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谢久淮不愿去想此事,但他心中清楚这个问题最有可能的答案,那便是姜念遥早就认得那两人,知晓他们的身份,也知晓他们就是北狄人。

    谢久淮深深看了眼格桑,然后转身离开。

    他沉着脸离开这个房间。

    待谢久淮一迈出房间,房间中剩下的两个随从立刻关好门,对格桑严加看管。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谢久淮立刻叫来部下。

    他的部下中有熟悉北狄事务之人,谢久淮想要找他询问北狄的要事。

    那部下很快来到,他推开门进来时,谢久淮正坐在椅子上,一身玄衣,目光深沉,气势迫人。

    “北狄军营中可是有一种暗语,能将重要之事不易察觉地夹杂进日常所说的话语中?”他问。

    部下看到谢久淮的眼神,心中一颤,虽不明白世子为何要问此事,但立刻回答:“是。”

    谢久淮听后,目光微闪。

    他示意部下接着往下讲。

    从前在北地,若是暗中得到了北狄军营中的信件或是其他消息,都是谢湛带人去查那些事,谢久淮并不亲自过问,因此他不清楚北狄所用的暗语。

    这部下一五一十将北狄军营中所用的暗语讲给谢久淮听。

    为了便利,也是为了防止北狄人自己不会使用这种暗语,暗语的规则并不复杂。很快,部下讲完北狄所使用的暗语是如何写成的,又该如何去看,说完,他停住声音,看着谢久淮,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他心中猜测或许世子又截获了北狄军营的信件,事发突然,这才没有告知谢湛,而是亲自去查此事。

    他等待谢久淮让他译出北狄信件中内容的真正意思。

    但他没有想到,谢久淮并未拿出什么信,而是让他离开。

    部下听令,立刻离开,走时轻轻关好房门。

    谢久淮屏退身旁所有随从,独自一人坐在屋中。

    屋中很静,他一直盯着手中的空茶盏,看似随意把玩,其实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半响后,谢久淮终于放下茶盏,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这正是姜念遥用信鸽传给他的那封家书。

    那日一收到她写的这封信,谢久淮就提笔写下一封回信,算算时辰,如今他的回信应该已经到了她那里。

    只是当日写回信时,谢久淮还未发觉姜念遥所写的这封家书有奇怪之处,只看到了信中字句里的关切之意,以为她是真的担忧他的安危。

    如今,谢久淮再次折开信纸,信纸边缘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显然这几日他将这封信反反复复读了许多次,每一句话都已熟记于心。

    因此,在部下说出北狄所使用的暗语该如何去解时,谢久淮已在心中译出那封信中每一句话所对应的暗语。

    但他不信自己记在心中的那些字句,仍想再看一眼信纸。

    可这次再看到信纸上隽秀的字句,他的目光中不见怀念,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犹疑。

    若是在写中原话时用北狄人写暗语的方式,那么解开暗语的方式也会北狄人相同,就如同刚刚那个部下告诉他的一样。

    谢久淮拿起笔,看着信中的内容,接着在一张白纸上缓缓写下几行文字。

    越往下写,他的神色越发凝重。

    片刻后,他拿起那张已被他写满字句的纸,放在烛火上点燃烧了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姜念遥在这封信中告知他,北狄的大殿下这些年一直藏身于京中,北狄已经派人来寻这位大殿下。此事谢久淮早已知晓,并不意外。

    但姜念遥还在信中说了些他不清楚的事。

    她将武延之死的真相揭开。

    她告诉谢久淮,武延并非被夏国人所杀,而应是被一个名叫桑泰的北狄人所杀,此人阴险狡诈,是北狄的一个将军,这段时日一直藏身于京中,宫宴刺杀一案和琼苑走水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谢久淮看着眼前的信,一时无言。

    姜念遥清楚地知晓北狄要事,也知晓北狄的暗语。

    谢久淮此时才明白姜念遥为何要在这封家信中提到开霁。

    开霁一定懂这种暗语,此人定去过北狄军营。

    那么姜念遥也去过那里?

    还是说这种暗语只是开霁教会她使用,她并不知晓这种暗语与北狄的联系。

    她到底与北狄有什么关系?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在他心中滋生。

    谢久淮不必再多想,他已经猜到了真相。

    他收起这封信,犹豫片刻,又拿出信,放在烛火上烧了这张信纸。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谢久淮站起身,开口吩咐来人进来。

    哪知他这才刚站起来,忽然感觉心绪翻涌,钻心之痛让他脸色霎时苍白,他直接吐出一口鲜血,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

    “江不回,那里便是夕月市镇吗?”

    “江不回,你怕什么?客房钱都是你付的,若是你出去,我跟着你一起出去。”

    “江不回,若我想捅不致命的地方,该捅哪里?”

    “江不回,我住在京城的安仁坊,若你哪天到了京中,到了安仁坊,你就能找到我。”

    “北地这么辽阔我们都能遇到,以后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说不准还会在格桑花盛开的地方相遇。”

    一道轻快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响起,仿佛冰层崩裂,北地冬日寒冷的水瞬间涌出冰层,卷起惊涛骇浪。

    这道熟悉的声音不断敲击着他的心,被死死压抑住的回忆夹杂着难以抑制的痛苦向他席卷而来,不断撕扯着他。

    “世子,见湖城中出现了两个古怪的中原人,像是——”张冶这才刚走进来,想要将他刚听到的消息告诉谢久淮,就看到他倒在地上。

    “世子!”他急忙跑过去。

    “世子夫人,你在看什么?”侍卫安康好奇地看着姜念遥。

    他们已经赶到了定风城外,只是为着安全,他们并没有靠近城门口,而是守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山上。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往下看,正好能够看到进出定风城的那一条路。

    他们赶赴定风城是抄了近道,一路上疲惫不堪。姜念遥让跟随她的那几个暗卫休整片刻,她独自走到一棵大树下,平静地站在那里,远眺群山连绵。

    侍卫安康不放心让姜念遥一个人待在那里,急忙走过来,问她在看什么,是不是见到了想要找的人。

    姜念遥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第一次来定风城,想好好看看这附近。如今已经到了夏日,北地暖和许多,怎么不见这里盛开格桑花?”

    安康一愣,脱口而出:“世子夫人知晓格桑花?”

    姜念遥沉默片刻,轻声解释:“我在一本北地风物志上看到过这种花,听说这种花是和平吉祥的象征,格桑花是北地最美丽的花。从前没有战事时,北地夏日的山坡上会盛开成片的洁白格桑花。可如今因着连年战事,北地只剩下了红色的格桑花。若是能见到那种花,就表示北地要迎来真正的和平。”

    “格桑花只在北地才会开放,是北地人很喜欢的花。只是这花与和平吉祥没有丝毫关系,都是传说而已,白色格桑花很是稀有,与战事并无关系,哪怕在没有战事的年代,白色格桑花都是稀罕东西。”安康显然不相信这些民间传说,可他说完这句,察觉到了姜念遥神色中的怅惘,立刻补充一句,“不过,倒也有件很稀奇的事。”

    “什么稀奇事?”姜念遥终于望向安康,眼神中带着些许好奇。

    安康轻咳一声,清清嗓子,郑重道:“今年夏日,北地的格桑花没有盛开,我听人说,几乎整个北地都找不到一朵格桑花。这也就是世子夫人如今在这里见不到格桑花的缘由。”

    “没有盛开?”姜念遥颦眉看向远方的山坡,山坡上点缀着几朵鲜花,但哪一种都不是格桑花,她不禁奇怪,“为何会如此?”

    安康摇头:“没人知晓。”

    姜念遥的心中有些失落。

    三年前,她为着赶回家,没能看到在夏日盛放的格桑花,没想到三年后再来这里,她还是没有看到这种花。

    姜念遥随即想到三年前她在北地遇到的那些人。

    不知道三年前她在北地遇到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侍卫安康见姜念遥专心想事情,因此不再打扰她,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姜念遥的心中很是不安。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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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未来的境况到底如何,也不知阿兄和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谢久淮,他是否安好?不知他是否借着开霁得知她给他传的那封信中隐藏的消息。

    所有的担忧都仿佛重担压在姜念遥的心头。

    姜念遥如今已经到了北地,她与谢久淮虽然不在同一个城池中,但两人的距离已近了许多,不再相隔千山万水。

    谢久淮最初离开京城回到北地时,姜念遥的心中并未有什么异样,平淡地过着每一天。可等到了北地,她的整颗心反而开始惶恐不安,担忧着许多人,也在担忧谢久淮。

    她只盼望能快些找到阿兄和妹妹,将他们平安地带回京城,再揭露北狄的阴谋,让北地回到和平的境况中。

    那样一来,谢久淮也能顺势回到京中,不必再在北地奔波。她与谢久淮两人能平淡地在京中生活下去,就这样过一辈子。

    姜念遥望着远方的流云,心绪翻涌。

    他们来到这里后,并未见有人走这条路进定风城。

    想来阿兄和妹妹还留在见湖城,希望另外一拨人能顺利找到他们

    就当姜念遥站在树下眺望远方时,安康收到了谢久淮给姜念遥的回信。

    那只信鸽极为聪明,虽然盘旋多日,但终于找到安康所在的地方,将信送来。

    安康一看是世子的字迹,信封上有写着“姜念遥亲启”,连忙将信交给姜念遥。

    姜念遥本在一旁看着有只鸽子落在安康的手上,还以为是它受了伤,没想到这小小的鸽子竟是信使。

    “我们并未在京中,这鸽子怎么知晓我们在此处?”她很是好奇地问安康。她的声音很轻,怕惊扰到安康手指上的鸽子。

    安康自豪一笑:“我们如今在北地,这信鸽也知晓此事,无论我去哪里,它都能找到我,只是花费的功夫要多许多。我们军营中的那几只信鸽可是宝贝。”

    他右手一扬,信鸽随即展翅飞到空中。

    姜念遥忍不住仰头往上看,见信鸽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直等到它化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姜念遥才颇为不舍地收回目光。

    她小心地接过安康递来的信。

    这是谢久淮给她的回信,内容比姜念遥想象得简单许多。

    纸上只写了两句话:一切平安,不必担忧。

    这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说他真的以为她给他写的那封信只是一封寻常的家书?

    姜念遥皱起眉,将这两句话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还没等她确认谢久淮这两句话的意思,她又听身旁的安康开口说话。

    “你怎么会来这里?”

    安康的声音很吃惊,但没有敌意。

    姜念遥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此人一身黑衣,一张青铜面具遮挡住他的整张脸。

    这是谢久淮身边的暗卫。

    安康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有些紧张对方的来意。

    难道是世子那边出了事?

    “你们果然在这里。”那个暗卫声音低哑,“此处太过危险,定风城还在北狄的手中,你们不该带着夫人来这里。”

    姜念遥解释一句:“是我自己要来这里。”

    那暗卫却没理会她的这句话,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姜念遥,又吩咐安康迅速将夫人送去安全的地方。

    姜念遥接过锦盒,没有急着开,而是耐心等对方解释。可那暗卫没再多说一句话,冷眼沉默地盯着她。

    “这是世子给我的?他知晓我在这里?”姜念遥忍不住问一句。

    暗卫点头默认。

    姜念遥看向手中的这个锦盒,锦盒很轻,不知里面是装了什么东西。

    盒子是长条形状,顶部还刻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很神秘。

    谢久淮为何会知晓她在这里?又为何要让暗卫特意来给她送这个锦盒?

    姜念遥心中好奇,忍不住缓缓打开锦盒。

    就在她看到锦盒中装着的东西时,她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盒子里面放着一条带血的白色发带,发带尾端缀着一颗小小的珠玉,珠玉仍旧散发着莹莹光芒,就如同三年前一样。

    这是三年前江不回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