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妖域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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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她吃了夜蝶炽粉?”

    子玉满目苍凉地直视着落九尘,质问道。

    她眼看着落九尘发了疯似地找人就预感不对劲。

    扒开他的内衫看到胸口伤疤才终于确认,哪怕数年相伴,他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

    夜蝶炽粉,是妖域王族夜蝶一族用于缔结伴侣的瘾毒。

    缔结那一生之中仅有的一个伴侣。

    待吃下炽粉缔结之后,落九尘随时可以感应那人身在何方,因炽粉中瘾毒的牵引,那人不可距离他太远,炽粉的瘾毒只有施毒之人的爱欲可解。

    而施毒之人则需要将魂魄汇于心脉,汲取出夜蝶原身体内分别藏于五脏六腑的一滴母毒血。

    凶险且伤及魂魄,故而夜蝶一族哪怕天生携带此毒,也很少有人会去对伴侣使用。

    真是一种极致浪漫又残忍如斯的毒。

    子玉轻声嗤笑,笑得喉咙发苦,潋滟双眸中的泪再噙不住,划过霜白脸颊。

    她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你就那么喜欢她?”

    “我只是……想让她留在妖域陪我……”落九尘看着虚空处,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道。

    “……她知道饭菜里面有毒,却也还是吃了。”

    “可她为何还是要走?”

    他怎么也想不透这是为什么。

    云舒当然知道那饭菜有毒。

    她想死想了很多年了。

    只是死不了。

    在这千年之间,地狱之息的契约让她每每负伤濒死之际,又重新活过来。

    冥府之人最常笑言,他们这命简直比猫的九条命还多。

    而对于云舒来说,她与地狱之息的契约如今只差十年到期。

    魂飞魄散的日子根本不差这一天,抑或是十年。

    所以,当她看到有毒的饭菜,只觉在那么香的饭菜里面下毒也是可惜,她毫不犹豫就下筷开吃了。

    却是没想过落九尘下的是这样一种毒入魂魄的妖毒。

    她吃的是他割取魂魄所饲养的瘾。

    “呃,呕……”

    早上刚吃过一餐,便又开始神识混沌地吐血。

    吃得有点饱,云舒原本想要下楼走一走,竟不料刚走到院中就止不住浑身泛起恶心。

    “云舒?你怎吐出这么多黑血?”

    声音润朗,云舒抬头看见了一个满头红发肆意乖张的红衣小少年。

    她脱力地眨眨眼,看向那头红发……看着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红衣少年伸出手扶过云舒,想将她扶到院中的摇椅上坐下,哪知刚走两步,云舒又开始呕吐。

    黑到发红的鲜血淋漓在院中一片翠色草木之间。

    红衣少年显然有些慌张,他还从未见过云舒这幅样子:“我、我去喊青时过来!你在这等我,等我哦!”

    红衣少年噔噔噔几步上楼,“砰”地一把推开三楼议事房房门:“青时,云舒在下面吐得不省人事……”

    话未说完,那道蓝色身影乍然消失在房中,徒留对面坐着的几个顾客面面相觑。

    立在一边的周掌柜咳了两声,笑道:“老板娘最近身体多有不适,需得老板操心照顾。咱们要不先到厅内看看货品实物,来,几位这边请……”

    第六遍,云舒在心里默数,今日已吐了六遍。

    青时拍拍她的背,递上干净整洁的白色帕子。

    “……多谢。”

    云舒吐得浑身酸软,脱力瘫坐在院中椅子上。

    青时将一颗黄色丹丸递给她:“吃了会感觉好些。”

    她接过丹药,望着青时问道:“这瘾毒是不是无解?”

    他站在那,逆着晨曦之光,似乎是极浅地笑了声:“不会的。”

    青时走到她身边拉过一张竹椅坐下,棕灰色的瞳中倒映着她:“这世间还没有我铺子解不了的毒,你可莫要砸我招牌。”

    “昨日你昏迷之时已经服下一粒上灵丹,若不是这上灵丹的阻隔效用,你离不开妖域,也离不开落九尘。”

    云舒不知为何,总感觉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他接着说:“吐出黑血是为了给你洗魄,瘾毒碍于你三魂之中的地魂与地狱之息相连,就先去侵蚀了七魄。”

    原来如此。

    “那我还要吐多久的黑血?”

    并非云舒娇弱,这实在是有够难受的,神识混沌,魂魄紧缩成一团,她这千年间被鬼怪妖魔砍了无数刀也从没有这样难受过。

    青时不想骗她,目前只能这样阻隔,并不是真正的解毒。

    云舒看他不说话,隐隐猜到一些,皱起了眉头:“不是吧……每天?”

    青时觉得她的表情很好玩,勾起唇角笑了:“或者说……你乖乖待在施毒者的身边,就什么事都没有。”

    “待在落九尘身边?”云舒嗤笑一声:“呵,我道这瘾毒有什么好让他给我下的,他为了这男女情爱还真是煞费苦心。”

    青时没有告诉她瘾毒的真实含义,只是感叹:“他想与你长相厮守,只不过手段卑劣了些。”

    说完,他静默地注视着云舒的反应。

    云舒冷淡又直白地对他说道:“情爱于我而言毫无意义,这千年,我已看过太多无情人无情鬼,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心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她也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将一些话说了出来,她原本不屑与谁拆解这些。

    或许是晨光铺撒的角度让她觉得舒服,也或许是感觉与眼前这人还算聊得来罢。

    云舒将一手抬起,透过阳光去看手指间方才吐血时沾染上的血迹:“你明白在地府等死千年的感觉吗?”

    云舒脸上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可这笑很苍白:“算了,你非地府之人,哪怕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青时满眼复杂地看着她,再没有了一丝笑容,甚至觉得这早间阳光都泛着冷意,连带着他的神魂,如坠冰海。

    他没料想她会如此毫不避讳与他说起这些事情。攥紧的双手从未让他感觉这么无力过。

    “云舒。”他轻声唤她。

    “嗯?”云舒没抬头,一心在擦拭指缝之间的血迹。

    “云舒。”声音含糊着他的天生沙哑,像沾了什么,有些黏黏的。

    云舒觉得他刚才是不是没听见她的回应,拿着白帕子的手缓了下来,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向他:“嗯?”

    青时幽深的眸色注视着她,看了她好一会,久到云舒皱起了眉,也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对面这人来。

    这脸分明是个少年模样,那双眼却苍老如古树。

    最后,青时还是转回二人一开始的话头,带出几分执意:“昆仑杂货铺没有寻不到的解药。”

    云舒重新低头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