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回
    《不劳小叔操心》全本免费阅读

    叙兰院一盏灯笼也没有亮着,月亮不知藏在了何处,树影融成一团团漆黑随风轻摇。四下里静谧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赵元承躺在窗下的紫漆花梨木摇椅上,注视着漫天灿烂星光,思绪悠悠漂浮。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主子。”

    石青的声音唤回赵元承的神思。

    赵元承偏头看向声音来源,透过窗影影绰绰能看到石青的身影。

    “何事?”

    他漫声问了一句。

    石青禀报道:“燕文显的确死了。凶手似乎极恨他,将他乱刀砍得不像样,死状极惨拼都拼不上。另外,凶手还想将此事栽到您头上。”

    赵元承缓声问:“怎么说?”

    “属下能进来吗?”石青询问,又解释:“给您看一样东西。”

    赵元承许了。

    石青进屋子手脚麻利地点燃烛火,将手中的东西交到赵元承面前:“您看,这是属下在现场发现的,上面还沾了血迹,属下擦拭干净了。”

    跳跃的火苗照亮了赵元承矜贵清润的眉眼。他将东西接在手中端详。

    那是一枚金色的印章,和他腰间常戴着的一样。看了片刻,他又取过自己腰间悬着的金印两相比对,轻笑道:“连流苏都一样,倒是做得像样,只是低估了我。”

    “就是。”石青连连点头附和:“杀鸡焉用牛刀?燕文显那种货色哪值得您亲自动手?”

    他见到这东西时就这么想的。什么人也配他家主子亲自出手?

    “你觉得是谁做的?”赵元承举起手中那枚假金印对着他。

    石青道:“属下猜是不是和陆怀川有关?他好像有点表里不一。那日燕文显对姜姑娘言语狂悖冒犯,他表面不在意实则谋划杀了燕文显泄愤?不过,也不排除燕文显得罪了别人。可能就是那日和主子在绮梦坊的几人,借此机会杀了燕文显好算在陆怀川头上。”

    “若是陆怀川,他为何栽赃我?”赵元承将印章翻过来再次端详。

    “自然是为了让姜姑娘远离您啊。”石青脱口道:“您想让他们夫妻反目成仇。他自然也想让姜姑娘畏惧您,远离您,和您断绝往来。”

    “有几分道理。”赵元承跷起腿靠回椅背上将假金印抛给他,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轻叩:“陆怀川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石青不解。

    “陆怀川不是这样狡诈凶残之人。”赵元承笃定道。

    石青不以为然:“你说的是以前吧?那个时候陆怀川确实挺好的,但人总是会变的,属下觉得这样的转变并不稀奇。”

    主子和陆怀川他们几个一起长大,他自幼跟着主子当然熟悉他们。陆怀川从前温和有礼,表里如一,确实是难得的君子。可也不代表他不会变得诡计多端啊。

    “再如何本性不至于有这样大的转变。”赵元承沉吟了片刻:“多派一些人手,去仔细查一查陆怀川这四年都做了什么。”

    “四年?”石青拔高的声音:“主子,之前那些小事属下随意领几个人就做了。您这一下要查那么久远的事可得要好些人,咱们的人都各司其职,还是大事要紧。一下要这么多人……您让属下怎么安排?”

    主子的吩咐实在叫他为难。

    “从各地抽调一些人手回来,务必查仔细。”赵元承吩咐。

    “侯爷那里……”

    石青迟疑。

    侯爷是不赞同主子和姜姑娘再有什么瓜葛的。

    “我来说。”

    暖光下,赵元承眉目澹清疏朗。

    “主子。”石青往前走了一步偏头打量他,大着胆子道:“您这样大动干戈,不会是对姜姑娘还念念不忘吧……”

    他很怀疑主子是不是真恨姜姑娘。明明要报复人家,自己却挨了一簪子。

    天底下哪有这样报复人的?

    赵元承薄薄的眼皮一掀,目光如利刃般扫了他一眼。

    石青一缩脖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是属下多嘴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赵元承叫住他。

    石青回头:“主子还有吩咐?”

    难道是想通了,反悔了,叫他不要去查了?

    “顺带把姜守庚这次的事也查一下。”赵元承又交代他。

    石青挠挠头应下,得嘞,不仅不反悔,还又添了一桩活计。他实在摸不清自家主子的想法,只能依言安排。

    *

    破晓,天光将将照亮大地。

    卧室里只点着一根蜡烛,有窸窸窣窣的穿衣之声。

    姜扶笙睁开眼,语气里带着睡意:“夫君。”

    “吵醒你了?”陆怀川动作一顿。

    “不是。”姜扶笙揉揉眼睛翻身朝着床外,脑袋枕在手臂上:“昨日我得罪了姨母,婆母今日会不会喊我去立规矩?”

    原本她是该每日到陆大夫人跟前去请早安的,但陆怀川心疼她,除了婚后第二日,她也就每月初一、十五才去春晖堂请早安,再跟着婆母一起去松鹤院。

    但她婆母不是省油的灯。有昨日那一遭,这一夜必然越想越气,估摸着要找她算账的。

    她倒不是怕,是懒得起争执,有陆怀川在就不必她出头了。

    “害怕了?”陆怀川挑起垂坠的床幔,见她发丝披散形态慵懒,心中爱极:“不如起床和我去衙门?我点了卯回来陪你去一趟娘那处。”

    他朝她伸手。

    “那敢情好。”姜扶笙正有此意,就着他的手起身。

    夫妇二人乘着马车到了刑部衙门。

    “你不下去?”

    陆怀川起身询问姜扶笙。

    姜扶笙弯眸摇头:“我在这等你。”

    “好。”陆怀川抚了抚她脸颊,满目宠溺:“我去去就来。”

    姜扶笙静坐了一会儿,便听陆怀川在外头唤她。

    “扶笙。”

    她撩开窗口的纱帘探出脑袋看他:“这么快?”

    “热不热?”

    陆怀川上前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侧眸瞥了一眼不远处高大的身影,面上笑意愈发浓郁。

    “有冰盆,我不热。”姜扶笙担心有人路过,往后躲了躲:“倒是你出了一头汗,快上马车来。”

    “好,我们去茶楼用了早茶再回家。”陆怀川笑着应了一声,再次看了那道身影一眼,提着袍摆上了马车。

    赵元承盯着马车消失在衙门大门处,拳头捏得发出“咔”一声。

    石青心一颤,偷瞧自己主子脸色,但见自家主子面色阴沉可怖,他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该死的陆怀川分明是故意的,看见他主子在这特意喊姜姑娘露头。不就是想告诉他家主子,姜姑娘这么早陪着他来衙门,他们夫妻很恩爱吗?

    赵元承面色冷凝拔腿往外走,满身杀伐之气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