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遭到攻击的同时,组成我身体的大量火焰都像是炸裂的血肉一样四散纷飞,留在了主管室的暗室里。以此作为媒介,我被击飞到千米之外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暗室里面的场景,甚至可以直接发动攻击。
不过我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长安会突然攻击我,而且还是爆发出来如此强大的攻击力。
这就是祝拾和祝老先生曾经提到过的“魔物血脉失控”现象吗?先前收容长安的容器底座处就刻印了解除封印的法阵,或许是因为我在长安解除封印的途中突然将其解放,使得程序出错,造成了失控的结果?
又或许血脉封印是正常解除了,长安仅仅是无法忍耐自己的杀人冲动而已?实际上祝家也不是没有担心过这种可能性,因此才要让长安在进入封印解除阶段之前冥想,祝老先生还要做那么多前期准备工作。
只是,少女陆禅曾经对我说过,就算真的是在封印解除程序中途把长安从容器里面取出来也不会造成负面影响,所以我才会放心将其解放。而且长安仅仅是继承魔物血脉的“大妖”而已,就是真的失控暴走,也很难想象他可以立刻爆发出来大成位阶的力量。
他的失控暴走又不是第一次了,孩童时期也有过。如果那时候的他也像是如今一样爆发出来大成位阶的力量,别说是区区祝家,就是咸水市所有猎魔人加在一起,只怕都抵不过长安随手一击。
生前的银月也才是大成位阶,长安何德何能,一觉醒就有这种水平?
除非是银月本尊的灵魂真的寄宿在长安的身体里面——然而银面具博士在日记随笔里面非常明确地提到过,银月早已在过去与应凌云的决战之中魂飞魄散。罗山也反反复复地确认过,银月没有为自己留下过任何复活的后手。
长安的身体里面会不会有银月复活的后手,就连我这个外行人都有怀疑过,更加不要说是罗山那些真正的专家。就连他们都这么判断了,很难想象其中有假。
既然如此,眼下这个场面又要如何解释?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接下来在暗室之中发生的变化,更是加剧了我对于“长安身体里有银月灵魂”的怀疑——
只见赤着身体的长安缓缓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浑身爆发出了大量发光的雾气。那是令人联想到月光的,如梦似幻的白雾。这团光雾笼罩了长安的全身,从中向外辐射出来无比澎湃而又陌生的大成位阶法力波动。
远处另外两道正在激烈交锋的,属于神枪和梦想辰龙的法力波动都不由得停顿了下,似乎都在为这道新鲜出炉的陌生法力波动而感到震惊。
弹指间,那光雾便烟消云散,从中出现的身影不再是长安,而是一个白色长发,金色兽瞳,身穿月白色衣裳,像是还在上高中一样青春稚嫩的女子。
她的面容异常美丽,反而不似人类,令人心中生出怪诞的恐怖感。
我认得这张面孔,这个女子,赫然是我曾经在银面具博士保存的照片里看到过的人物——
大妖银月!
“你可以看到这里吧,庄成。”
这个“银月”竟喊出了我的名字,她语气熟稔,似笑非笑,接着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酝酿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没想到中了刚才那一击都还没有死,我还以为你最多就是个成境呢。”
“你是银月?”
我修复了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可以听到我这里的声音,但姑且还是一问。
也不晓得她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见她以我行我素的态度说了下去:“你是我的孩子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不好意思,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为什么?
没等我消化完这句话,她就从暗室里面消失不见。我这边还在高空中倒飞,而她则瞬间出现在了我身体的上空。
这种移动速度显然不是正常的物理运动,更加近似于空间转移。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再为对手会空间转移而感到吃惊了。其实根据我过去偶尔和祝拾聊天的感觉,空间转移其实是相当少见的高等级移动手段,能够将其用于战斗中的更是凤毛麟角。只是自我“出道”以来,遇到的擅长类似手段的人真是太多了。尤其是大成位阶,好像都会那么一两手空间转移。就连我自己,虽然不会空间转移,但是也会效果类似的火焰传送。
而这个银月现在使用的严格地说好像也不是空间转移,更加像是修改了因果和既成事实。在我的感知里,她仿佛不是移动过来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在我的上空。
在确认到她身影之际,我立即伸长并巨大化自己的右手臂,向她一把抓去。
同时怀着试试看的念头,我尝试用目光点燃她的身躯,却果然是不行。就和辰龙那时候的情况一样,大成位阶的法力是可以阻止我将自己的精神直接作用在其身上的。这种高密度的法力甚至自动形成了护盾,就是意图以火焰放出的光线为媒介点燃她,也只会受阻碰壁。
下一瞬间,就连我伸长的右手臂攻势都遭到了瓦解。
并不是她防御住了我的攻击,或者采取了躲避姿态。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的右手臂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长度。就像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做过攻击动作一样。
而银月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前,右手成爪状对准我的面部袭来。
如此近距离的突袭,纵然是火元素形态的我都来不及躲避开来。
听说,银月所具有的异能,是“将幻觉化为现实”的力量。换而言之,这是一种可以随心所欲修改现实事象的权柄。实在很难想象真的存在着具备此等荒唐能力的人物。而我此刻所面临的变化,却似乎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这条信息的真实性。
我的攻击动作被莫名其妙地取消,而相应地,银月的攻击则直接出现在了我无法躲避的距离。现实似乎被修改成了对银月单方面有利的局势。
而她先前的神秘移动方式大约也是如此,她大概是把现实修改成了自己从一开始就等候在我上空的状态。
就在她的爪击即将接触到我面部的刹那,我索性直接把自己的头颅变没——这种做法对于火元素形态来说只是基本操作。在她攻击落空的同时,我全身都像是自爆一样爆发出了火焰,将其卷入其中。
考虑到长安一开始对我的袭击行为,以及银月出现之后长安就消失的现象,我只能假定眼前这个银月是鬼魂。她可能是附身在了长安的身体上,并且幻化出了自己的形体,而现在攻击她就是在攻击长安。然而以具备此等诡谲异能的大成位阶敌人为对手,我不可能总是被动防御和躲避。
如此突然的反击,纵使是银月显然也来不及反应过来。这是至近距离的火焰爆发,火焰一口气烧穿了她的法力护盾,毫不留情地破坏她的身体。
头发被焚烧,双眼被烧瞎,白色衣裳付之一炬,暴露出来的雪白娇嫩肌肤迅速碳化并分解,血肉发出了滋滋灼烧的声音。连痛叫都来不及发出来,异常美丽的少女在火焰之中化为了惨不忍睹的恐怖人体。
毫无疑问,她正在承受极其剧烈的痛楚。不止是肉体的,我的火焰可没有放过她的灵魂。
而在下一刻,这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爆发出来的火焰,以及火焰之中被焚烧的银月,统统像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化为乌有。银月出现在了不远处,她悬浮在高空处,头发、皮肤,衣裳……所有部位俱是完好无损。
她再次修改了现实!
这个变化,与其说是“将幻觉变成现实”,不如说是“将现实变成幻觉”。或许这也是她力量的其中一种应用。
“大成位阶以上……而且这个火焰是……”
她似乎有些困惑,先是以奇怪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又转过头来看向了我。
忽然,她面露好奇之色,问:“你和我的孩子关系很好吧,而且你也不像是傻到看不出来我使用的是他的身体,难道就不害怕失手杀死他吗?”
“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对我出手?”我反问。
当然,我非常在乎长安的性命。如果有条件,我自然是不想要伤害他。但是我没有愚蠢到敌人以长安的身体作为要挟就会老老实实听从。都走到了这个地步,我自然也必须做好相对应的决心——哪怕是把长安的手脚全部折断,甚至是将其半条命都烧掉也要把他带回去。
大不了事后拜托麻早用回归之力修复长安,或者用其他手段将其治愈。就算长安现在还有着清醒的神智,被我烧出了心理创伤,也大可以找人用精神方面的法术和道具洗掉他这方面的记忆。
万一烧出了就连回归之力都修复不了的后遗症,那么我就负起责任努力为他找到治好的方法。
“看来我的孩子还真是交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她笑了笑,“至于你的问题,我似乎没有必要回答。你只需要老老实实死去就可以了,所以——”
她抬起右手,指头对准了我。
“去死吧。”她说。
然后,言语化为了现实。
前所未有的“死亡”向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