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九幽祭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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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飞纽约的航程至多五个小时,此刻每分每秒都被浓浓阴霾笼罩。

    面对昏迷不醒的少女,检查不出头绪的医生们大气不敢喘,生怕下一秒就被脸色骇人的雇主直接扔下万里高空。

    纽约时间晚上十一点,私人飞机抵达位于纽约长岛的庄园。

    这里拥有一支最了解容乔身体情况的顶级医疗团队,七年前梁钺花重金组建的,每年高达九位数美金的佣金只服务她一个人。

    管家、医护都早已在等候,团队中的外籍医生检查过后,也结结巴巴地给不出答案。

    梁钺眼底骇红,神情可怕的要杀人。

    “赵立文到了吗?他他妈到底堵在哪条路上?!叫人给警署打电话,给他开道!”

    赵立文是容乔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也是最了解容乔病情的人。

    七年前,容乔因为一场严重车祸几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也是赵医生给拉回来的,现任职于寰亚投资设立的顶级医疗研究中心,收到消息后正立刻动身赶来。

    匆忙赶到后,屏退其余人,赵立文着手检查。

    与刚才不同的是,房间角落里点上了一盏灯,萤火幽幽,飞入容乔的心口,慢慢地,从容乔胸口处生出一条诡异的红色血线,犹如有生命一般变幻出千万条,将昏迷的女孩温柔包裹升至空中,仿佛某种古远的血肉怪物。

    “糟了!是供养容小姐的祭魂灯出了问题!”

    等两个人火速赶到放置九幽祭魂灯的小楼,果然看到原先案几上摆放的七盏不知为什么变成了六盏,梁钺挥手唤来李管家。

    “这怎么回事?摆在这儿的灯呢?”

    管家属于东亚男人中身材比较矮小的,汗水顺着下垂的眉毛淌:“殿殿殿殿下,原先放在这儿的祭魂灯被容小姐的朋友打碎了一盏。”

    “什么?!什么时候碎的?!”

    管家差点被梁钺这一吼吓的晕过去:“是、是…是一周前…”

    “你在这儿给我挤牙膏?!谁打碎的,怎么碎的!一口气给我说清楚!”

    “是,是,殿下….”

    李涂吞了口口水:“殿下,是这样子的,前阵子容小姐为了庆祝毕业,就邀请了几个好朋友来家里玩,那天不知道是谁走错了房间,撞倒了灯,当时就给摔碎了….”

    “什么?!”梁钺一脸惊怒。

    “你知不知道这些灯是她的命!她要请我管不了,但我要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交代过没有,就是天塌了这栋楼也谁都不能进!你是怎么守着的?!”

    梁钺的怒火不是一般妖鬼能承受的,管家白眼一翻,一条鼠鼬尾巴在屁股后“砰”地一声冒出来,哆哆嗦嗦就往下瘫,幸好被一旁的赵立文一把扶住了!

    “殿下!您先冷静!李涂要是吓晕了我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好、好,我冷静,继续说!”

    李涂深吸一口气,又活过来点儿。

    “殿下,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本来容小姐邀请的都是亲近的同学,但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容小姐在这儿消息传了出去…一大堆京市来的太太小姐天天排着队上门要探望容小姐…”

    “来的人多,她们不是办画展就是约打球,还都是京市有头有脸人家的,她们根本不管容小姐想不想见,容小姐精力本来就浅,爱睡懒觉,可那些人也不听,每次一大早就来,闹得容小姐不得不分出精力陪着,几次下来就累的…”

    “你说她去陪谁?陪她们?”

    梁钺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字一句像霸王龙喷火:“谁他妈叫容乔去陪的?!”

    李涂白眼一翻,又要吓晕,梁钺直接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

    “李涂!你敢给我晕过去我就扒了你的皮!她们还做了什么?!你给我一字不差的倒干净!”

    “她们…她们常常一大早天不亮就来,叽叽喳喳的,要容小姐陪着聊天,喝茶,打高尔夫…她们说的话也难听,嘴上没个顾忌,说是要看看您、看看您当宝贝养在国外的小情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是怎么勾、勾引的您…”

    “你、说、什、么?!”

    听到这儿,梁钺的脸色彻底变的恐怖极了,他指着李涂的手指都止不住地打颤。

    “殿下!殿下!您要息怒啊!”赵立文撒开李涂,又赶紧扶住梁钺。

    “我他妈息个屁怒!”

    梁钺一把推开赵立文,猛地抬腿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千斤重大理石茶几,冰裂的黑石在寂静的深夜里如一道惊雷般轰然碎裂。

    连带着连接花园的十几面落地窗也被这股可怕威压瞬间震的粉碎。

    “一个个都他妈打哪儿冒出的货色!竟敢到我的家里发疯撒野!竟敢叫我的心肝儿去陪!都他妈是活腻了找死!”

    “——还有你!我叫你在这儿守着,你给我守的什么东西?!想死是不是,本座先送你一程再找他们算账!”

    梁钺一把钳住李涂的脖颈。

    “殿下!”

    赵立文大惊,拼死去拦。

    “殿下!李大人虽然胆小,但这些年一直恪尽职守的保护着容小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殿下您息怒啊!就算要杀,也先听李大人把话说完!说完再杀也不迟啊!”

    濒死的李涂朝赵立文投了个“我谢谢你”的眼神,嘴溢鲜血,艰难道:“殿、殿下,不是我不想拦,他们之中…有妖!而且、修为远远在我之上…”

    “你说他们之中有妖?”

    李涂一屁股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是,咳咳!殿下,但以我的修为看不出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咳咳!那人法术高强,竟能轻而易举破了楼外的结界,应该是专门朝着祭魂灯来的…”

    李涂作为一只千年鼠鼬精,放眼妖界,虽算不上什么修为极高的妖怪,但绝也不是会被人随便碾压的级别。

    “所以容小姐走的那天..咳咳!我没拦,也怕打草惊蛇,只等殿下回来定夺,但我没想到,容小姐会突然昏倒…是我失职…”

    赵立文把瘫倒的李涂从地上搀扶起来:“李大人,下次想活命可以把这段挪前面说!”

    梁钺面色沉戾,脚下黑石碎片咯吱咯吱作响,像狱海终年焚不尽的尸骨。

    “行啊,这是我前脚刚走,后脚就给我塔戏台子唱开了,都什么玩意,也敢来我家里放肆。李涂,你刚才说,那帮人还要来?”

    “是…殿下,就是明天,说是办画展…殿下,我们要不要把她们赶出去?”

    “赶什么赶,来者是客,当然要好生招待。”

    梁钺狞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跟天借了胆子,敢到本座的地盘造次!”

    *

    容乔突发高烧昏迷,又做了那场熟悉的噩梦。

    梦里,仿佛回到了千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围杀,数十术士围成诛妖阵法,她被锁链困在中央,钗环凌乱,九尾也被尽数斩断。

    在一声声凄厉尖叫中,幼弟小七在她眼前被人剥去皮毛,万箭穿心,坠下无尽忘川。

    她双目血红,嘶吼发狂,天地霎时无光,她毫无设防地被一把银光如霜的剑当胸穿出。

    男人束发金冠,眼神悲怆,满手鲜血,犹如她流下的满眼血泪。

    “夫…夫君?…”

    她不敢相信。

    “娇娇…孤失言了…来世…来世……”

    啊——!

    九尾狐凄厉惨叫撼天裂地,天空染成血红色,她元神俱碎,魂飞魄散…

    作为天地间唯一一只九尾,她乃上古神兽,眼前这个将剑狠狠刺进她胸口的男人,是大周的太子周钰,也是在人间爱她如珍如宝的夫君。

    不久前他才陪她过了生辰,祈愿白头偕老的花灯未灭,她从未想过,这最后的一剑,会是他…

    当年他在翠云峰救下她时,明明许诺过他会一辈子护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胸口如同刺进了那把故剑,容乔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怎么了宝贝?做噩梦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安抚着,宽阔安全的肩膀犹如遮挡一切风雨的港湾,为她隔绝了呼啸的惨烈凄号。

    “别怕,梦里都是假的,当不得真的…”

    梁钺低沉的嗓音像穿越了千年的雨声,将容乔的神智渐渐拉回现实。

    她胸口起伏,看着窗外树影摇动…

    千年时光如梭,这里已经不是大周王朝了…

    “你发烧了,是不是还难受?我摸摸…”

    “阿钺!”容乔扑进梁钺怀里,“我好怕,我梦到有鬼,有鬼在追我,赶不走,他们都围着我,要吃掉我…”

    她抽泣着,贴紧男人的怀抱。

    “不怕不怕,乖,我在呢,梦都是反的,再说了,这世上哪儿有鬼,都那帮拍电影的吓唬人的,不怕了啊…”

    男人轻柔地拍着怀中人的背,撇了一眼门口驻守的阴兵,干脆转移话题。

    “来,我摸摸你还烧不烧了。”

    干燥的手掌抚上容乔的额头,他松了一口气,“还好退烧了,你真吓死我了。”

    “喝点水润润嗓子,你晕倒那会儿,真吓得我魂都飞出去了…”

    “你说…我晕倒了?”

    “可不是,我正给你拿睡衣,你就晕倒了,一声不吭的,幸好是没事,要是出了事,我非得收…”

    梁钺一个“拾”字还没出口,低头就看见容乔一双因为生病蒙着湿气儿的狐狸眼,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收什么?”

    “…我非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不行。”

    梁钺搂紧她,抱在怀里叹气:“你说你,你叫我怎么说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怎么不知道和我讲?”

    气的他现在心肝肺都是疼的!

    “我和你讲了…”

    “讲什么?”

    “就昨天晚上!”她委屈的控诉:“我和你讲了,我讲她们欺负我,我不要回来,可你一点也不听…”

    梁钺硬是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容乔说的是她在车上喝醉时闹的那一出。

    “祖宗,你那也叫讲?”

    梁钺惊了。

    “怎么不叫,我讲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根本懒得听了?那我不讲了,随便你骂我好了。”

    她堵气,作势要推开梁钺。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宝贝儿,你说这么大的事,你嚷嚷那两句能概括吗?”

    “怎么概括不了?”

    “这,这告状还要我教你?”梁钺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受这么大委屈,你不添油加醋的和我说就算了,也得挑着重点的说啊!你就哼唧那两句,还踢五挠六的,给我抓的一脸花,我还以为你故意搓我火儿呢!”

    “我搓你什么火儿,明明是你先朝我发火。”

    “我那不是…”

    “我病了难受,不想和你睡一起,你去对面睡。”

    她用力地推了下梁钺,梁钺一看她生气了,忙又贴上来:“别别别,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赶我走了一会你半夜要是不舒服,谁伺候你。”

    “反正不要你管。”

    梁钺继续哄:“宝贝儿,别气了,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吗,平常我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讲,居然让那帮子东西欺负了,我能不气吗,刚才李涂跟我的说的时候,我气的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

    何止如此,容乔在他这儿一向是开口要太阳他都没舍得给过月亮,竟然让那帮杂碎欺负到家都待不下去,他都火的差点要杀人了!

    “谁说你舍不得,你可舍得了。”

    “我…”梁钺张口想解释,后又哑口了,男人罕见地沉默了好大一会。

    “这事确实是我不好,我…”

    他叹口气:“你说我平常挺敏锐一人,尤其对你,怎么昨天就没个眼力见儿,连你受委屈了也没看出来。”

    他亲吻着怀里的容乔的额头,语气里尽是自责:“要不你可劲的再骂我两句吧,让我醒醒神,保证下次不再犯。”

    “真可以骂?”

    “骂吧,随便骂。”

    容乔说:“你真是大王八蛋!”

    梁钺点头,认了。

    容乔又问:“可以打吗?你昨天都有打我屁股。”

    梁钺点头:“可以,打吧。”

    “哐当”一声,男人被容乔一脚踹下了床,那速度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力道,门口驻守的阴兵都惊了一跳,差点要握刀闯进去。

    “不是宝贝,你下死手啊…”地上的梁钺龇牙咧嘴扶上床沿,又把震掉的台灯放回床头——刚才正砸在他脑袋上…的伤口上。

    “没事吧阿钺?!你怎么睡那么边的地方,我就是想推你一下…”

    她也没想过还有连锁反应。

    额头又冒血了,梁钺倒不在意,他熟练地从床头抽屉里找出消毒棉贴:“我怎么睡那么边的地方,我愿意的,我看这床买再大也没用,你看我睡得地方大你就难受,不是挠就是踢的,没事,我习惯了,我就配这么点地方。”

    “……”

    大概是动物的领地意识都很强,容乔又是上古神兽,这方面的“占领”是本能。

    “我给你贴吧。”

    她帮梁钺头上的伤处理好,梁钺又上床搂着她,“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他在她颈后落下一吻,当然,谁也不敢猜测太子爷口中的“交代”到底分量有多重,只怕京市又要有几家要大祸临头了。

    “还是不高兴?”

    梁钺看她蹙拢的眉:“是因为他们还打碎一盏你的灯?”

    他这句话一出,容乔才有了点反应。

    “嗯…”

    “我知道你喜欢那些灯,放心,不就是几个漂亮的摆件吗,我已经派人去国内找了,就是找不到,大不了投条生产线,我保证再给你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摆上,好不好?”

    他这样说,可容乔脸上却没有展露半分笑颜。

    “才不是什么摆件…”

    “那些灯是七年前你找大师特意为我点的,是祈求我平安的,它们陪了我七年,灯火从未灭过,现在好端端的突然被人打碎了…算了,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和梁钺说他也不懂,他怎么会知道那些灯可不是什么糊弄鬼神的摆件,那是三界罕有之珍宝,是能帮她凝魂聚魄的法器,是她现在全部的依仗。

    “乖,我会请那位大师再给你点一盏的。”

    “嗯?”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