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狗业火(二)
    《师弟可爱但白切黑》全本免费阅读

    侯府火势大盛,困在宅子里仆从们胡乱奔走,到处都是呐喊求救声。云水瑶在屋顶上观察着这些逃命的人,其中似乎没有沈欺尘的身影。

    侯夫人说他自幼身体不好,难怪要随身携带药丸,原来还真是个病弱的药罐子。大火烧起的浓烟滚烫呛鼻,寻常人或许还能多撑一会,换做是他……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云水瑶摇摇头,提前为他哀叹一声:“看在你那么大方的份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皇帝与沈皇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对宣平侯一家爱屋及乌,曾批下特许,宣平侯却不敢逾矩,宅子建得中规中矩,并不似外界传言那般奢靡无度。

    云水瑶最后环视一圈,丝毫不犹豫地原路返回。这时璩然起了一阵大风,炎炎火光相连蔓延成一片火海,楼阁在火中轰然坍塌,溅起足有几尺高的火浪,拦住了去路。

    她听见热浪中传来小灰的声音。

    【这里快要烧塌了,得想办法赶紧出去才行。他手上还有几发暗器,你别靠他太近了。】

    ……暗器?难不成想杀他的人都追到火场里来了?

    借着大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云水瑶暂时没办法对他下手,但还是挺乐意去瞧一瞧这出好戏。

    她不用任何术法,笔直穿过溅起的火浪,镇定自如,毫发未伤。

    ***

    庭院间火光冲天,把周围照得通亮,肉眼可见有热浪在空中浮动。烧塌的漆柱砸进假山小池里,水珠迸溅,一支长箭“嗖”地破风而来,箭羽上沾了几滴水珠,深深钉在那漆柱上。

    “听闻世子自幼体弱,故不善骑术与射艺。”黑衣人挟持人质站在水池边,倒下的漆柱与他仅有短短两尺距离。他瞥了眼射偏的箭矢,忽地嘲讽笑起来,“还是不要随便乱开弓,免得误伤了吧?”

    身后是熊熊火海,将沈欺尘的侧脸勾勒出玉色氤氲,他握紧弯弓,不急不慢地说:“正因不善才要勤加练习,你既笃定我射不中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小灰浸在池子里将自己浑身都打湿了,忍不住催促他。

    【别管他们了,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被挟持的人质是沈欺尘的侍卫,黑衣人料定二人主仆情深,横剑在他脖间,哂笑道:“好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不开口求求他救你?”

    那侍卫满面惧色,抖如筛糠,却不是害怕威胁他性命的绑匪,他直直盯着沈欺尘,双膝发软差点滑跪下去,齿间发抖:“世子,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我母亲还病着,她在家里等我去给她买药,我不能……”

    “你脑子有病啊!”黑衣人单手将他提起来,揪住他的衣领,“求错人了吧,给老子清醒点,现在要杀你的人是我!”

    “不、不是……”侍卫猛然用力挣开他,“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沈欺尘不住地磕头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世子你放我过吧。”

    沈欺尘端详着他,眉眼在朦胧的火光里,显得格外平静柔和。

    世人都道宣平侯世子温柔纯善,性情温和,但这同样是能轻易伪装出来的假象。侍卫面朝向他,脑袋磕得鲜血直流,悔不当初,“世子,求你看在我母亲的份上饶过我吧,我日后一定——”

    没机会了。

    长箭穿过他的咽喉,余下的话语淹没在汩汩冒出的鲜血中。

    沈欺尘射箭时没有半点犹豫,如似射杀一只不值钱的野兔。他收弓看向黑衣人,轻声笑了,善意地说:“威胁我,至少也得找个对我有价值的。”

    侍卫一头栽倒在黑衣人眼前,死不瞑目。黑衣人怔然片刻,半眯着眼,重新审视起沈欺尘。

    “世子当断则断,真是好魄力。”他倏忽一笑,阴恻恻地说,“前几日我在街上见过一条老狗,孩童调皮抢了它的饭碗,主人去给它抢了回来,结果它竟然把怒火发泄在主人身上,扑上去一通乱咬。这种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咬的下贱东西,世子,你说它算不算得上是条疯狗?”

    “算不算得上你该去问它的主人。”沈欺尘眼里浮起一点散漫的笑意,偏偏他眉眼温柔惯了,看上去并不像在讥讽。他声音清缓,仿佛意有所指:“我做不出谋害同伙的事情,也没资格评判一条狗的对错。”

    黑衣人眼中一凛:“你早知道了?”

    他踢开面前侍卫的尸体,心中暗骂一声废物,又问沈欺尘:“为何不早杀了他?”

    “我若杀了他,还会再有下一个。”沈欺尘善解人意地说,“不如留下他,省得大家麻烦啊。”

    降下大火的天狗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早不见了踪迹,留下满城的狼藉。坊间百姓呐喊声愈演愈烈,云水瑶坐在屋顶上不受其扰,托着下巴专心看底下两人对峙。

    黑衣人自认修为在沈欺尘之上,可惜今夜来得匆忙,没带多少辉石。

    “你竟然知情,倒难为你装了这么多年。”他丝毫不敢懈怠,紧盯着沈欺尘,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夹着尾巴做人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想报仇是也不是?其实你恨不得让他们都死了,可是你不敢,你想活命。”

    “卑微如蝼蚁尚且惜命,又何况是人呢。”沈欺尘不为他所激怒,“我生来就是这条贱命,想活下去也不是什么为人不耻的事。”

    “贱命?我看未必吧,你命格可好着呢。”黑衣人一哂,将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扔,索性破罐破摔,道:“反正今晚是活不成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动手吧。”

    沈欺尘眸光淡淡落在他身上,无动于衷,构不成任何威胁。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黑衣人讥笑一声,弯腰捡起自己的剑,“今晚先放你一马,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他用掉最后一颗辉石,御剑飞身而起,刚越过屋顶,两只箭矢紧随其后射中了膝窝,他吃痛卸力,从天上摔落下来,剑倒是兀自飞走了。

    大火还在烧,风愈强劲,到处都能听见火焰燃烧的爆裂声。沈欺尘慢慢走到他身前,低垂着眸,轻声对他说:“放过我?你真是好天真啊。”

    “没人教过你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心慈手软么?今日你放过我,以为我便会感恩戴德么?”沈欺尘冷眼睨着他,火光冲天,阴影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眉眼带着的笑都变得虚幻,“你们全都好天真啊,以往所有的‘仁慈’都会化为一柄利刃,来日会由我一刀一刀扎回去。”

    黑衣人忍着腿上的剧痛,抬头瞪向他:“你居然真的敢对我动手!”

    沈欺尘莫名笑起来,他看着黑衣人狼狈的脸,笑出了声:“敢啊,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

    沈欺尘弯下腰用弓弦勒住他的脖子,像栓狗一样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