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萦绕着一股米面独有的清新麦香,混着刚出笼的热腾腾水蒸气,勾人食指大动。
熊熊燃烧的炉灶边,几个膳夫挽着袖子,正在热火朝天地备菜,分工摘菜、切菜、下锅,吆喝招呼声,厚重铁菜刀砍在木案板上的咚咚声,噼里啪啦的油溅声,各种嘈杂不绝于耳。
炉灶的斜对面,还摆着两简陋方桌,原本是拿来给膳夫们用的,现下一张被两个深夜觅食的食客占住,另一张也是两个人。
乌明珠一手支着脑袋,伸出食指在桌面轻轻抹了一下,看清指腹上的油腻之后,露出嫌恶的脸色。
身后服侍她的小厮马不停蹄捧来一个比脸宽的莲花金盆,里头呈着香汤,水面漂浮着粉红月季花瓣,乌明珠一脸嫌弃地在里头净了手,又接过干净绣帕把指尖水滴擦干,接着拿过小厮早就备好的香脂,用银勺挖了一勺,细细抹在手指手背手腕。
等她忙完这一套堪称繁琐费事的流程,才终于腾出手来,将目光移向自己对面像只鹌鹑似的一声不吭的同龄少女。
“喂,你,把脸抬起来。”
玄负雪默默叹了口气,心想难不成还是躲不过么。
好巧不成书,她来厨房替凛迟找些填肚子的宵夜,竟然在门口撞见了乌明珠。
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是搭错了哪根筋,半夜不睡觉,浩浩荡荡地带着身后一群下人在整艘船上巡游检视。
也怪玄负雪今日走了霉运,正好赶上乌明珠走累了想找个歇脚又能吃喝的地方,夜深人静时只有备膳的厨房还开着,于是便让人引路到了这里来。
兴许是觉得玄负雪的身形有些眼熟,乌明珠一见到她就走不动道,一贯的大小姐脾性,非要让玄负雪把帷帽摘了给她看清脸。
这哪能!
玄负雪支支吾吾半天,想走又被乌家下人拦着,若不是怕闹出太大动静惹来怀疑,两边险些就要动手了。
打是打不起来,但乌明珠从来说一不二,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有听别人的,于是就成了现下的情况——她被架在厨房的桌子一角,弱小可怜无助地抱着胳膊,周围一群黑衣的乌家随从虎视眈眈。
“奴家幼时发过天花,因此破落了相,怕将遮帷掀起以后吓到贵人。”
玄负雪掐着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阴阳怪气。
但乌明珠显然不领情,圆眼一瞪,此时怒气冲冲的样子,同她乌黑发辫间盘绕的昂首吐信的金蛇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哪来的没眼力见村姑,让你摘你就摘,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完,她急冲冲地忍不住,干脆是伸了手要来拽玄负雪的帷帽。
玄负雪心道麻烦,只能往旁一躲,这下反而是乌明珠怔住了:她使出的是全力,没道理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村姑却能如此轻松地避开擒拿。
乌明珠脸色更沉了,下一刻,她出手如电,一手并指成爪朝玄负雪腕口抓来,另一手却已经从腰间甩出了离火。
噼啪——
长鞭迅捷如流火,携带着万钧炽热火光砸在玄负雪刚刚坐在的位置,木凳木桌不堪一击,应声裂成碎片。
坐在边桌的两个食客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脸色阴沉,可看清了乌家随从身上嚣张的金蛇纹之后,又忍了回去,往地上啐了一口,自认倒霉地端着碗站到远处的墙根边去继续吃了。
而另一个身形矮小、作船夫打扮的少年看起来呆头呆脑,还是玄负雪推了他一把,他才慢吞吞地跟着络腮胡一道脱离了“战场”。
而原本在炉灶边忙活热火朝天的几个伙夫被骤然炸裂的响动惊掉了手里的活计,又见乌明珠将一柄燃火的鲜红长鞭甩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碗摔锅砸,一片狼藉。
“哎哟,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啊,这,这摔碎了都是银子啊!”伙夫一脸肉疼,想上前阻拦,却又害怕火鞭落到自己头上,只能忙不迭声地叫苦求饶。
一旁乌家随从斜他一眼:“怕什么。我们大小姐有的是银子,摔坏了东西我们赔!。”
伙夫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噎住,实在不敢同这横着走的乌家人呛声。整个仙门凡间谁不知道,千寻云岭乌家世代修医行药,几乎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所有灵药都与乌家脱不了干系。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需要寻医问诊的时候,若是得罪了乌家,那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伙夫无法,只能挑软柿子捏:“唉唉,那位小姑娘,你也别犟啦!乌小姐想瞧瞧你的脸而已,你给她看了就是。若是你怕脸上落的疤不好看,那我们统统转过去,闭上眼不看就是啦!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笑你!”
玄负雪才从一道攻势凌厉的鞭子地下逃过一劫,闻言,干脆利落地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管得倒是挺多。
正好她被离火鞭追了一路,憋得火气正旺呢,于是几个踉跄,装作慌不择路,朝伙夫方向躲了两步,果不其然离火就劈头盖脸地朝着伙夫脚边砸去,虽然没打伤人,可也足够把那几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吓得嗷嗷乱叫。
离火所到之处,木板地面都留下一道焦黑的凹痕,玄负雪留心瞥了一眼那鞭痕,还有些意外:鞭痕深刻,足可见发力者内力强劲,可如此大的力道,却还能控制好分寸不伤及无辜的伙夫——十八年未见,乌明珠的修为竟然如此突飞猛进了!
她又分神看了看乌明珠握鞭的手指,再次意外地发现这位乌家大小姐十个指头的指节上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疤痕,有些颜色暗淡,显然留下已久,有些却新鲜开裂,还露着粉嫩的新肉,看疤痕走势,多半是乌明珠自己练鞭时或擦或拍留下的。
真是奇了怪了,原来乌明珠是这样勤学苦练的类型?
乌家人除了乌行止之外,都与玄负雪交往不深。从前她对乌明珠的印象也限于这人喜欢没事找茬、是个重度但是死不承认的爱兄狂魔、以及是师父感情不深的小女儿,春读时虽然同在一门课堂,可那是玄负雪要么公堂打盹,要么同乌行止勾肩搭背走鸡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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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根未多关注乌明珠在修行一事上的作风。
啧,乌明珠如今修为暴涨,她这个躺了十八年的半废人可就麻烦了。
离火堪堪擦过她的脸颊,空气中逸散出一道浅浅的血丝,玄负雪顾不上侧脸火辣辣的疼,心道实在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至于逃走以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件事......就以后再说罢!
她几个腾挪间,自以为不引人瞩目地挪到了厨房门槛,只差一步就要迈过时,忽地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
“这位姑娘始终戴着帷帽不肯露出真面目,倒是令我等也生了疑......怕不是,某个通缉令上的人物乔装打扮,混进了这艘船。”
玄负雪的后背一凉,抬头,朝发声之处望去。
角落墙根边,络腮胡汉子放下面碗,抱着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如今天下皆知,酆都魔头兵败逃亡,如今下落不明。同他一道行踪消失的,还有那名姓玄的妖女。”
他眯起眼睛,一双细小的眼睛仿佛埋伏在阴暗水道的虫豸,闪着嗜血的光:“而在下刚刚向船上伙夫打听了,才讶然得知,这位帷帽姑娘也是同一名男子相伴而行,状似亲密。”
“如今偏偏又再三找借口推脱不肯露脸,难不成真是心里有鬼,不敢见人?”
这话一出,原本只顾着心疼自家被打碎桌椅碗碟的伙夫们全都换了一副表情,三分猜忌三分忌惮四分狐疑的视线纷纷投在玄负雪身上。
有人挠头:“可是,不是说玄姑娘也是出身仙门,况且当初魔头见孤峰,打伤一百一十六名弟子,夺走的只是个昏迷的人么?这样说来,玄姑娘也只是被强行掠走,是那魔头单方觊觎,如何能之称为妖女?”
“嗐,你知道个啥。凛家少主攻破魔王宫时都查清楚了,那妖女早就醒了!可是你猜怎么着,她醒了之后不联络自家师门,还好端端地同那魔头一道生活,酒池肉林、纸醉金迷,要我看,这两人如此恩爱,指不定当初玄妖女昏迷前就与魔头有了苟且!”
简直胡说八道!玄负雪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忍无可忍,干脆要开口呛声,结果有人比她先动手了。
离火鞭骤然发难,长鞭一甩,聚在一块交头接耳的众伙夫一个不落,全挨了鞭子,个个被抽得连哭带嚎、屁股开花,一时间整个厨房里乱哄哄的。
乌明珠狠狠抽了这些人一顿,又要拿鞭子去甩那络腮胡,对方却从背后召出一柄长刀,勉强挡住了,皮肉之伤没受,但挨了一下想必也不好受,脸色都苍白了些许。
有人替她出手,玄负雪微微挑眉,干脆就抱臂做壁上观,好整以暇地围观乌明珠同络腮胡争执。
从络腮胡持刀来看,应该是个练家子散修,又对悬赏之事如此熟悉,很可能是个赏金侠士。
她不耐地轻啧了一声。
酆都事变后,凛迟的悬赏画像被贴的到处都是,玄负雪想过这会给带来些麻烦,可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