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成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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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国公是前朝旧臣,亦是朝中重臣,颇受先帝倚重。

    当年,百官以胤国公马首是瞻,他在朝中也可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骆帝登基,除了要有鼎力相助的新臣相帮,自然少不了旧臣的辅佐。

    为掩住天下悠悠众口议论纷纷,骆帝主动示好胤国公,愿其能为己效力。

    先帝驾崩,胤国公心里也明白天子之位不会落入旁人之手,坐上皇位的只会是太子殿下。

    若他不从,前朝旧臣也不过是落得个杀鸡儆猴、鸡飞蛋打的下场。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遑论是权倾朝野的胤国公,自是比旁人更懂得权衡利弊,择良木而栖。

    是以,他将女儿嫁入宫中成为宫嫔,自己成为天子国丈。他又有国公爷的身份,一时更是风头无两,在朝中呼风唤雨,有一手遮天之势。

    骆帝不是懦弱之人,否则也做不出逼宫之举。

    眼见胤国公位极人臣,尤其是在德妃诞下皇长子之后,更有借皇子插手后宫、左右朝堂的意图,引起了骆帝的忌惮。

    为掌控朝局,骆帝后又创办了神暗司,并让自己身侧最得力的暗探叶寻之接管神暗司,成为神暗司的第一任尊使。

    神暗司暗中监视百官言行,并替骆帝私下扫除朝中的阻碍。

    百官畏惧神暗司,也因此对骆帝生出惧意。

    既无法做到令所有人心悦诚服,骆帝认为利用手中力量令他们惧怕自己也不失为一种计策。

    不同于倚仗于他的鲁南公,胤国公树大根深,其势力轻易无法动摇。

    更令骆帝头疼的,还有胤国公府世子,秦怀。

    胤国公膝下一子一女,长女秦惢嫁入宫中,世子秦怀手能持笔文墨,亦能提得起杀敌的刀枪。

    要是国公世子是个酒囊饭袋,骆帝就不必如此忧心公府势强。

    奈何,秦怀是个聪慧之人,令骆帝心感威胁。

    一次骆朝军西征,秦怀领兵前去,大败西域军。

    就在他要班师回朝途中,京中传来世子被人暗害的消息。

    听闻消息后的国公府乱成一团,唯一的儿子被人杀害,胤国公夫人气急攻心一夜病倒。

    国公府失去唯一的世子,胤国公是又悲又气,人也如秋风一夜起瞬间沧桑。

    胤国公当然怀疑是骆帝动的手脚,只是苦于手中并无证据,也只能是心存疑虑。

    而骆帝虽有意拔除虎牙,却也晓得狗急跳墙,不能将人逼至绝路。

    骆帝做足了表面功夫,追封胤国公世子为怀国公,许其灵位入太庙。

    还派了神暗司去追查杀害世子之人,查出是怀恨在心,埋伏在路上的西域军。

    骆帝让神暗司将人送到国公面前,让国公自行处置。

    国公纵有太多怀疑和悲愤,事情已成定局,心中再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骆帝更是以国公丧子悲痛为由,强行让他休息一阵时间,实际就是想让他远离朝堂。

    朝堂之上风云骤变,国公清楚自己一旦离开,再回去就是物是人非。

    也是在那之后,胤国公行事变得低调。

    没了儿子,还有一个在宫中诞育皇子的女儿,胤国公便起了利用骆守敬的心思。

    陈年旧事重新被翻了出来,胤国公的怀疑被验证,势必在朝中引起腥风血雨。

    矛头引向骆帝和胤国公,夹在中间的骆守敬自然焦头烂额,也就没有闲心来对付他了。

    骆禅檀和骆帝虽是父子,却并无多少父子亲情,骆帝想要利用陶昭南来要挟自己。

    也莫要怪他将当年真相告知胤国公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手足相残、虎毒食子,皆为己利。

    骆禅檀也不例外。

    只是,骆禅檀未料在他精心谋划下的计划下,陶昭南会是那个变数。

    为逃狼窝,又入虎穴。

    骆禅檀并不知道,当他告知陶昭南骆帝想要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存了利用骆帝离开他的掌控的心思。

    富贵险中求,不过陶昭南求的不是富贵,而是自由。

    她何尝不知刻意惹怒骆帝极有可能会小命不保,但留在“暗无天日”的神暗司,于她与死无异。

    既如此,她想要再豪赌一次。

    万幸,她赌赢了。

    骆帝留她在宫中,并没有立刻要杀她的心思。

    她从未真正相信骆禅檀会费尽心思去保她,她亦不愿成为骆禅檀的笼中兽。

    她所能相信的,不过自己。

    她曾在东宫,知晓骆安城在宫中的心腹,她借琅瑶之手与人联系上。

    她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骆安城派人传话于她,因鲁南公的意思,皇后的灵柩会先暂入皇陵,待皇后陵建好后再迁墓。

    亦是在鲁南公的请求之下,骆帝特许在皇后出殡当日,骆安城可出狱相送。

    不仅如此,骆安城还请求骆帝能让他为皇后守陵,待满三年后再回牢狱。

    废太子孝心骆帝向来明晰,所以准许了他的请求。

    却也派了数多禁军看守皇陵,与监,禁无异。

    骆安城提出,愿助她假死脱身。

    “他为何愿意帮我。”陶昭南从来不信无端的好意。

    宫中的侍卫怔愣一瞬,反而笑了:“殿下早就料到姑娘有此问。”

    侍卫待骆安城十分忠心,甘为其肝脑涂地,也不惧身死。

    哪怕骆安城身陷囹圄,被骆帝下旨夺了皇族身份,从族谱剔除,他依旧还唤他一声殿下。

    “城外截车,实际是殿下的试探。”侍卫眼中露出轻微疑惑,“难道姑娘感受不到六皇子待你的特殊吗。”

    陶昭南不语,神情无分毫动摇。

    侍卫察觉其心冷,胸中亦有感慨,却不多问。

    他只传达骆安城的意思,他愿相帮陶昭南,一是出于自己对骆清乐的愧疚。

    逝者已逝,他也做不到任何的补偿。

    他一直都知道骆清乐想要离开皇宫,陶昭南何止容貌与她相像,就连这份对自由的追求也是那样的相似。

    他数次看着陶昭南愣神,脑中浮现出骆清乐嫁做人妇的模样。

    但也不仅仅是如此,他对骆清乐有愧,却无法爱屋及乌。

    他自幼看着他母后在后宫凄清等待父皇的悲惨,所以对贵妃没有什么好感。

    而母后之死,又与贵妃脱不了干系。

    贵妃一命偿一命,他将仇恨转移到了骆禅檀的身上。

    很难说清是嫉妒心在作祟,还是真正的仇恨。

    一个看不见未来的人,想要活下去,总是需要一些情感寄托的。

    骆安城做不到爱人,他胸中充盈着的,只有不甘与恨意。

    他下意识地不相信骆禅檀真的对骆清乐毫无超出姐弟的心思,并将他待陶昭南的特别当做佐证。

    骆禅檀冠冕堂皇地指摘他的卑劣,可他又高尚到哪里去呢。

    骆安城人在牢狱之中,耳目在外,仍能探听到些许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