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放学,汽车鸣笛声与说话炒菜声重重叠叠,虽然高一高二的同学早就回家了,斑马线上只有来来往往的高三生,热闹仍旧不可小觑。
褚闻拉紧书包,轻声说:“你来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姜逢晚匆忙站起身,唇角抿起娇羞的笑,耳垂渐渐红了。
看着褚闻的眼睛,下一瞬她低下头睫毛颤动,慢腾腾地说出一个“嗯”字,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们先回家吧。”
“晚了就赶不上车了。”
褚闻跟在姜逢晚身后,路过拥挤人群,隔开嘈杂声响,他凝眸望着前面的女孩,眼尾露出一点笑意。
客车上面的人不多,两人来到后座靠窗的位置,窗子敞开着,不断有凉风灌入,姜逢晚的头发都被吹到褚闻那边了。
她连忙侧过身关掉窗子,耳边风声小了一些,同时也能更好地听清男生的声音。
盯着那个来回摇晃的哆啦A梦钥匙扣,褚闻拿出随身听,忽地冒了一句:“我也有。”
距离太近,姜逢晚的心跳个不停,害羞地点点头:“嗯。”
不能说出口,因为那是她特意带来的。
姜逢晚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坐姿极为乖巧,声音也软软的:“你们放几天?”
“两天。”
褚闻掀开眼帘,侧头不经意间看了姜逢晚一眼,指尖稍停,忽然问道:“你明天想去爬山吗?”
“县城山顶有座寺庙,樱花还没有谢。”
去年明水镇的冬天比以往每一年都冷,漫天大雪经久不停,一直到三月中旬气温才缓缓上升,本来三月就该盛放的樱花足足晚了一个月才相继开放。
虽说现在已经四月末,县城包括明水的樱花早已谢了,但山寺还没有,那儿正值晚樱盛放之际,花开正好。
樱花迟了一步绽放,晚了一步凋零,仿佛特意等着什么人。
“不会耽搁你的时间吗?”姜逢晚问。
“不会。”褚闻回。
车窗外的树木沿途后退,盛大绿意萦绕周围,明水镇的风景很好看,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氛围怡然自得。
少年用余光悄悄盯着身边的女孩看,不自然地弯了弯唇,眸光清亮。
——你来了,对我来说,刚刚好。
县城回明水需要四十分钟,现在才过去几分钟,褚闻从黑色书包里翻出白色耳机。
正准备听英语音频来安抚躁动不已的心,姜逢晚察觉到他的举动突然开口:“我也有耳机。”
“给你听音乐。”
坐在窗边的女孩将白色耳机的另一只自然地放到褚闻手上,亦如从前他伸手递来的模样,笑容美好。
褚闻接过,唇角微不可察地冒出一个小弧度。
**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9点整,考试开始,请考生答题……”
“叮铃铃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某个方向传来。
讲台上的监考员和四面八方的同学瞬间盯过来,舒景澄一个哆嗦,猛地从课桌里掏出手机。
“喂。”
对面刚喊出一个字,舒景澄一个鲤鱼跳直接翻身坐起来,表情惊恐难言,冷汗涔涔道:“别吵!我tm在高考!”
“现在是晚上十点。”褚闻淡定开口。
舒景澄倏地往窗外望去,外面夜色沉沉,一片漆黑,不是白天,没有考场。
他气喘吁吁地吐出一口气,猛然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原来不是在高考!
“清醒了?”
“醒了醒了,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太吓人了!”
“你找我什么事?”
“相片洗好没?”
舒景澄一个飞跃扑到大床另一边,从桌子上捞下照片,回道:“洗好了。”
“没想到,你拍照技术还挺不错的嘛。”
“那为啥我给你拍照的时候,你站在门口转身往外走,甚至连镜头都没看!”
褚闻拿起旁边签字笔,用另一只手接电话,问道:“所以你拍了没?”
“当然拍了,本来还想拍你一堆丑照,结果666,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褚闻勾了勾题目里的关键词,视线逐渐落到桌子旁挂满整个盆栽的草莓上,随口问:“我的那张洗了没?”
“嘿嘿嘿~”舒景澄笑了起来,回道,“必须的。”
“那我明天来找你拿。”
“OK。”
挂断电话,褚闻开始做题。
英语提分比较容易,只需要掌握大量单词、短语还有语法问题。
他语文成绩还是不够好,目前才一百出头,得继续努力。
另一边。
言粥粥给姜逢晚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明天要不要出来玩。
结果姜逢晚一句话直接给言粥粥干懵了。
“我在明水。”
本来赖在沙发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的言粥粥立马坐起来,目瞪口呆道:“我去!你又去找那个男生了!”
“姜姜!你……”言粥粥张开嘴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又震惊又无奈又想笑。
一条条给她指出来。
“姜逢晚,你去年国庆就打算回明水,本来已经订好车票了,结果你妈妈发烧所以没去。”
“后来过年,你又打算回明水,最开始你爸妈不同意,也不知道你最后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现在就放五天假,你一离校就坐上回榆溪的火车,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水有多远,你来回坐车都需要两天时间……”
言粥粥发出灵魂疑问:“就这么喜欢那个男生吗?”
姜逢晚坐在床边,静静地听着她的话。
窗外几根电线随着昏黄路灯的光映入眼帘,耳边偶尔传来几声浅浅的鸟叫,明水镇的夜晚与城市完全不同,这里宁静、安闲,悠然,时间也慢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木心的一首诗。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女孩握紧手心,杏眼亮晶晶的好看。
“因为他说,他也喜欢我。”
好看的羽睫眨了眨,唇边笑意无限,姜逢晚抬头重新且认真地说了一遍:“因为他说,他也喜欢我。”
“粥粥,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脑袋根本反应不过来。”
“包括后来坐车回榆溪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这句话,一直在回忆他当时的眼神,那么明亮,那么……我说不出来,只觉得心生欢喜。”
“我见到他真的特别特别开心,是前所未有的开心,难以自拔的开心,没有办法不去想念没有办法不想来找他……”
“怎么可以,”姜逢晚停顿半秒,“我喜欢他,然后他说他也喜欢我,直到现在我都仍因这句话激动。”
“多简单,因为遇见一个人,所以喜欢一个人。”
“只是靠近他,哪怕一点点,也会觉得难以言喻的雀跃。”
“我根本没有办法、也不想控制自己不去接触他,难以遏制,一瞬间高兴在天上。”
榆溪市下着瓢泼大雨,雷声阵阵,闪电划过天际刮出耀眼的白,言粥粥踩着拖鞋慢悠悠地走过去关掉门窗。
转身躺回沙发,回道:“好了好了,你欺负单身狗是不是?”
“知道你有多喜欢他了。”
“知道了知道了。”
“再继续听下去,我要变成柠檬精了!”
闻言,姜逢晚轻轻笑了笑,随后给褚闻发送晚安信息。
翌日。
闹铃响后,姜逢晚从床上爬起来。
她这次来得匆忙,换洗衣服只带了一套,昨晚的睡衣还是穿的以前落在这里的棉裙。
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吃完早饭,洗脸涂防嗮和唇釉,姜逢晚来到厕所照了照镜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因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过分爱美的一天。
高中三年清水洗脸,冬天才会擦一些保湿霜,现在竟然开始学化妆了,甚至还是伪素颜妆。
姜逢晚抿起唇角,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极为满意的笑。
反正好看就行了,她要漂漂亮亮地出现在褚闻面前。
姜逢晚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准备往顶楼走去。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下一秒,姜逢晚眼睫一停,看到了站在三楼转角处的背影。
怎么会……一直站在那儿,是在等她吗?
外面金光乍现,天气晴好,女孩沿着台阶往上走,一步一步静悄悄地来到少年身边。
眸光欣喜,嗓音清甜地喊了声。
褚闻取下白色耳机揣进兜里,另一只手上端着玻璃盒,里面装着洗好的草莓,新鲜、水灵、红润,一共有十几颗。
少年自然地往前走半步,离姜逢晚更近一点,他伸出手,低下目光温声道:“草莓。”
“谢谢。”姜逢晚从里面拿了一颗吃,很甜很甜。
褚闻盯着准备往楼下走的女孩,伸手点了点她的手臂,喊出她的名字,说:“都给你。”
有点猝不及防的小惊喜,姜逢晚接过,唇角冒出的弧度越加大了。
走上客车之前,突然发现门口奶奶的身影,姜逢晚连忙遮遮掩掩地垂下头,接着倏地一下钻进客车。
来到后座,她拉过窗帘,仓促解释道:“没事没事,你吃草莓。”
客车往前行驶,门口桂花树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女孩的耳垂不自然地红了些。
“你一直站在门口干嘛?”姜爷爷问道。
“看缝缝。”姜奶奶回。
“缝缝不是在楼上吗?”
姜奶奶闷声笑笑,没说什么,转身进屋。
-
“褚闻,你包里背着什么?”
“爬山不觉得重吗?”
姜逢晚停下来,问他。
男生侧头,下颌优越:“不重。”
直到某段路,姜逢晚忽然觉得有点口渴,这才知道褚闻包里装着什么。
就像一个百宝箱或者哆啦A梦的口袋,一会儿拿出水,一会儿拿出牛奶,一会儿拿出草莓,一会儿拿出面包,一会儿拿出纸巾……
姜逢晚忍不住笑起来,杏眼清亮,融着细碎的光:“你究竟带了多少草莓出来?”
褚闻盯着她的笑,偏过头,克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不能说。因为他不小心把一整个盆栽的草莓给薅秃了。
走了一个小时,姜逢晚有点累了,这个时候褚闻在她眼里完全是天神般的存在,非常耀眼高大。
因为她可以拉着他衣角走路。
这叫借力使力,轻松愉悦。
迎面清风徐徐吹来,女孩扎着低马尾,身后是广阔山野,树叶摇晃,绿意美好,风声簌簌。
她睁着水润明亮的杏眼,喊道:“褚闻,我们来拍一张照片。”
少年点头,听话地走到女孩身边,身影高瘦,永远站得笔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累。
姜逢晚拿起手机,悄悄往褚闻的方向靠近一点点。
“咔嚓”一声,拍好了。
“照片好看吗?”她伸出手机,递给褚闻看。
“好看。”少年声音清润,余光里落满一个人的身影。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姜逢晚又停下来休息。
好累,呜呜呜想哭,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少年开口:“马上就到了。”
姜逢晚重新站起身:“好吧。”
却不料,原本想伸出手,试图一如既往地抓住褚闻的衣角,但他似乎预判到她手的位置,蓦然握着她的手。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牵着她的手沿着台阶往山寺的方向走,视野里已经出现樱花的身影,漫山遍野,花开正好,极为好看。
风一吹,无数樱花起舞,美如一幅流动的画,世间罕见,绝美风华。
姜逢晚低下眼睑,视线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嫣红的唇角抿起浅浅的笑。
他没开口,她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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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只是牵着手。
很多人都说大学不谈恋爱是不完美的,她却认为,谈恋爱的对象不是他,才不完美。
少女的脸红,在漫天樱花盛放之下,是呼之欲出的心意。
她并不知道,走在她前面的褚闻,唇角勾着笑。
走了两个小时。
姜逢晚看着前面的小庙,倏忽拉紧褚闻的手,迫切问:“到了吗?”
男生仿佛停顿了那么一秒钟,而后极为自然地转过身:“到了。”
姜逢晚完全没注意到褚闻的停顿,脸庞溢出轻松的笑,尾音拖长:“终于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刚跨进门槛,姜逢晚有点疑惑,为什么前来拜佛的人这么少,并没有她想象中多。
院子里种着一棵参天大树,上面挂满了红布条,随着微风来回飘荡。
姜逢晚有点疑惑,还没等问出口,妈妈的视频电话突地打来。
她一惊,猛地收回自己的手,赶忙跑到一个角落去接电话。
“喂,妈妈。”
“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嗯嗯,我知道的,会注意安全。”
“没在家,没有,就出来随便逛逛。”
“我在寺庙,给你看看。”
姜逢晚转过身,举着手机拍寺庙建筑。
耳边妈妈还在说话,她却分不出一点心思去倾听,手指微僵,全部注意力被站在挂满红布条的那棵大树下的男生强势占据。
心脏怦怦跳。
他长身鹤立,笑着望着她,眸中含亮。
姜逢晚也痴痴地看着褚闻,心觉他好帅好帅,只能呆头呆脑地应付妈妈的问话。
“嗯嗯,没。”
“就爬山,来寺庙。”
“好的,我先挂了。”
“嗯嗯,知道的。”
“嘟”的一声,姜逢晚按断通话键,向姻缘树匆匆跑去,白色裙角轻盈蹁跹,色泽嫣红的唇角蔓延开雀跃,径直来到褚闻面前。
不自在地闪开目光,瞳眸水润:“你在这里,我还在想你为什么没在身边呢?”
“这棵树真好看,是用来祈福的吗?”
“我们要不要,也写点,算是祈福求愿。”
“听老人说,把期待绑在树上,风一吹,你的愿望就会成真。”
褚闻静静地看着她,点头,带她去旁边放红布条的地方。
拿起签字笔,伏在桌前,模样温润英俊。
姜逢晚低下头,眸色专注,提笔落下一句——
天道殷勤,终有凌云得志时,希望你考上理想大学。
两人将红布条挂在高高的枝头上,一起进入大殿,跪在蒲团上闭眼许愿。
前方是汉白玉观音坐像,位于莲台之上,面容庄严慈祥。
殿外的风轻轻吹,无数红布条上写着祝福和祈愿,风一吹,愿望实了真。
走出观音庙,姜逢晚问:“为什么没有平安符?”
听到这话,褚闻说:“等会儿才有。”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姜逢晚疑惑地看了眼,心想:难道山上住了很多人吗?但看着不像呀。
姜逢晚没多想,正准备下山,然而身边的褚闻蓦然拉住她手腕,眸光清澈:“上面还有一座寺庙,几分钟就到了。”
“?”刚才拜的是观音像。
“!”那,刚刚那棵树……
“褚闻,我记得观音好像是姻缘神,所以我们刚刚是在……”求姻缘吗?
“我们一起拜的姻缘庙?”
说完,姜逢晚的脸立刻通红起来。
不是没有察觉到褚闻的不自然,不是没有惊讶为什么是观音坐像不是佛像,只是太过信任他,于是下意识选择忽略疑惑。
“你竟然骗我。”姜逢晚转过身,白净的脸庞浮现缕缕羞涩,眉目如画。
“我的错。”少年轻轻拉住她衣角。
女孩沿着台阶往前走。
褚闻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递到她手里。
姜逢晚接过。
喝完,还给他。
但还是很羞涩,脸颊绯红。
回想起刚刚两人一起跪在蒲团祈福的场面,姜逢晚真的想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褚闻远点。
心脏怦怦跳,她迫切需要冷静,偏偏褚闻待在身边,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儿问她渴不渴,一会儿问她想不想吃草莓……
“褚闻,”姜逢晚转头,拉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好。”
少年果真保持安静,可手心却是温暖干燥的。
女孩依旧静不下心,仿佛血液在滚烫。
来到佛寺,游客肉眼可见的多,到处都站着人影,有的在拍照,有的在上香,有的跪坐蒲团叩拜。
佛寺被青山绿树环绕,头顶出现红橙色的云朵,长空灿烂,美不胜收,金灿灿的日光落至精美庄严的建筑,屋檐下挂着风铃,风一吹,铃声清脆。
佛寺有六层高,每层都有精美非凡的壁画,从走廊处来到前面,辽阔远山映入视野,云层仿佛触之可及,整个县城的风貌汇聚成小小一块。
与飞机下降时看到的如同灰色模型的地面建筑不同,眼前的风景是彩色且富有生命力的。
褚闻与姜逢晚拜了六次佛像,最后来到石墙围栏处。
抬头望去,远处是宁静悠远的县城,底下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樱花树,花开正好,纷纷扬扬,花瓣满地。
身后佛寺静谧,香烟袅袅,鸟雀划过天空传来一阵浅鸣,他们站在远山之上,可以一览众山小。
姜逢晚侧头悄悄瞥了旁边的褚闻一眼。
回眸,嗓音清甜:“好啦,原谅你了。”
“那里有平安符,你还想要吗?”
“不用,我已经有一个了。”
“褚闻,你要好好高考,知道吗?”
“我知道。”
少年漆黑的双眸定定望着身边的女孩,无声弯起唇角。