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四柏这话才刚落音,酒楼的大门立刻吱呀一声被拓四柏的手下紧紧关上。
谢久淮神色未变。
日光被大门隔绝在外,整个大堂都暗下来,拓四柏那几人的面上愈显阴郁狰狞,眼神中闪过狠光。
“怎么?这么大的酒楼没人吃饭,单你们在这里演戏,是打算吊谁上钩?”谢久淮身旁的少年随从走上前,抽出腰间的剑指向拓四柏,挑眉问道,“你们是强盗?”
这话算是挑明了对面这几人的身份,说得毫不客气。
一见对面这副反应,拓四柏随即松开手将年轻女郎推到一旁,恶狠狠瞪着谢久淮:“这不是钓来了两个不怕死、想要英雄救美的家伙么。”
他一招手,身旁的四五个手下立刻拔出刀冲过来。
少年随从一人迎上去,一时间刀剑碰撞声、木板裂声和怒吼声夹杂在一起。
那少年的招数极快,直接挑断了那几人的兵器。不过几息,拓四柏的手下大多都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嚎,只剩下还在与少年缠斗,落于下风。
谢久淮连指头都未动一下,坐在位子上,冷冷地看着拓四柏。
拓四柏已经一脸慌张。
没想到这次来的人武功这么强。
他立刻抽出自己的刀,一脚踹在脚边已经昏死过去的属下身上:“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不屑地啐一口,趁着那少年被手下缠住,抬起步子,如同小山般的身躯向谢久淮走去。
他看出那是习武之人,但那人既然躲在后面,想来比这少年更好对付。
拓四柏提着刀,步子越来越快,就在他扬起刀往谢久淮的脖颈砍去的那一刹那,一把剑拦住了他的动作。
那道疾厉的刀风被硬生生截住。
拓四柏还未来得及上前,就已经被谢久淮那几个从二楼冲下的部下拦住。
他低下头,吃惊地看向刺穿他手臂的那柄剑。
他瞬间脱力,手中的刀顿时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别杀了他,我留着他还有用处。”谢久淮终于淡淡开口。
“是。”部下听了吩咐,面无表情地抽出剑。
剑上带着刺眼的鲜血,血滴到地上,卷起一阵尘土。
拓四柏跪倒在地,彻骨寒意让他脸色发白。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坑蒙拐骗了。”他知道自己绝对敌不过这些人,只能连连求饶。
没人理会他的求饶。
谢久淮抬眼,看向大堂中剩下的那些人。
他缓缓站起身。
拓四柏的手下已经全部倒在地上,连同那个想要趁乱溜走的女郎也被拦住。
谢久淮的一个部下看住那个女郎,另一个部下走过来,附到谢久淮耳畔轻声道:“世子,厨房的柴火堆里有一具尸骨,后院菜地里也埋着尸骨,尚不清楚有多少人被他们杀害。”
一听这话,谢久淮皱起眉,目光中多了几分狠厉。
他那充满压迫力的目光从那女郎身上缓缓移到跪倒在地的拓四柏身上,开口道:“夕月市镇不属于夏国,也不属于北狄,我们倒也管不着这里的事。只是没想到这几人想要谋杀夏国的将领,恐怕这些年还害了许多经过此处的夏国人。将他们带去我们的军营审理,合情合理。”
他这话说完,原本站在那里的女郎神色惊惧,脱口而出:“我都是被他们逼迫的!我并不想害人!”
此时侍卫已经将酒楼大门打开,日光从门外照进来,有些刺眼。
女郎清晰地看到了谢久淮的面容,神色中闪过一丝惊异,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勾起了她脑海中已经尘封多年的回忆。
她的眼神中迸发出一道期望的光。
谢久淮懒得听这些辩解的话:“有什么辩解的话等到了军营再说吧。”
他说了这话,立刻转身离开。
哪知那女郎身侧站着的侍卫一时不察,女郎拼尽全力挣脱控制,跑到谢久淮的身后扯住他的衣袍。
“江不回!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的声音极亮,整个大堂都回荡她的声音。
这话之后,再无声响,连侍卫都呆住了,一时间没人说话,周围一片安静。
谢久淮脚步顿住。
他缓缓转过身,挣开女郎的手,目光中满是探究之意,轻声问:“你叫我什么?”
江不回。
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告诉他江不回这名字的由来,是因着此人有一个此生都不想回的地方。
难道这是三年前他用的化名?或是三年前他识得此人?
这女郎既然如此说,或许她正是三年前在北地见过他的人。
谢久淮垂眸观察她。
“江不回,你不是叫江不回吗?”女郎看出他眼神中的冷意,立刻低下头,忍不住瑟瑟发抖,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她脸色苍白,悄悄靠近谢久淮,右手隐藏在她的宽大衣袖中。谢久淮立时伸手一折她的胳膊,女郎痛呼一声,一把匕首从她袖中掉落下来,碰撞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那匕首上刻着红色的花纹,图样诡谲,像是用血涂抹上的。
谢久淮眉心一跳。
他下意识觉得这匕首淬了毒,仔细一看,原来那红色的花纹是用颜料画出的。
他收起这把匕首。
“把他们带走!”
谢久淮吩咐一出,他的部下立刻控制住那个女郎,以及拓四柏和他的那几个手下。
那女郎却不依不饶:“江不回,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三年前在这里见过!”
一听这话,谢久淮的部下也愣住了,他们都知晓三年前谢久淮曾在北地失踪。
这女郎为何会知晓世子的事?
谢久淮再次停住步子,再次盯着她,一双浓墨般的眼眸中没有流露任何心绪。
“你是谁?”他问。
“我叫格桑,你不记得了?三年前我们家在市镇中卖花,你来买我们家的花,我们这才认识,那时应是你第一次来夕月市镇。”女郎的眼神极亮,她打探着谢久淮的意思,“你真的不记得三年前的事了?”
看她的神色并不像说谎。
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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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想知道三年前他在北地究竟经历了什么事,但此时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谢久淮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并不是你口中的江不回,三年前也并未来过这里,你认错人了。”
格桑细细打量他的神色,惊讶地发现他似乎真的忘了当年的事。
她的眼神中闪过惊诧和复杂深意。
“我绝没有认错人。”格桑的声音缓慢坚定,她隐约察觉到这正是她能逃脱惩罚的最好机会。
虽说他们只见过两次,他不记得她很正常,但他竟然连三年前他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江不回竟然全然忘了三年前的事。
格桑此时庆幸自幼在市镇的生活让她磨练了好眼睛和好记性,虽说她只与江不回见过两面,但她能想起此人的名字,也能看出此人身份不凡,应是军中的将领。
或许她能凭借此人活下去。
就在此时,格桑隐约看到谢久淮手指微动,看到他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簪,玉簪上还缀着一朵小小的格桑花。
她忽然想起了她和江不回所见的第二面。
她想起江不回那天傍晚忽然找上她,问她格桑花的样式,还问她北地能否有能做出这种玉簪样式以及给玉簪刻字的工匠。
格桑那时很忙碌,并未仔细回答江不回的话,但给他画了格桑花盛开的模样。
想来那时的江不回顺利找到了能做这种玉簪的工匠。
想到这里,格桑神色微变,眼神直直望着谢久淮,声音颤抖:“你手中的簪子正是当年你给我准备的,可惜我们有缘无分。”
谢久淮动作一顿。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问一句,凝视眼前的这个女郎。
格桑鼓起勇气,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神色中有不易察觉的遗憾:“你忘了吗?我名叫格桑,这簪子上缀着的那朵由玉雕刻而成的花朵正是只在北地盛开的格桑花。这玉簪柄上还刻着一个木字,正是因我的名字中两个字都带有木字。”
她说到最后,眼眶都已泛红。
“这些年,我一直苦苦寻找这玉簪的主人。”谢久淮话中颇有深意,他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我就是你找要的那个人!”格桑没听出谢久淮的深意。
她的声音提高,她的眼睛迸发出光亮:“三年前你不告而别突然离开,你还没来得及将这簪子送给我!我没想到此生还能遇见你。可你竟把我给忘了!”
格桑忽然低下头,双手挡住脸,小声哽咽。
谢久淮望着她,忽然笑了。
他继续道:“我一些年一直寻找这玉簪的主人,是为着杀了她。”他眼神中满是肃杀之意。
他话刚落音,随从立刻抽出刀斜斜挡在格桑身前。
“把她绑起来免得她逃跑,将这几人都带去军营审问。”谢久淮一声吩咐,随从立时出手。
被绳子死死绑住的格桑不敢置信地望着谢久淮。
而后她全身脱力,跪倒在地。
谢久淮刻意拿出那支簪子,正是为了试探她一番。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他头也没回,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