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余晚晚在浴堂洗完澡之后,便回了别院的卧房之内。
先前屋内已用艾草熏过了,今晚可以美美睡上一觉。
将屋内的烛火尽数点燃后,余晚晚盘着腿儿,坐在黑暗中生出的光亮旁,在梳子上沾一些梳头水,将一头长发梳顺。
所有人都在屋内歇下了,整个别院都浸润在一片清辉中。
宴寻在屋内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便出了卧房,情不自禁又走到了余晚晚房间门前,去看她屋内透出的光线。
俄尔,他轻轻一跃,在她卧房的屋顶上躺下。
在靠近她的地方,他心头才舒适了些。
温温的风在耳边拂过,意识松散时分,他坠入了梦境。
睁开眼睛时,四周已被厚重白雾团团包围,除了雾还是雾,没有一点儿其余的东西。迷茫之时,一团白雾中隐约生出一丛暖色的亮光来。
脚步不听使唤,他自行向那处走去了。
一座云雾中的酒肆就在眼前,里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还不断传来女儿家的轻笑声,如叮当银铃般。
他立在门口,只见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锦花楼。
抬足走进去的那一瞬间,满屋花瓣旋转着纷飞而落。
在无数不清的花瓣中,一抹娇艳的红,带着迷人心智的香气从天而降,女子身着薄纱般的衣物,她光着脚,伴随着琴弦之音,在酒肆中央跳起了舞。
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余晚晚!
她为何穿成这般不得体的模样?还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没羞没臊地跳舞!
她身上那轻纱般的披帛,随着她的动作要掉不掉,挠得他无端火烧心头。
这股怒意无法抑制,他走上前去,直冲到她跟前,一把将她白净的手臂扯住,“你在这处做什么!”
少女轻轻巧巧地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轻点上他的下巴:“这位客官,你也是来看晚晚跳舞的吗?”
“跟我回去。”他抓着她的手臂就要带她走。
余晚晚化着妆,眼角两抹魅人的红,口脂也不同于平时那样淡,仿佛变了个人。
她扭着身子拍掉他的手,声音迷离道:“怎么?你想占我便宜?”
他还未来得及将要说的话说出口,余晚晚就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嘴角勾起不明的笑意:“想与我春风一度,这可是另外的价钱呢。”
“余晚晚,你闹够了没有。”他咬着牙,几乎是要把她咬碎似的。
女孩满不在乎地推开他,披着肩头那抹鲜红的披帛,晃着底下雪白的两条腿儿,走入了人群里。
底下的男子们一片欢呼之声。
“都别跟我抢啊,晚晚姑娘今夜是我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晚晚姑娘喜欢的是我。”
更有人直接贴了上去,一把将她纤柔的腰肢搂住,口水都差点要掉出来:“来呀,晚晚姑娘来喝酒。”
余晚晚举着酒杯笑得欢快:“喝呀,喝呀,一起来喝嘛。”
宴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燃烧,怒意在沸腾,手中一道白光划过,他割破自己的手指,朝后颈处抹去。
尔后,以余晚晚为中心的人群被他手中的力量轰开,炸成无数碎片,鲜血四溅。
只剩下错楞的余晚晚捏着酒杯立在原地。
他踏着满地的血,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开口的声音却极其温柔。
“余晚晚,你是我的。”
他说罢将她抱起,踏着楼梯走上酒肆的二楼,随意捡了一间房踹开,将怀中又香又软的人儿扔在了床榻之上,尔后自己也进去了。
“晚晚,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将她禁锢在身子底下,不断地吻着她的一切,自上而下,水到渠成一般,一同走了一趟巫山,尔后又坠入那无尽的厚重浓雾中。
身子猛然一颤,屋顶上的宴寻醒来,才惊觉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身体里的那颗心脏还在加速跳动着。
梦里那诱他沉沦的人,竟然是余晚晚。他怎么能做那样不得体的梦?怎么可以。
内心的无名燥意无处发泄,他绷着身子,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一块瓦片上。
一定是睡在她屋顶上的原因,否则怎么会做那样难以启齿的梦。
此时的屋内,余晚晚躺下休息了片刻,忽然听得屋顶上有声音传来。
“许是猫儿又在闹腾了。”她贴着床翻了个身,想起宴寻好像还未吃晚餐呢,她便起身拿了些糕点,准备给他送些过去。
衣服穿整齐便好,头发也懒得梳了,反正是马上要睡觉的。
余晚晚端着糕点将卧房的门打开,迈着步子走到了宴寻卧房门前,抬手敲了敲他的门,却无人应。
想必他是已经入睡了。
余晚晚这么想着,便捧着小碟子原样回房去,她刚走到自己卧房的门边,头顶哗啦一声,一个人翻了下来,正巧与她撞了个正面。
面对面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瞳孔地震的状态。
“你你你大晚上不睡觉怎……怎么在我屋顶上!”端着糕点的余晚晚话都说不利索了。
但是眼前的宴寻好像比她还生气,他耳尖通红,满脸愠怒地看她一眼,抬脚就大步向前走去了。
端着盘子立在原地的余晚晚呆住片刻,尔后想起什么似的,边追过去边对着那背影喊道:“哎,宴寻,吃点儿东西吗?”
刚跟着他跑到他的门边,“砰——”的一声,宴寻将门无情关上。
余晚晚傻立在那扇对她紧闭着的门前,半晌后,她捏起一块盘中的糕点放入口中,鼓着腮帮子朝着门内委屈道:“宴寻你个白眼狼,我好心想让你填饱肚子,你犯什么病?”
她说罢转身,端着盘子准备回自己房间。
向前走了两步,她又退了回来,将糕点放在了他的门前:“我把糕点放你门前吧,你若是不想看见我,等我走了你再出来拿,别把自己饿坏了。”
听着门外轻轻的脚步声远去后,宴寻将门打开,把那碟糕点拿进了屋。
千层糕、红豆糕、白米糕……还有他最喜欢的百果蜜糕。
许多种类的糕点挤挤挨挨躺在盘中,他的世界也短暂拥有了热闹。
回了房间之后,余晚晚并未立即入睡。
没过多久,她又起身将房间的门打开,猫着身子溜到了宴寻卧房边。看见方才放在他门口的碟子被他拿了进去,余晚晚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房间窝进了舒适的床里,盖上光滑的绸被。
或许是夜里太过安静,余晚晚的心变得格外柔软。她想,原书中在安乐镇,没人发现树内困着他父亲的散魂,在吴州,也没人能解开老夫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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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路走来,从安乐镇到吴州城,宴寻背后的秘密一直就在身边,但是原书中却无人将其解开,一次次的与真相擦肩而过了。
其实也不能怪沈之礼和汪明珠不关心宴寻,他们是收妖人,负责打和收,在层层迷雾中找寻真相,并非他们所擅长的。
余晚晚躲在被窝里小声念着:“还好啊宴寻,还好我来啦。”
她想了想,这事儿还要感谢一个人——书店老板。
思及此处,余晚晚将脑袋钻出绸被,若有所思地盯着头顶的帷幔。
一个书店老板,为什么会有安魂骰这种东西?而且他还知道怎么用!
安乐镇小竹林的那日夜里,他那个手啊!在她额头上就那么一点啊!所有的信息就传达完毕了。
余晚晚越想越不对劲,这老板来头一定不小,搞不好会是什么藏得极深的幕后大boss。
不过余晚晚现在不担心,从目前的情况看,老板是个好人。
……
第二日一早,余晚晚元气满满地在院子内做晨练操。
“早啊晚晚。”新的一天,是新鲜的沈之礼。
“早啊沈哥哥!起来练剑啦?”余晚晚边甩着手臂边打招呼。
沈之礼笑得和蔼:“是啊晚晚,诶,你的这套招式也很有意思。”
余晚晚和沈之礼一大早打招呼的模式,就像是大杂院内的邻里老奶奶老爷爷,够接地气,生活气息很足。
她一边做着她从爷爷那儿学来的晨练操,一边脑洞大开起来。
如果主角团这几位,都是她那个世界的现代人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啊?
沈之礼应该是穿着白T恤的邻家哥哥,没有社交恐惧症,走出走进看到人都会笑着打招呼的那种,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小孩”。
汪明珠应该是高冷的黑长直姐姐,平时不大会主动和人搭话的那种,比较神秘。但接近她之后会发现她也是个有笑有泪、有血有肉的人。
宴寻呢……?
余晚晚卡住半天,她想不出来。
宴寻太割裂了,若是现实中碰到这样的人,余晚晚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她不知道她的好心会被他当作什么来践踏,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他,也不太能读懂他那些莫名且复杂的情绪。
余晚晚于晨光中小声嘟囔道:“如果小狐狸简单一点就好了。”
身后另一间房的门吱呀一声响,汪明珠也走了出来。
“师兄早,晚晚早。”
虽然汪明珠看起来仍然有些疲惫,但与昨日比起来,似乎坏心情已经消化掉了许多。
余晚晚做着踢腿运动,一路蹦到了汪明珠面前:“珠姐姐早呀!”
汪明珠点了点头,尔后拔剑出销,与沈之礼在院中的空地上齐刷刷地舞了起来。
二人一面舞,口中还一面齐声念着余晚晚听不懂的东西。
余晚晚顿时觉得,她的晨练操……过于朴实无华了,她都不好意思在他们二人面前练了,干脆溜到了小石凳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们舞剑。
一套剑法看下来,余晚晚只觉得眼睛都花了。
本来还想偷学几招用来自保什么的,但那速度快到她的肉眼根本没办法看清。
看了,但又等于没看……
罢了,反正她有三次系统的免死保护,暂且不必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