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雨》全本免费阅读
夜深时分,薛仁恩身后跟着一身着墨色斗篷的男子,面容被黑帽遮掩。
薛仁恩领着他到暗狱的刑房,只见木架上捆着的男子耷拉着脑袋,仿佛断了气一般。
骆禅檀拿帕子擦拭沾了血的手,又将帕子丢进炭火中。猩红的木炭吞噬着那块帕子,一点一点将其燃成灰烬。
骆禅檀回头朝薛仁恩身侧的人轻点了下下巴,唤他:“胤国公。”
胤国公摘下遮盖容貌的帽子,因为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而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他冷冷扫过一眼那名刺客,问:“人死了吗。”
被绑在木架上行刑的人,就是太子交到他手中的那名,行刺陛下的刺客。
这可是胤国公妄图谋反的“罪证”,骆禅檀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断了气。
“还活着,不过……”他拖着语调,不咸不淡地笑了声,“生不如死。”
是要吊着他这口气,还是让他就这么一命呜呼,全看骆禅檀的意思。
旁边的桌上摆着凌迟的刀具,不同的刀具分别有着不同的作用。
割皮、片肉、削骨。
千刀万剐而气不绝,可谓世间极刑。
余光瞥见肉深见白骨的下肢,胤国公顿时感到一阵从胃里翻滚而上的恶心。
只见他眉头皱得更深,立即就挪开了视线,落在骆禅檀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上。
也是这一刻,胤国公突然对面前这个向来“不受重视”的六殿下有了些忌惮。
“六殿下未免下手太狠了。”话语间难掩其不悦。
若只用狠,似乎还不足以形容这位六殿下,该说不说他简直是太毒了。
“会吗。”骆禅檀不以为意地反问。
抬眼对上胤国公那双浑浊的眼睛,他的眼神凌厉丝毫不收敛,悠悠开口又说。
“殿下要我‘务必’审出幕后指使。”
他着重强调务必二字,视线始终凝视在胤国公脸上,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的神情变化。
胤国公似是慌张地垂了一瞬眼,唇角朝两侧扯了扯,眉头自进入这间刑房后就没再展开过。
空气静默片刻后。
“六殿下。”胤国公的语气软了下来,眼神中隐隐有恳求之意,“你想让我如何做。”
既然他派人知会自己,便是此局尚有转圜余地。
“国公说的什么话,该是我问国公,希望我如何做。”语气淡然,恍然只是寻常小事。
骆禅檀不再直直盯着胤国公,他闲适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想起房中还未削好的簪子,心思有片刻的远走。
全然没有将焦急如热锅蚂蚁的胤国公放在眼里。
“老朽自然是希望殿下能……毁尸灭迹。”他磨着后齿道。
他身后的刺客是胤国公意图谋害陛下的“人证”。
人死了,自然死无对证。
区区一条人命,胤国公又如何会放在眼里。
更何况本就是指望其事成后自戕才派出去的死士,谁能想到会被活捉住。
这不是白白给人送上把柄吗。
骆禅檀闻言漠然抬眼,对上胤国公流露出狠绝杀意的眼眸,用极轻的气声笑了笑。
“我如此失手让人证断了气,若是殿下问责,又当如何。”
骆禅檀没给他回答的间隙,继续逼问:“我帮国公,国公莫不是想要害我。”
胤国公沉默片刻,心知骆禅檀是在与他谈判。
谋害陛下的罪名,如何是轻易就能抹灭痕迹的。
胤国公生怕骆禅檀狮子大开口,却也怕他不肯帮自己。
“六殿下想要什么。”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闻国公府有一株红如鸽血的珊瑚,不如就以那个来换吧。”
红珊瑚本就难得,国公府中的那株红珊瑚更是极品。
是国公为讨夫人欢心斥万金之数得来的珍宝。
胤国公听到他的要求后愣了一愣,一时没有控制住脸上诧异的神情。
他原以为六殿下会要他为其办一件棘手的事情。
不想,却只是要一个物件。
在胤国公眼里,红珊瑚虽价值连城,却也比不得自己的性命来得更重要。
转念一想,难不成自己的命还值不上一株红珊瑚么。
胤国公倏然地松了口气,欣然应允。
“待我回去便让人送东西到王府。”
“不必。”骆禅檀打断他,“就让我身边人跟着国公回府去取就好。”
不知为何骆禅檀要得这般急,像是担心他不肯割爱似的。
从前就听说骆禅檀除了神暗司,实则一贫如洗。
如今即使有了自己的府邸,可府中也是空空荡荡,实在寒酸。
难道是手头缺钱,已然到了需要变卖物件的程度?
胤国公不会多嘴去问,事情既已谈妥,悬在他心上的大石落了地,回去也好睡个安稳觉。
随后,薛仁恩原模原样地将人送出神暗司,并依令跟着胤国公回府去取那尊红珊瑚。
就在他们离开后,骆禅檀又叫来了池谓,让他收拾刑房里的残局。
“将人好生看管着,别让人发现他还活着。”
池谓不解,为何尊使要将人折磨成这副样子,还留着他的性命。
还特地让人告知胤国公。
池谓将人从刑架上扶了下来,目光略过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人,倒不害怕他可怖的伤口。
反而心中感叹,尊使不愧是尊使,凌迟这样高难度的刑法都做得如此完美。
不像他,只会鲁莽地用刀抹人脖子。
自那日骆禅檀将她头上的玉簪拿走之后,不知怎的,他像是看不惯她衣柜里碧色的衣裙,竟让人全给拿走了。
看着柜子里颜色略显娇俏的衣裙,陶昭南有些头疼,终于从里面选了件还算雅静的堇色衣裙换上。
待她坐在梳妆镜前,立刻就发现了被刻意放在桌上的一支簪子。
簪身是用乌木刻的,刻成梅花的样式,上头镶嵌了红色的宝石。
梅花的样式,陶昭南倒也觉得雅致。
可就是那几颗鲜红色的宝石,看着实在醒眼。
察觉出骆禅檀不喜欢她戴玉簪,陶昭南也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平日里也就捡着妆匣里简单样式的木簪戴。
她把镶着红宝石的梅花簪子收进妆匣内,取出她习惯戴的那支素木簪子,插在头上。
白日里除了被人传召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