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介听出了孟霁声音中透出的严肃,当即听话地站定了。
但见孟霁似乎半猫下了腰,将刀高高地举了起来,之后她便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也不动。
沈介也不敢出声,他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打扰到孟霁。
昏暗的林中,能看到的实在有限,沈介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依然看不清楚孟霁到底要做什么,反而搞得自己眼睛都酸了。
就在他实在忍不住,眨巴了一下眼睛的功夫,孟霁的刀赫然劈了下去。
像是跺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噗呲”的一声响。
接着她躬下腰,从地上拾起了个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的腰上。
“成了,走吧。”孟霁说着,又拉起了沈介的手腕。
又走了不知多久,密林终于到了尽头,他们钻出林子,好像一瞬间天就亮了起来。
甩掉头顶那沉甸甸的黑暗后,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晴空碧天之下,孟霁只觉心情大为舒畅,她张开胳膊,浑不顾一头一身的碎叶子,做了个拥抱苍天的手势,跟着仰天长啸了一声。
沈介就没这么惬意了,他的目光落在孟霁的腰间,那张原本充满灵气的脸,此刻竟是有些僵硬。
孟霁腰上有一条三指宽的长蛇!还挺长的,尾巴就绕在孟霁的右腿上,似乎还在缓缓蠕动!
察觉到沈介那一瞬间的僵硬,孟霁笑嘻嘻地收回了胳膊,“没事,脑袋已经叫我砍了,不咬人了。”
分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孟霁也长大了许多,连她的模样也有了变化,可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分明还是当年那个抱着小云豹的脖子,跟他说“没事,它不咬人”的小姑娘。
“咱……咱们晚上吃这个?”沈介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架。
孟霁的笑容变得更大了,“对,往前走应该有水源了,咱们到时候把皮扒了,烤着吃。”
孟霁说完便又拉住了沈介的手腕,眼见着有肉吃了,她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而沈介则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跟在她身后。
当天空真正黑下来的时候,果然给他们找到了一个水源。
那是一条从山顶上留下来的涓涓细流,顺着山壁潺潺不断,快要落地的时候,山壁凹进去一个空间,那细流便悬了空,瀑布一样洒落下来。
水量虽小,不过也够用了。
孟霁把那条已经彻底不动了的无头蛇丢在小瀑布下面,“涧松,你把手洗干净,回头我给你上药,我先去砍点柴回来生火。”
“我……我去捡些柴吧,”沈介有些惊悚地看了看地上的长蛇,“你处理蛇,上药的事,也不急。”
孟霁也没意见,拾起蛇,就蹲在小瀑布下面扒皮去了。
两人分工合作,没多久就把蛇肉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很快,一股肉香传了出来。
“有点骚膻味儿。”孟霁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如此评价道。
沈介没吭声,他坐在火堆的另一面,双腿曲起并拢,两只手紧紧环在上面。
孟霁把支着蛇的那根木棍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沈介那十分端肃的表情。
她相信,若不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实在硌人,沈介定然是会正经八百地跪坐在那里。
那条送肉上门的蛇并不长,肉也没多少,两人分了分,也就吃完了。
之后孟霁督促着沈介又去洗了遍手,就着火光给他擦了药。
诸事皆毕,孟霁选了颗数丈高的大树,三两下就攀了上去,又从树杈上探出脑袋来,“涧松,我拉你上来。”
可沈介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先睡吧,我看着点儿火。”
在野外需要轮流守夜这事儿,还是孟霁教他的。从此他便很积极地包揽了守夜的活儿。
“那你把刀拿着,”孟霁就把刀往树下那么随意地一掷,白刃便精准地插进了沈介身边的地上,“困了就叫我换你。”
“好。”沈介答应一声,也没去拔刀,只是用木棍拨了拨眼前的火堆。
那有一些黯淡的篝火,便又腾起了炽热的火苗。
孟霁蜷在树杈上,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暖意,她就在这样的温煦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睡醒的时候,已经丑时过半了,她把半个身体都探出树杈,伸了个悬空的懒腰,“涧松,你怎么没叫我?”
她这一开口,树下便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霁揉了揉眼睛,从树上往下看,就见到沈介慌慌张张地在……穿裤子?!
这大冬天的山里,他没事脱裤子做什么?
沈介也算是手脚麻利了,树上孟霁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把裤子穿好了。
接着,他便没事儿人一样坐回了火堆边,抬头冲着孟霁露出一个和悦的笑容来,“无妨,反正我也不困,你要不再睡会儿吧?”
“我睡好了,”孟霁从树上一跃而下,走到了沈介身边,“你去睡吧。”
“既如此,咱们要不现在就赶路吧?”沈介提议道,“不是说今天就能翻过伏牛山了吗?”
孟霁愣了一下,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她看向他,“你真不睡觉啊?”
沈介笑着摇了摇头。
孟霁也不强求,反正夜路对她来讲也大差不差,“那咱们出发吧。”
她说着目光无意识地往下一瞥,忽然蹙起眉来。
“涧松,你裤子是湿的吗?”
沈介的那个笑容便忽然绷不住了,他看起来有些慌乱,“我、我……”
孟霁才不理他要说什么,直接就伸手去摸。
……触手处一片冰凉濡湿!
孟霁一股邪火就直冲脑门,“沈介!你又洗裤子了?!”
沈介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是,我……我见这里正好有水。”
见孟霁的脸色臭得不得了,沈介又挤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笑容,”不妨事的,咱们走一走,身子热起来,很快就会干了。”
“不对劲,沈涧松,你不对劲!”
孟霁瞪视着沈介,“你明知道没有备用的裤子,明知道这个季节容易着凉,却坚持要洗。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介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湿裤子,“我只是觉得,下裤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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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泥,就……”
孟霁不肯听他的搪塞之辞,打断道:“不对,你从上船开始就是这个样子,难道在船上的时候,也是这个原因吗?”
她素来机敏,一路上沈介的奇怪举动她早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深究而已。
眼见着沈介变本加厉地折腾自己,她却哪里还肯再忍,此时算起旧账来,竟是步步紧逼,不肯再容对方敷衍。
沈介被她逼到墙角,简直退无可退,一时也是窘迫到了极点。
火光下,他近乎哀求地望着孟霁,“明彻,我实在有我的苦衷,你,别问了好吗?”
“是什么苦衷,竟是连我也不能讲的?”孟霁难以置信地朝他怒目而视。
沈介抿紧了嘴唇,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说了。
孟霁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心头的怒火。
森森的山谷中,空气潮湿而又黏腻,孟霁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她有些烦躁地一低头,便看到了火堆上一个搭出来的简易木架,看起来沈介之前就是把裤子搭在那上面烤,如果不是自己忽然醒了,他大概不会那么匆忙地穿上湿裤子。
“你把裤子脱了,继续烤吧。我不看你。”
一见孟霁转身,沈介没来由地,就有些心慌,他伸手去拉孟霁的袖子,“没事的,也没那么湿了,不用再烤了,我……”
沈介这么一拉,仿佛拉掉了什么无形的引线,孟霁强行按下去的火,忽然就炸开了。
她转身飞起一脚,将那树枝架子踹到山壁上,发出老大的一声响。
沈介的后半截话,便噎在了喉咙里,山谷中只余孟霁的怒吼——
“沈介!你要是半路上病倒了,是想叫我把你背到洛阳,还是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上?!”
伴着树上几只原本安眠的鸟雀惊叫着飞走,沈介的声音听起来就小声多了,“明彻,你别生气,此事是我思虑不周。”
他是足够低声下气了,不过显然,他并不打算脱掉裤子,更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行为。
孟霁也没继续逼他,她就站在沈介面前,望着这个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人,心底里却平白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横着一条越不过去的鸿沟。
这样的感觉,其实早在她来成都找沈介的时候就有了,她一直不愿意直面,到此刻,终于避无可避,却不由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罢了,从一年前开始,你便说要退婚,我只当你是遭受变故一时没转过弯来。今日我才明白,原来在你心里,我一早就是个外人了。”
孟霁勾了勾唇角,自嘲道:“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沈介心中的那一层防线便颤动了,他有些无措地想要否认,想要解释,然而有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自己不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吗?她与他,终究也是不能婚配的。如果这个误会能令明彻放手,那应该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沈介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心就钝钝地痛起来,可他只是捏紧了湿漉漉的裤子,不吭一声,哪怕眼睁睁地看孟霁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