
“老婆子给夫人道喜了。”
冯妙嫦也不瞒她,“才诊出来没两天呢。”
裴老娘子很为她高兴,“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夫人往后都能进退自如了。”
见裴老娘子这样说,也没有“早生贵子”这样的话,冯妙嫦对她又认可了些。
也没瞒,给裴老娘子说了对裴家的那些打算,也说了七爷和她约定的三年之期。
听到七爷应许了三年内要带冯妙嫦去洛安和裴家正面对上,很少情绪外显的裴老娘子拿帕子捂住了脸。
不过她向来刚强,很快拿开帕子,“老天有眼,总算叫我等到了这一日!”
只这么两个月瞧着,裴老娘子就知道七爷不是池中之物,绝不是河西能圈住的。
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三年后七爷必会兵强马壮成一方人物,他要和裴家过不去,裴家怎么也会脱下一层厚皮,甚至可能动摇经营多少代的根基。
见裴老娘子对七爷这么有信心,裴老娘子的见识非常人可比,她都这样看好,冯妙嫦心里又稳了些。
说是两人联手,可事都是冯妙嫦在做,除了给了一枚芙蓉花令,她这里连打下手都算不上。
见冯妙嫦丝毫没有和她计较的想法,裴老娘子反过来也想为她多做些。
叫贴身服侍她的孙嬷嬷去取了一个锦囊过来,她接过递给冯妙嫦。
“里面有三粒药丸子,下到茶水和汤羹里一点也不显,你那边儿不有厉害的人手么,拿去给那个周四娘下了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受的那些苦处,周四娘也该尝尝。
还有那个徐氏,不是一心想抱孙么,那就望眼欲穿地等着吧。”
冯妙嫦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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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知道裴老娘子是想为我出气,可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周四娘已经怀上了,孩子是无辜的,这事儿就算了。”
裴老娘子却没恼,笑得很是开怀,“燕夫人如此心胸,老婆子服了。”
指着锦囊告诉她,“不算落胎的药,是避孕的药丸子,不过有孕的用了肯定有妨碍。”
“我省得了。”冯妙嫦收好了锦囊。
见不牵扯无辜之下,冯妙嫦并不会手软,裴老娘子就更欣赏她了。
又闲话了些家常,冯妙嫦带着柳八告辞,知道七爷在府里,裴老娘子也不多留。
给两人送出了院子,看着上了马车,裴老娘子才回转。
跟着的孙嬷嬷忍不住道,“燕夫人是个难得厚道的,她这会儿有孕,身边又没个长辈提点,老娘子不如多帮着些,将来也有个靠。”
裴老娘子却没应,“咱们从那样地方出来的,还是别讨嫌了。”
“柳八不也是教坊出身,燕夫人多护着他呢。”
裴老娘子模棱道,“再看吧。”
————
七爷接见了闵先生纪先生一行人。
别人还罢了,闵先生和纪先生都是有大才的,七爷这会儿急需这样的人辅佐。
他手里能用的只有玄字这帮杀将,眼前这点地盘还行,等往东西扩出去了,千头万绪的事多了,玄字那帮就支应不住了。
术业有专攻,庶务人事这些还得幕僚文士们更在行。
七爷难得收起了狂放不羁,对几人很是礼遇。
闵先生和纪先生是受人所托才千里迢迢来了河西。
老实说,两人是不看好这位燕七爷的。
奈何欠了大人情,且那人也说了,若来了相处不来,两人可以随时回中原,且也没别人知道他们来这里,两人才勉强应了来帮一二年。
一路过来,越往西来越荒辟,两个人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等进了河西,两人心都凉透了,进了定阳城,看着虽比高陵城那些热闹有人气些,可对从江南富庶之地来的两人开来说,宛若云泥之别。
两人悄悄说定了,待十天半个月后,就借口水土不适告辞回去。
欠的人情可以想法子用别的还上,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没个待下去。
进了燕府,见到燕七爷后,两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很震惊。
和传闻和想象的完全不同,燕七爷竟是这样胸有丘壑,腹有乾坤的人物,通身的气势,让你在他面前不由就低了一截。
这不就是他们这些人一直渴求的主上么?
可河西之地太过贫瘠,靠着这点地方起家太难了,闵先生和纪先生一时举棋不定起来。
七爷当然看得出两人的想法,他也不急,来投的人都留不住,他还混的什么劲儿。
叫来吉喊来西岭带着几位先生下去安顿。
“叫灶房多准备些好菜,午间我给几位先生接风洗尘。”
跟着又压低声音跟西岭道,“和夫人说我晚些回去。”
西岭也小声应了,恭敬地引着闵先生几位往后边去了。
闵先生和纪先生心下诧异,燕七爷哪来的夫人?
纳侧不算什么,可要称夫人,就是乱了规矩了,将来必会遭来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