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介本就时刻注意着那几个武吏的反应,一见他们变色,立刻便朝粮仓里面钻。
此时仓门不过开了一条小缝。沈介仗着自己瘦削,竟直接侧身溜了进去。
那几个武吏慢了一步,抓了个空,却又因为身穿皮甲,一时被堵在门外。
等到他们七手八脚地推开大门,冲进去的时候,早不见了沈介的身影。
带头的守卫厉声下令:“关门!我就不信他跑得掉!”
众武吏便又手忙脚乱去推门,刚一转身,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气势汹汹的马队,已经近至眼前!
其冲势之猛,显然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众武吏哪里还顾得上关门,只能各自匆忙闪避。
一时间粮仓门户大开。
孟霁一马当先,竟是直接冲进了粮仓里面!
她打眼一扫,这里说是小仓,里面却也着实宽敞,十来个粮窖错落有致,窖与窖之间的距离,宽到足以跑马。
就是这么一顿的瞬间,身后那些武吏已经反应了过来,纷纷大嚷起来。
“有人抢粮!”
“有人抢粮!”
“快来人呐!”
“快来人呐!”
仓外巡逻的武吏们听见动静,也都抄着兵器往这边扑来。
马海阿图反应更快,迅速将扎进粮窖的队伍重新集结起来,重又朝门外冲去。
于是,门口那支刚刚合拢过来的武吏便又不得不再度四散逃命。
孟霁见自己的部曲稳操胜算,心中稍定,这才扭头朝着粮窖内部吼了一句,“涧松!你在哪?”
“我在这里!”几乎是立刻,沈介的声音就从某个粮窖后传来。
他的声音掩在门口的冲杀声中,不大分明。但孟霁耳目素来上佳,当即辨出方位,打马循声而去。
转过两个粮窖,就见沈介也正贴着粮窖墙朝外奔来。
一见了孟霁,沈介方停住脚步,他一手撑着粮窖墙,几乎喘不过来气,“我都……看了……所……所有的粮窖……都上了锁,得……得找一下……钥匙在谁身……”
然而沈介话还没说完,便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孟霁翻身下马,自腰间抽出短刀,随意寻了处粮窖,竟是猛地劈向了门锁!
手起刀落间,门锁金光迸溅,铜链应声而断!
孟霁拆了锁,一扭头见沈介还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的刀没事?”
“我的刀?”
孟霁抬起短刀,沈介看得分明,莫说断裂,便是半点豁口都没有的。
孟霁解释道:“我这刀是诸葛丞相赐给我祖上的,据说是神刀浦元亲手打造的,虽然不是削金断玉的神兵,但也是很结实的。”
她说着还刀入鞘,一把拉开了粮窖门。刹那间,那堆成山一样的、黄澄澄的黍稷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孟霁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前他们在外面看,还不觉得什么,孟霁甚至觉得一个粮窖也没比她之前囤放粮食的房间大多少,此时一看,粮窖根本不止是地面上的建筑。
地底下也挖了个只比粮窖小一圈的坑,全被粮食填得满满当当,也不知有多深。
然而孟霁在短暂惊讶过后,心底便是陡然腾起一把火来,“罗尚有这么多粮,竟坐视百姓困饿而死!”
“明彻,咱们得快一点。”沈介瞥了眼门口的战况。
粮仓武吏平日最多对付对付那些途穷的、手无寸铁的百姓,那并不需要废多少气力。
面对这群剽悍的南蛮子,武吏曾经的优势荡然无存,更何况对方还是骑在马上的,他们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眼瞅着已经倒下好几个同僚,众武吏心中惧意已生,竟是根本不敢硬上,早已退出了粮仓。
不过他们也没有逃散,尽都堵在门口,估计是打着把他们堵在里面,以待外援的主意。
马海阿图他们也停止了冲刺,双方只隔着仓门对峙。
“若是罗尚派兵来援,咱们就麻烦了。”沈介催道。
孟霁点点头,“随便烧两个粮窖,咱们就冲出去吧。”
她说着便又步出粮窖,扬声去唤人,“阿哈嗼!把油拿过来!”
“是!”阿哈嗼立即招呼了几个部曲,一同拨转马头,冲到孟霁身边,从马上将装着油的皮袋取下。
然而当阿哈嗼冲进粮窖,看见那些金灿灿的粮食,一颗心也抽痛起来。
“要是这个粮仓归咱们,施粥的时候,我就不用天天数着米了。”阿哈嗼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委屈。
孟霁心中忽然一动,他们的目的只是制造混乱,可谁说,只有烧掉粮仓,才能制造混乱呢?
*
粮仓附近的街巷里死气沉沉的。
这一方安逸的水土养出来的,那些充满生气的,没事儿就瞎乐呵的老老少少们,早已死的死,逃的逃。
剩下的那些,或是实在体弱,或是负担不起路途的开销,便只好尽力地把自己缩起来,缩得不起眼一些,再不起眼一些,以免再招来什么抢掠。
不管是拉壮丁还是抢钱粮,他们都承受不起了。
他们的生活已经脆弱到了极致,就像是雨水砸在水坑里激起的一个个小水泡。
只要有顽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上那么一下,就会整个炸开,再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当他们匆匆地在街头走过时,每一个人的头上都顶着挥之不去的,死亡的阴影。
可是人的情绪总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是以一首童谣便悄悄咪咪地在百姓间传唱开来。
“李特尚可,罗尚杀我,平西将军,反更为祸。”[1]
然而当一个小童忽然在街头唱起来的时候,他的家长吓得当即一个巴掌抽了下去,“瞎唱什么!不要命了!”
跟小童嚎哭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声口音奇奇怪怪的大喊——
“粮仓放粮了!快来领粮食!”
一开始没有人理会那汉子的叫嚷。
“那人莫不是犯了疯病了?”那小童的家长蹙眉看过去,“官仓向来是只会往里吃粮食,何曾有过往外面吐粮食的?”
“可不是嘛,”有人附和,“这人是失心疯了么?”
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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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去看看总是无妨的。
此时的州牧府中,罗尚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相较于罗尚那身光灿灿的蜀锦衣裳,来人只是普通兵卒打扮。
按理说,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州牧府的座上客的,更别说还得到刺史的亲自接待。
罗尚也是这样想的,是以他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凭几上,却丝毫没有让来客坐下的意思。
他甚至连头都不曾抬,只是把玩着手中一只玉杯,慢声问道:
“是李特叫你来的?”
“是,”来人看起来却并不在意罗尚的怠慢,反而客客气气地递上一只老大的食盒,“我们将军让小人把此物奉上。”
立刻便有仆从接过食盒,放在了罗尚面前的几案上。
罗尚斜眼一看,那食盒是个上品的漆器,黑底金纹,十分精美。
不过那是对这些流寇来说的,对罗尚来讲,这个漆器多少有些粗劣。
到底只是流寇,没见过好东西,罗尚这么想着的时候,面上便露出了几分轻蔑之意。
但他好歹没有口出嘲讽,只是扬了扬下巴,让仆役把这礼物收起来。
仆役刚要拿起食盒,来客便出声阻止,“这是我们将军的一片心意,还请罗刺史赏光,打开来看看。”
仆役便弓着腰朝罗尚看去,见主君略略点头,这才轻手轻脚揭开了食盒的盖子。
食盒一揭开,仆役一时好奇,偷摸往里面瞟去,就是这一眼,竟将仆役骇得惊声尖叫起来。
他面上的血色陡然褪去,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推,便将那食盒推倒了。
罗尚还不及反应,食盒中便有什么圆溜溜的东西滚了出来,直滚到了罗尚的身上!
罗尚定睛一看,那竟是三颗血糊糊的人头!
罗尚吓得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
来客却依旧只是垂首立在那里,似乎并没有看罗尚笑话的意思。
“你!李特这是何意?!”罗尚指着来客,手都在发颤。
来使看起来依旧是那么毕恭毕敬的模样,“昨夜,这三位夜袭我营寨,被我军一锅端了。将军命我将此三子首级奉上,还望使君笑纳。”
罗尚心中一惊,忙用脚尖拨动那三颗人头。待他看清这三人模样,当即却是胆裂心惊。
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将张显、督护田佐。
都是他派在前线抵御李特的将领!
那一瞬间,罗尚整个人如同被浸泡在冰水中,动也不能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主将已死,他的主力怕是也没能保住。今后却不知要如何同李特相抗。
就在这个时候,有下吏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却是来不及行礼,便朝罗尚嚷道:
“太城武库遇袭!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支骑兵……武库……武库被他们一把火烧了!”
然而不待罗尚反应过来,另又有一下吏冲了进来,“少城粮仓遇袭!有一帮劫匪引着一帮刁民,冲进粮仓抢粮!”
“此虏欺人太甚!”罗尚目眦欲裂,恨恨咬牙道。
“使君!可要发兵前往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