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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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变得这般快,贺兰辛还有几分未缓过神来,怔怔地接过奏章打开来看。只见其上条分缕析地将变法内容写得清楚明白,叫人一看便知其用意。

    此外,原本整洁的奏章上的空白处,用朱批勾勾画画地批注了许多,笔记龙飞凤舞的,一看就知是她所写。

    夏元璐所书变法内容虽好,却夹杂着一丝文人天真,从中可知其对各地实情所知不深,颇有几分纸上谈兵之感。

    她修改后的内容便弥补了这些不足,使得良法初具雏形,更为切实可行。

    大致看完之后,他询问道:“陛下想要变田制,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届时必生动荡。陛下可想好了自何处始?”

    “自古变法想成,无不自吏治始。”段曦宁正色道,“自朕登基之后,重压之下,如今已无官吏敢肆无忌惮地贪赃枉法,可少后顾之忧。接下来,便是别的妨碍朕的绊脚石了。”

    这般说着,她忽然问:“倘若让你以云京十六卫对抗天下士族,有几分胜算?”

    “这……”听得她话中之意,贺兰辛迟疑,“陛下想对付士族?”

    段曦宁嗤笑:“他们在朕打下的江山里,占着朕的土地,役使朕的百姓,挡着朕的财路,朕不该对付他们吗?”

    贺兰辛提醒道:“此举若动摇士林,只怕于我大桓文治雪上加霜。”

    这些士族大多把控着读书授业,在士人中声望极高。这也是先皇当年能留着他们并未彻底铲除的缘故。

    如今大桓本就文官紧缺,若是彻底得罪士林,难不成日后都要靠没读过什么书的粗野武夫理政吗?

    “未必。”段曦宁指尖轻叩桌案,双眼微眯了眯道,“或许,朕与父皇都将他们想得过于重要,本末倒置了。”

    “倘若他们当真个个如吴兴沈氏那般,自是值得忌惮。可前朝末年,这些士族嫡枝皆已覆灭,留下的多为难成大器的庶枝。朕为何还要瞻前顾后?”

    “这些士族和他们的拥趸,不过是觉着,我大桓同当年北朝那些小国一般,国祚难长,不像士族一般长久。那就让他们看看,到底谁能比谁活得长!”

    贺兰辛听了若有所思,又问:“此乃陛下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

    段曦宁半开玩笑道:“既是深思熟虑,也是一时兴起。”

    毕竟她早就想动手了,只是一直在犹豫,不敢轻易下刀,听了沈渊之言,才真正下定决心。

    士族所愿,定是如梁国那般与皇族共天下,累世公卿。

    如此王朝,焉能长久?

    迟早都是要你死我活的,不如就由她来除这巨蠹。

    反正大桓如今也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好扫净庙堂,为日后铺平道路。

    闻言,贺兰辛不再多说什么,坚定道:“陛下但有吩咐,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陛下总要师出有名,占尽大义才好。”

    “师出有名吗?”段曦宁若有所思,“会有的。”

    若士族皆如沈渊所言般金玉其外,揪他们几条罪状岂非易如反掌?

    再说,向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若除士族能顺应民心,即便不能师出有名又如何?

    只是,她未能想到,让她能够师出有名的由头会来得这么快。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相反,她更喜欢急事缓办,越是重要的事,越能沉得住气按部就班地来。

    与贺兰辛聊过之后,她依旧该如何如何,无人能看出她有什么变法或是扫除士族的念头。

    即便是写出变法奏章的户部尚书夏元璐,都还在担心陛下不会采纳,内心总有几分忐忑,又不好追问。

    这天夜里,段曦宁如往常一般,依旧批奏章到很晚才歇下。

    刚躺下有了些许睡意,迷迷糊糊地就听见外面传来伏虎的喧哗:“素筠姑姑,我要见陛下,有急事!你快让我进去!”

    素筠赶紧拦住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面闯的伏虎,劝道:“伏虎,陛下方才睡下,莫要惊扰,有何事明日再议吧。”

    “不行。”伏虎管不了那么多,一向对素筠礼敬有加的他竟要将素筠蛮横推开。

    “伏虎!你要做什么!”素筠守着半步不让,呵斥道,“这可是陛下的内寝!莽撞什么!”

    若叫人知道外臣深夜擅入女皇内寝,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

    他不要脸,陛下还要。

    “我真的有急事儿!快让我进去!”

    伏虎刚焦急地吼着要硬闯,里面就传来了段曦宁不悦的声音:“伏虎,滚进来!”

    伏虎登时安静了下来,看了看素筠,推门进去。

    素筠自是不放心,也赶紧跟着。

    段曦宁穿着外袍坐在外殿,满是被搅扰的不悦,见伏虎眼眶通红,斥责的话噎了回去,只问:“半夜毛毛躁躁的闯进来,何事?”

    “陛下。”伏虎给她呈上了一封信,“是姝华姐姐的信,夜里送来的,送信的人说她或许不好。”

    “姝华的信?”段曦宁惊得站起来,一把夺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差点儿没站稳。

    抓着来扶她的素筠,几近慌乱地吩咐:“快!素筠,传太医令!”

    素筠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急忙扶住她,连连应道:“好好好,臣这就去,陛下莫急!”

    伏虎愈加不安地问:“陛下,姝华姐姐到底怎么了?”

    段曦宁将手里的信递给他看,面上满是沉痛,气息中带着些微的颤意:“姝华……病重……”

    她年少时要学的东西很多,极少有功夫同京中千金来往。偶尔能见到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时,却是话不投机,因而难与年龄相仿的大家闺秀交友。

    其中却出了一个例外。

    在她的及笄礼上,她遇到了一个饱读诗书的姑娘,经史子集皆能头头是道,见解独到,为人豁达开朗,与她颇为谈得来,一见如故。

    那时她已去了军中历练,闲时还要帮着父皇打理朝政,忙得很,私下里只能同她互通书信。

    年纪更小闲工夫多的伏虎便成了她们之间的信使。

    那是扶风班家的姑娘,名叫班姝华,比她年长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