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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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铸梦玻璃厂。

    这家位于泗水县郊区的玻璃厂,一直是泗水县人民的骄傲,从上个世纪开始,出厂的玻璃制品驰名海内,更是享誉国际,一度为泗水县创外汇立下了汗马功勋。

    然而时至今日,铸梦玻璃厂仍旧守着老牌大厂的骄傲,顽固不化,不思变通,新世纪以来,已经历数次大规模裁员,厂区停工,订单减停,几乎不对外招人。

    沈艳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加入了铸梦玻璃厂。

    她已经在铸梦玻璃厂工作了三年,从早期的遭人排挤,到混入小圈子里,沈艳已经习惯了铸梦玻璃厂的工作时间,三班倒是正常的,作息不规律也是正常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想要挣钱不吃苦怎么行?”

    虽然工资只有六千多,厂里经常有工人说小话觉得工资太少,沈艳却很感谢玻璃厂,给了她一个赚钱养家的机会。

    “沈艳,走了,下班了。”同组的工人刘大姐招呼一声,沈艳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车间线上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哦,以前在工地上从早上九点她能不休息干到晚上十点,累得满身汗,跑上跑下,现在还是坐在玻璃厂上班,还有空调,不冷又不热,按点下班,居然比以前还觉得累了。

    她可真是娇气。

    沈艳和刘大姐去了换衣间脱下工作服,重新穿上自己的旧棉袄。

    “你这就起毛边了,怎么不买件新的?”刘大姐指着沈艳的衣服,“我给你说啊,我们女人赚钱还是要对自己好些,你家那口子看见也好受些不是?”

    沈艳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这衣服也挺好的。”

    刘大姐还没说什么,一旁曹大姐抢话,“你懂什么?人家家里有人要吃药,两个娃还在上学,处处都要用钱,哪里像你,赚点钱全花自己身上了,要我说你才该和沈艳学学,她这才是好女人呢。”

    刘大姐向来不亏待自己,衣裳虽然不买贵的,却时常都是新衣服,哪怕在工厂里只能穿工作服,上下班的时候总能穿吧?还有手上两个大金镯子,明晃晃地让曹大姐眼热。

    沈艳被迫拉踩了刘大姐,心知不好,可她也不是个软性子,好歹在工地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了十几年,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

    “我比不上你,一碗咸菜吃一周。”沈艳还嘴。

    这可是曹大姐亲口在工厂里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光荣事迹。

    她不仅自己一周只吃一碗咸菜,还拉着自己儿子老公一起吃,就在去年,整一周都没见一点油水。

    沈艳自认家庭负担重,也没这么虐待过一大家子啊。

    曹大姐来了劲儿,“那可不?我看都是好日子过多了给惯的,我儿子非闹着要吃肉,小孩子家家不知道惜福,这一周咸菜不也吃得蛮好?他顿顿都能吃两大碗干饭!我小时候想吃咸菜还吃不着呢!”

    “要我说啊,你们都是太娇惯孩子了,两个女孩读什么大学?你家老二还供到了研究生?读了研究生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学你家老大,早点找个活干,每月万把块轻松到手,你也不用这么累了。”

    沈艳可听不得谁说她儿女,“我家孩子能往上读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她去!我家老大那是被人陷害了,读不下去没法子才去打工!那以前,老师可说了,他是能上重本的!”

    刘大姐家里也有读大学的孩子,更听不得别人贬低大学生,好似也骂了她家孩子一样:“现在政策多好,没钱还可以搞助学贷款,花个生活费的事儿,以后读个研究生才有好工作呢。”

    曹大姐瘪了瘪嘴,“读个大学有个屁用!现在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海了去了,四年大学花几十万买张纸,还不如早点进厂,能多赚几十万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艳和刘大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明年你儿子就高考,有本事就让你儿子别去啊。”

    曹大姐自鸣得意,“我早就想好了,读完高中就让他直接进厂,咱们玻璃厂福利多好,五险一金齐备,每个月到手五六千,可比大学生工资高多了。”

    看着默然无语地两人,曹大姐自以为得胜,施施然地往家走去。

    沈艳不敢置信:“我记得她儿子成绩不错吧,考个一本没问题。”

    刘大姐都惊呆了,这时代还能有孩子考上了不让读的?

    刘大姐:“她认真的?”

    她闺女考了个三本她都欢欢喜喜地送去读书了,咋个能考一本的娃还不让去读啊。她闺女要能考一本,不,就二本,她没钱借钱都要送孩子去啊。

    沈艳打工也算是去了些地方,认识了些人,像是这一款的亲妈她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换好衣服,沈艳最后拿出手机看消息。

    玻璃厂管得严,上班时间一律不准看手机,也是这时候沈艳才看见小女儿转过来的20万巨款。

    沈艳:我的老天爷呀!

    她干了什么转来20万巨款!

    她闺女不会犯法了吧?

    可不能被抓住啊。

    那可是20万,她在玻璃厂工作了3年,总工资加起来也还没20万啊!

    “咋了?”刘大姐看沈艳表情不太对,于是凑过来看手机屏幕。

    工厂里的人,压根没有边界感一说,手机那是想瞅就瞅。

    沈艳按熄屏幕不给刘大姐看,“没事,三溪给我发消息,让我晚上有空找她视频。”

    刘大姐果然不再问,还是别人的女儿贴心,她的臭女儿出去上学除了要生活费,从来不主动打电话。

    沈艳的家在泗水县的乡下,骑电瓶车要30分钟到家,前些年村里通了水泥路,地面平坦,不像她小时候,骑个三轮车都要抖一路。

    沈艳家的房子是农村常见的两开间大进深二层楼房。

    正面贴了白瓷砖,左中右都是水泥抹平的面,只见表面光鲜。户型方正,带一个小院子,坐西南朝东北,农村上不讲究朝向,都是顺着路修的房子。

    进了院子,儿媳妇已经下班回来了,两个小孙子和老头子也在等着她吃饭。

    沈艳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交代了声“你们先吃”,沈艳钻进了卧室,直接把门反锁,立刻给乔三溪打了视频。

    没等一会,视频被接通,露出小女儿那张老实巴巴的脸。

    沈艳先是好好瞧了一边小女儿,才松了半口气,人还是好好的,没出事。

    “你哪来的钱?可不能被抓着了哦,你要是再进去一趟,妈可不能活了。”沈艳说了半句,眼泪都要出来了。

    乔三溪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往酒店走的路上。电话一来,她给室友们打了个眼色,避到一旁才接通电话。

    乔三溪赶紧道:“妈,你别哭啊。我这钱干净着呢。”

    沈艳听了她这话,才追问道,“能说嘛?你可不能进去啊。”

    乔三溪赶紧把借口告诉了老母亲:“因为我聪明可爱无敌过人的智慧,还有一丢丢幸运,有一位隐藏的富翁看上我了。”

    富翁?

    乔三溪话还没说完,沈艳就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