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荣安王女离世几千年后,再一次庇护此城,解了城中危难。
白蛇无意中打开秘境,半刻钟内,无数人闯入其中,丰富了秘境中的色彩。
很快有人认出,秘境中是五千年前未亡的安国。
有贩夫走卒穿街走巷,有耄耋老人坐在巷口闲聊,有玩闹的孩童举着拨浪鼓葫芦跑过长街……
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只是没有色彩。
所有闯入秘境的人因多彩而与五千年前的人分割开来。闯入者能看见这些仿佛历史中的人,但摸不着也无法与之交流。
每一个没有颜色的人都重复着自己一天的生活,感知不到闯入者的存在。
“不是寻宝吗?宝呢?”
慕时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对着灰蒙蒙的人做鬼脸,但无人理会。
巫洵走在她身侧,耐心道:“每个秘境的布置和破解的方式都不同,源于秘境布置者的用意。荣安王女从小便是与众不同之人,她留下的秘境,定然不简单。”
路遇夫妻吵架,妻子站在门口朝丈夫泼了盆水。
慕时下意识躲避,后退一步,正好踩中闻人鹤的脚。
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看清是谁后,非但没有歉意,还质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不在场也就罢了。”闻人鹤振振有词道,“我若明知你随时可能遇险,还袖手旁观,将来如何跟师父交待?”
慕时白他一眼,往左挪动与他拉开距离,让巫洵横在两人中间。
巫洵侧目,“这位兄台,你明明是关心慕姑娘,何必要说得这么拐弯抹角呢?既容易让人误会心意,又惹了人姑娘不高兴。”
“你想多了。”闻人鹤别过脸,冷漠道。
巫洵叹了口气,又回头朝慕时道:“慕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的师兄其实是担心你的,你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是……”慕时轻嗤,“我不是明眼人,我眼瞎呗。”
巫洵:“……”
他只是不想在这奇怪的氛围做第三人,看似不可或缺,实则多余。
“在下绝无此意。”
“你个没脸皮的东西!说了不要赌不要赌,你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拿娃的救命钱去赌,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泼水的娘子怒骂,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那点钱不够给咱娃治病,我也是想着凑钱才去的!谁知老天爷不开眼,半点都不眷顾咱!我也想给娃治病,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呀!”
她的丈夫跪地捶胸,满是后悔和不甘。
娘子回头看向摇篮里瘦弱的孩子,掩面而泣,“这可怎么办哟,咱娃只能等死了……”
丈夫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钳住妻子的肩膀,“要不……要不你再去你娘家借一点,咱不能看着咱娃去死,你相信我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你还要去赌?”娘子不可置信,抄起水盆往他身上砸,“你个没脸皮!你个没良心!你个不知悔改的窝囊废!”
“我……我……”丈夫抱头鼠窜,嘴里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辩解着。
忽又锣鼓响,“感谢大家来贺我儿满月,内有好酒好菜,大家里边请!”
慕时三人转身。
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站在家门口,迎着客人,身边的妇人抱着熟睡的孩子,满脸慈爱。
幺儿满月宴,张灯结彩,门庭若市。虽无色彩,但喜气洋洋扑面而来。
并列的三人犹如界限,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这恐怕不是巧合。”巫洵轻声道。
慕时讶异抬头,抬手触摸,不知何时升起无色屏障,画地为牢,将他们三人困在了两个场景之中。
与此同时,半空中竖起点燃的一柱香,以正常的速度在燃烧。
慕时扫视一圈,眼睁睁看着无色屏障逐渐缩小。
“空间在挤压。”她肯定道。
巫洵向边缘走去,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往里挤,“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鹤环顾一圈,互不相干的两对夫妻重复着刚刚的画面。他若有所思,视线最终落在头顶的那柱香上。
“速度差不多。”
慕时点点头,“此香燃烧的速度就是空间缩小的速度。”
她左右张望,其他闯入秘境的人好像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只是场景不同。
有人身处两个姑娘之间,一个干活被爹娘嫌弃笨手笨脚,但依旧从早忙活到晚,另一个主动端菜时打碎了碗,不仅没被责怪,还因有为爹娘分忧的心而夸赞。
还有人身处两个即将上考场的书生之间,一个被叮嘱照顾好自己,另一个被督促一定要考上,不然这辈子就完了。
……
俗世生活千姿百态,处处都有对照。
“等这柱香烧完,这个空间也会消失。运气好我们会被弹出秘境,运气不好,就玩完了。”
慕时指向右边,一个闯入者头顶的香已经燃尽,其人被挤压得变了形,最终成了个黑点,黑点又迅速扩大,将他所处的空间变成了黑洞。
原本身处其中的人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是否健在。
然而相反的方向,另一个闯入者头顶的香停止了燃烧。
他处在两个过生辰的孩子中间,一个家人相伴,天真无邪。另一个对着爹娘的牌位三叩首,然后独自扒着碗,碗里是清汤寡水的长寿面。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两个场景慢慢相融,并且显露色彩。
“他怎么做到的?”巫洵困惑不已。
所有人都朝唯一成功的人看去,慕时也不例外。她感觉每一个空间都是被割成碎片的画卷,有的会被涂黑,有的会被上色。
所处空间越来越狭窄,三人挤到了一处。闻人鹤和巫洵背立,慕时原本和巫洵面对面,眼看要贴上,闻人鹤忽然伸手,将她揪走。
慕时在他胸前仰面,但他并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行为,甚至没有看她。
“师兄。”她踮脚环抱他脖颈,脑袋搭在他肩上,没有感情道:“我害怕。”
闻人鹤:“……”
她的身躯完全落入怀中,他动弹不得。
巫洵闻声回头,瞅了一眼,与慕时大眼瞪小眼。
“你要加入吗?”她邀请般地问。
巫洵迅速摇头,“不……不了。”
非礼勿视,他赶紧转了回去。
确定两个人都看不到她的眼睛后,慕时用自己的手遮在眼前,瞬现绿瞳,看向那个成功的闯入者,从他的记忆里寻找线索。
而他只不过是向那个已无家人的小寿星诚心诚意说了一句话。
“生辰快乐。”
小寿星拿筷子夹面的手顿住,蓦然抬头,笑容灿烂。
“谢谢,这是第一次有人祝我生辰快乐。”
他的话音一落,燃烧的香便停下了,色彩开始在他所处空间里蔓延。
“或许……”慕时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眼眸又只剩黑色,“荣安王女毕生心系百姓,希望她的每一个子民都能安康常乐。替她守护她的子民,便是破解秘境的关键。”
她侧目,盯着闻人鹤的侧脸,“师兄,你觉得是这样吗?”
闻人鹤有些心绪不宁,草草地“嗯”了一声。
“守护?”巫洵背对着他们问,“如何守护?给他们钱去给孩子治病?”
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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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否定,“可我们刚刚给乞丐银两的时候,那钱根本落不到乞丐的碗里。”
虽然如此想,但他还是试了试,将钱袋递给坐在门槛上掩面哭泣的妇人。
果然没用。
“给她钱并不能解决她的问题。”闻人鹤回过神,冷静道,“说不定会被她的丈夫偷偷拿起赌,而不是用在给孩子治病。”
“那该怎么办?”巫洵束手无策。
慕时尝试直接治好她的孩子,向摇篮里输送灵力,但被弹了回来。
“行不通。”她嘀咕。
闻人鹤垂眸,“或许问题不在孩子,也不在女人,而在那个赌徒。”
“你说的对。”巫洵镇定道,“如若他不戒赌,这样的困境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有一天会摧毁这个家。”
慕时歪头,“难道关键在劝他戒赌,改邪归正?”
“劝赌徒回头,天方夜谭。”闻人鹤冷声道。
慕时不服,“那你说该怎么办?”
他凉薄道:“不如直接把他杀了,办了葬礼就能收帛金,既有钱给孩子治病,还能为这个家以绝后患。”
慕时:“……”
也太简单粗暴了。
“那怎么能行?”巫洵否定道,“一个家没了男人,剩下孤儿寡母该如何生存?”
“难道这个男人有利于她们生存?”
巫洵噎住。
他倔强道:“解决问题岂能一刀切,与人相关,自该循循善诱,不然会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慕姑娘,你觉得呢?”
闻人鹤亦低头看她。
“我觉得……”慕时趴在闻人鹤肩上,“郎君你说的对!”
“那你们就去劝好了。”闻人鹤别过脸,无所谓道。
慕时感受到了他在偷偷推自己,好像在跟她生闷气一样。
巫洵蹲下身,试图与跪地捶胸顿足的男人交流。
“赌桌无情,你若能戒去恶习,回头是岸,那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男人指天骂地的动作顿住,蓦然望向他,“公子!公子您一看就是好人,我家孩子重病,您借我点钱吧,哪怕当牛做马,我也会还你的!”
“有戏!”慕时兴奋道。
巫洵拿出钱袋,问:“那你可保证,永远不会再赌了?”
“我保证!我保证!”男人急忙道,“其实我早就不赌了,可钱不够孩子治病,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唉!”
“我一定洗心革面,绝不再踏入赌场一步!公子您行行好,借我点钱给孩子看病吧!”
巫洵将钱袋递给他,男人欣喜若狂地接了过去。
钱袋一落入他手,头顶的香瞬间折断。慕时变了脸色,因为空间极速挤压,像有人推着她,强行将她摁进师兄怀里。
而且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处“不平”。
她慌张地抬起头,正好撞入他深邃的眸眼。
“师兄,你……”慕时微怔,“脸红了?”
闻人鹤僵住,目光躲闪。
他扭头,瞥见拿着钱袋逃窜的男人背影,掌心聚力,以通灵纵术之流光,缠绕其脖颈,瞬间绞杀。
头顶只剩分毫的香霎时熄灭。
巫洵抬头:“?”
这还真行?
“咳。”闻人鹤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近在咫尺的人,在窘迫中声音低沉,“可以松开了。”
慕时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松开他,背过身去。
陷入沉默。
巫洵各看一眼,心生古怪。
他没记错的话,刚刚是命悬一线吧,他们死里逃生就这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