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呢?”
丹羽看着眼前的浮倾,出声询问。
他知道浮倾在未来经历了很多,如果他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多问,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把话题往那上面去引。
就是为了等浮倾愿意主动开口。
如果他真的今天死在了埃舍尔的手上,他会不怨恨吗?
他想,他是会怨恨的。
埃舍尔害得工匠失去了生命,他怎么可能不恨?
因为埃舍尔的缘故,踏鞴砂遭遇了这场事故,有多少人至今还因为他身处痛苦之中。
他看着浮倾,浮倾似乎对此相当不解。
“其他人能被捏造出来,大多都是因为他们的执念未散,以他们的执念为核心,才被捏造了出来,但你甚至连执念都没有留下。”
还有........
为什么,当初那颗心,又是如此的干净呢?
浮倾闭了闭眼,心脏被他一脸疑惑地从装置中取出,却被埃舍尔告知:这装置内是丹羽从无辜的工匠体内挖出的心,丹羽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他。
于是,他便将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如今,那心的主人实际上是丹羽,在他进入炉心的时候,也是丹羽一直保护着他。
他却做出了那样的事.......
“说不定,是我的执念已经完成了呢?”
丹羽看着浮倾,他仿佛想起什么事情,紧紧咬着下唇。
他不知道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他没有留下执念,那大概是他死之前真的没有怨恨吧。
“浮倾,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他能够感受到,浮倾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件事显然已经成为了浮倾的心魔。
如果说丹羽是浮倾心魔的诱因,那也应该由他来解决。
浮倾抬眸,看着眼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那个人。
反正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在我回到踏鞴砂后,被埃舍尔哦,他真实身份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他告知我,你畏罪潜逃的消息,然后,我带着他给的装置去关闭了炉心。”
“他告诉我,那是你杀了一个无辜匠人后,取出的心脏,于是,我便将那心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实际上,那心脏是你的。”
浮倾看着眼前的丹羽,暗紫色的眸子没有一丝光彩,就像是失去了生机与活力,显得冷漠而疏离。
他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心脏被掏空,却依旧冲他微笑的丹羽。
是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知的倾奇者了。
“对了,桂木也死了,死在御舆大人的刀下,只有御舆大人一个人在踏鞴砂孤独地老去了。”
“后来,我去了愚人众,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我也对雷电五传进行了复仇,让你的后人家道中落。”
浮倾一一诉说着他身上的罪行,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
他早已罪不容恕。
“这下你明白了吧?当初你们捡回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如果他们没有把他带回去,博士可能就不会组织那么一场悲剧。
没有他的存在,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丹羽他们都可以好好地,平凡而幸福地度过一生。
只要他不存在。
他尝试去修改过去,但却没有成功,反而达成了一个糟糕的结果。
丹羽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在后悔吧,后悔自己带回了倾奇者,这个一切悲剧的源头。
浮倾闭上了眼,他不愿去看丹羽此刻的眼神。
在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之后,你会愤怒,还是怨念?
亦或者是,仇恨?
下一秒,他瞳孔猛得睁大,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却被人紧紧搂在怀中。
丹羽紧紧抱住了他,一只手还不断安抚着他的后背。
“抱歉........”
丹羽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把浮倾按进他的身体里。
“是我行事不够谨慎,造成这样的后果,这些年,你应该一直都活在背叛之中吧?”
浮倾仅仅用几句话诉说了他这些年的经历,但丹羽简直不敢想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背叛,痛苦,仇恨,这几个词语仿佛就能完全诠释这些年他的生活了。
而这一切,他都无力阻止,因为他死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我从未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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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带回家中,如果这些罪孽都是你犯下的错误,那应当也有我的一份。”
丹羽的声音在他耳边坚定地响起。
“我是你的家人,是我的失职让你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所以,别再否定自己的存在了。”
“没人能否定你的存在,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这就是他给出的答复。
至于浮倾的那个问题,他或许无法给出答案,但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如果他的心脏最后是给了浮倾的话,那他在死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的话,那他想,自己是不会把这样一颗充满怨念与仇恨的心脏,交给浮倾的。
他也许不是真正的丹羽,但他想,如果他是,他就会这么做。
所以,已经有答案了。
“浮倾,我不希望你拥有一颗充满恨意的心脏,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做到了这一点,但也不过是延迟了些许时间而已。
——
“要将我的心送给他........就告诉他......”
“御舆大人.......也好,我也好........都将他视为.......我们的一份子.......”
“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人与人......不会只有利用......”
“唯有你这样的......才会如此........”
直到最后,丹羽依旧想着那个人偶。
在生命的最后,丹羽久秀放下了所有的愤怒、仇恨,他不愿这颗心变得容易沾染邪祟。
最终,丹羽的心,在炉心中,达成了守护的执念。
即便他的心最后被摔落在地,背负着背叛者的罪名,在废墟中化为尘土,他也不曾怨恨。
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而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不是吗?
浮倾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似乎变得有些朦胧。
纳西妲在世界树中给他看的那段记忆,便有丹羽所留下的嘱托。
他最后的嘱托,没有被博士转达到,却依旧在百年后,传递到了。
迟到了,但确实到了。
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浮倾不愿意认清这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