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白雪纷飞,暮色降临,孤寒的雪魂峰外只有一马车冒着风雪驰行。车帘被冷冽的寒风吹开,露出其后一张惨白的小脸。
女子难受地扯了扯领口,声音略有嘶哑:“还有多久可见玉衡城门?”
车前的男子回过头看向帘内:“半个时辰。若非风雪难行,昨夜便可入城。谢姑娘,你这样强撑着也不是办法。”
“付浔,谢谢你,”谢流梨靠在车窗上,“但我的身子一直如此。”
付浔沉默半晌,缓缓说道:“……为了烛玉潮远赴雪魂峰寻药,值得吗?”
烛玉潮虽葬身火海,但因她是流民出身,学宫将尸身的处置权交给了谢流梨。而在谢流梨将烛玉潮背去宫外山坡,准备挖坑土葬之时,付浔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谢流梨叹了口气:“你若是觉得不值得,又怎会谎称告病送我来此?”
付浔淡淡回道:“钱给够了,我自然会做。不过,谢姑娘,既然你有钱,为何不早些想办法?非等到……”
“别说了,”谢流梨打断了他,“我攒下的金银原本另有他用。没有闻棠,我和玉潮很快就会熬出头,不是吗?”
付浔摇了摇头:“你比我想的还天真几分。”
“天真吗?可魏灵萱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不一定是我,也不一定是玉潮。”
付浔不解道:“如果你早有这样的想法,在被魏灵萱盯上的第一天就该离开蕊荷宫。”
“我没有离开的勇气,我才是那个懦弱的人,”谢流梨的目光投向远处,“没有玉潮的话,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离开蕊荷的想法。”
付浔“驾”了一声,马匹行进更快,却再不闻人声。
如付浔所说,马车在半个时辰后抵达了玉衡城。付浔将谢流梨送至客栈以后便即刻返程,踏上了回到蕊荷宫的道路。
玉衡城作为雪魂峰最大的城池,同时也是峰中主城,其物资之多、物价之高,是雪魂峰其他城池望尘莫及的。
遗憾的是,谢流梨在城中徘徊了整整半年,也并未寻到使烛玉潮起死回生的方法。反而,她的箱匣即将见底。
谢流梨只得离开玉衡城,在城外的一间酒肆谋生。白日在柜台后记账,夜里便回到不远处的破庙休憩。
可一日拨弄算盘时,谢流梨忽然感到鼻下一阵温热。
从那以后,她常常莫名其妙的流鼻血。
谢流梨即便不懂医理,也明白自己没几天好活了。
她夜里回到破庙,将包裹中泛黄的白绫拿了出来,对着月光瞧了许久,最终又将她搁了回去。
“玉潮救了我,无论如何,我都该惜命些。”
然而一月以后,谢流梨在客人口中听见了“魏灵萱继承父业、名扬天下”的消息。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那一日的,只记得夜幕再次来临之时,谢流梨已瘫坐在破庙中干枯的柴草上。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连一丝光亮都不曾留给她。
谢流梨耳畔恍惚传来付浔往日的话语:“你要去雪魂峰寻药?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曾去过那里……对了,谢姑娘,你听过一个词吗?心诚则灵。”
谢流梨的目光变得模糊,破庙中的神像却在此时焕发出一层淡淡的光芒,几乎将整间破庙都渡了金!
下一刻,谢流梨扑上了神像前的蒲团!她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声钝响:“求求您救救烛玉潮,救救她吧!”
“她在哪里?”
虚无而莫辨的声音在破庙中回荡。
谢流梨扯着嗓子喊道:“蕊荷宫!她在蕊荷宫!蕊荷宫藏污纳垢,烛玉潮深受奸人所害呐!”
“救她,即便以己之身换其再生?”
“我愿意,我愿意!”
鲜血顺着谢流梨的下巴滑落,在蒲团上洇开一滩赤红。
再睁眼之时,她回到了藏书阁大火的前夕。
谢流梨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烛玉潮,无声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热泪。
神像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烛玉潮记得前世之事,你可随意向她提及,吾不干涉。只有一点,若烛玉潮平安度过藏书阁之劫,你需在一年内兑现承诺。”
“多谢。”谢流梨说。
她并不打算在此时将自己换命之事告诉烛玉潮,所有事情都像上一世一样平稳发生着。
不一样的是,在谢流梨收到闻棠邀约的前一日,烛玉潮忽然告诉谢流梨,她要休学一段日子。
谢流梨比任何人都清楚烛玉潮想做什么,拦截信件、替她赴约。
谢流梨拦不住烛玉潮。
烛玉潮装模做样的收拾好行李,向谢流梨告别。
“玉潮!”
烛玉潮停下脚步,眼神复杂的望向谢流梨。
谢流梨抬眼:“如果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你眼前仍有一线生机,你会抓住它吗?”
“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很多次了。”
“可你从来没回答过我。”
“会,”烛玉潮笑了,“即便说了一万次我想死,可心里却还是想活,至少活着,有朝一日还有报仇雪恨的可能。我不想告诉你,是我觉得我这么说很可笑。”
谢流梨并未评价,只是冲对方摆了摆手:“玉潮,珍重。”
“流梨,珍重。”
烛玉潮走后,谢流梨翻出了箱匣中一只色泽最好的玉镯,起身前往青鸾殿。
“李夫子,魏灵萱让我在明夜整理藏书阁的书籍,但我放心不下玉潮,想在散学以后出宫见她一面。夫子,你能替我整理吗?”
李夫子看向谢流梨手中的玉镯:“流梨,你一向节俭,这是你的物件吗?”
“正因我节俭,才有了这只玉镯。”
李夫子为难道:“流梨,你也知道灵萱她……”
“我已提前打探过,魏府明日有夜宴,魏灵萱绝不会出现在学宫,”谢流梨看向李夫子,“夫子,拿钱办事,做得到吗?”
李夫子犹豫再三,终于缓缓点了头。
付浔说得对,“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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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我自然会做。”
李夫子亦不会免俗。
谢流梨并不担心李夫子违约,他只是害怕魏灵萱,而非彻头彻尾的恶人。
自青鸾殿离开后,谢流梨潜入了藏书阁。她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割断了离闻棠最近的几只书柜,又将烛台的位置挪动至书柜旁。
即便闻棠的身子娇贵,行动不如烛玉潮,谢流梨也无法保证这摇摇欲坠的书架就一定会砸在闻棠身上。
她只能闭上眼眸,双手合十祈求道:“神明保佑。”
天遂人愿。在三个月以后,谢流梨在学宫中见到了恢复容貌的“闻棠”。
她戴着帏帽,并未和任何人搭话。李萤正和同窗低声揣测着“闻棠”性情大变的原因,谢流梨正在一旁默默听着,却见“闻棠”起身向她们走了过来。
“我嗓子还没恢复好,”“闻棠”俯视着李萤,“但耳朵没什么问题。”
李萤胆怯地往后缩了缩,幸而“闻棠”并不打算追究李萤的事,她往门外走去,却对上了谢流梨的目光。
“闻棠”立即转过身避开了谢流梨。
谢流梨透过那张令她恐惧的脸,看到了曾经的烛玉潮。
她的计划成功了。
谢流梨欣慰地扬起了嘴角,喜悦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喃喃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在“闻棠”再次回到学宫的那段时间,谢流梨没再受到魏灵萱等人的欺辱。
谢流梨明白,那是烛玉潮在用闻氏的势力偷偷保护着她。谢流梨也逐渐意识到,只有阶级的改变才能真正地拯救烛玉潮。
她的一切准备都没有白费。
散学以后,谢流梨如同往常一般独自回到寝所之中。
她将烛玉潮留下的旧物仔细抚摸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才走到了自己的书桌旁,提起毛笔在空白的卷轴上写下了四个字:
“玉潮亲启。”
……
烛玉潮的指甲无意识地嵌入卷轴之中,在竹片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直至泪水再次模糊双眼,她才想起抬手擦泪。
读至此处,谢流梨的笔墨竟只剩下最后几行。
“玉潮,你身体康健,本该长命百岁。我虽是短命鬼,落笔时却仿佛窥你泪眼,久不成书。如同藏书阁割断的朽木一般,我无法估算你看见卷轴之日。斟酌再三,决定将你的鲜血作为解开箱匣的钥匙。若是小伤,自然最好;若是大难,死也无憾。玉潮,珍重。”
那一句句的“玉潮”深深刺痛了烛玉潮的心,她的指甲在小臂上划出数道血痕,硬生生将自己的痛哭声吞咽入肚。
不知过去多久,烛玉潮的情绪忽然变得无比平静,她将那只卷轴锁回了箱匣之中,扶着墙走至窗边。
光芒刺入屋内,将烛玉潮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烛玉潮低下头躲避日光,分明双眼红透,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流梨,这个世上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叫我玉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